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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機關算盡險逃生

劉師爺的笑聲像淬了冰的鐵錐,扎得巷子里的雪都簌簌往下落。

他身后二十來個護衛手持鋼刀,將狹窄的巷子堵得嚴嚴實實,刀鞘碰在青石板上,叮鈴哐啷響成一片。

蘇挽月后背抵著蕭景珩的玄色繡金飛魚服,能感覺到他肌肉繃成了弦。

她垂眸掃過腳下積雪,忽然瞥見墻根處有道半指寬的裂縫——方才被劉師爺的人踢翻的炭盆還在冒煙,火星子濺在墻面上,映出幾縷暗紅的痕跡。

是朱砂畫的云雷紋。

她瞳孔微縮。

三日前在王大人私宅的地道里,她替蕭景珩包扎手臂時,曾借著燭火看過類似的紋路——當時那面墻被霉斑蓋住了大半,只露出半截星斗圖,如今這云雷紋的走向,竟和星斗圖的尾端嚴絲合縫。

“蕭統領,蘇姑娘,”劉師爺摩挲著燒焦的扇骨,“王大人說了,活要見人,死要見......”他突然瞇起眼,“蘇姑娘在看什么?”

蘇挽月猛地抬頭,指尖虛點墻面:“劉師爺可知這云雷紋?

我前日在王大人書房的青銅燈樹底座見過,和這墻縫里的......“她故意拖長尾音,”像不像壽袍里繡的龍氣脈絡?“

劉師爺的臉瞬間白了。

壽袍里的龍氣是王大人花大價錢請風水師布的局,借繡娘的血氣引龍脈氣運,這事連王夫人都只知皮毛。

他下意識往前跨了半步,腰間玉佩撞在刀把上,當啷一聲。

蕭景珩等的就是這個破綻。

他看似隨意地側了側身子,擋住劉師爺的視線,袖中短刃卻如游龍般竄出——方才在地道里砍翻護衛時,他特意將刀刃在雪地里淬過,此刻寒芒一閃,已經割斷了左側三個護衛的刀繩。

“護著大人!”有護衛反應過來,鋼刀朝著蕭景珩后心劈下。

蘇挽月反手抽出銀簪,簪尖挑開對方手腕的麻筋穴,那護衛吃痛松手,刀“當”地落在雪地上。

她彎腰拾起刀,反手捅進另一個撲過來的護衛大腿——這是她在織錦坊跟老繡娘學的,下針要準,戳麻筋比見血更疼。

巷子里頓時亂作一團。

蕭景珩的飛魚服被劃開道口子,卻渾不在意,左手扣住一個護衛的脖頸往墻上撞,右手短刃直逼劉師爺咽喉:“老匹夫,你帶來的都是軟腳蝦?”

劉師爺踉蹌著后退,撞翻了墻角的炭盆。

火星子濺到蘇挽月腳邊,她這才發現方才注意的云雷紋下方,竟嵌著個巴掌大的青銅機關盒——盒蓋上的星圖,和地道里那面墻的星斗圖完全吻合!

“阿珩!”她喊了一聲,蕭景珩立刻會意,反手將短刃拋給她。

蘇挽月接住刀柄,對著最近的護衛面門虛晃一招,趁對方藏頭時撲到機關盒前。

她指尖快速拂過盒蓋上的星圖,回憶起地道里霉斑覆蓋的位置——第三顆星、第七顆星、最后一顆星!

“咔嗒”一聲,機關盒彈開條細縫。

蘇挽月屏住呼吸,將銀簪插進縫里撬動,只聽墻內傳來齒輪轉動的悶響。

劉師爺終于反應過來,尖叫著喊:“砸了那東西!”幾個護衛揮刀沖過來,蕭景珩旋身掃腿,踢飛兩把刀,卻被第三把刀劃中手臂,鮮血濺在雪地上,紅得刺眼。

蘇挽月的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她想起三日前在地道里,那個小叫花子撿走的賬本里,夾著張王大人私宅的草圖——機關盒連通著后巷的通風管道,當年建宅時為了藏贓物設計的。

她咬著牙轉動銀簪,機關盒突然“轟”地一聲,從頂部噴出大團青灰色煙霧。

“是迷煙!

捂嘴!“有護衛喊了一嗓子,可煙霧來勢太急,眨眼間就籠罩了整條巷子。

蘇挽月被蕭景珩撈進懷里,他用染血的衣袖捂住她口鼻,低喝:“跟著我走!”兩人貓著腰往巷子深處跑,耳邊是護衛們的咳嗽聲、摔倒聲,還有劉師爺的罵娘聲:“追!

給我往死里追——“

煙霧里辨不清方向,蘇挽月只能憑著直覺跑。

她的繡鞋踩進雪堆里,刺骨的冷從腳底竄上來,卻比不過心跳得快——機關盒的煙霧應該能拖延半柱香時間,但王大人的私宅就在巷子盡頭,若被堵在宅子里......

“到了!”蕭景珩突然停步。

蘇挽月抬頭,只見前方是道半人高的矮墻,墻內影影綽綽能看見假山輪廓——正是王大人私宅的后墻。

蕭景珩彎腰將她托上墻頭,自己跟著翻過去,落地時帶倒了一叢臘梅,花瓣撲簌簌落了兩人滿頭。

“往東邊跑,”蘇挽月扯著他往假山洞里鉆,“地道入口在假山后面的老槐樹下,我前日......”

話音未落,前方突然傳來“轟隆”一聲。

兩人對視一眼,加快腳步沖出假山洞——月光下,老槐樹的位置立著塊磨盤大的石門,青灰色石面上刻著五爪金龍,龍目處嵌著兩顆夜明珠,冷幽幽地照著他們。

蕭景珩伸手推了推石門,紋絲不動。

他轉頭看向蘇挽月,眉峰緊擰:“這是......”

“新封的。”蘇挽月摸了摸石門縫隙里的新鮮石粉,喉頭發緊。

方才在巷子里觸發的機關,怕是連地道都被王大人封死了。

她望著石門上的龍紋,突然想起劉師爺燒焦的扇骨——那只被燒掉的鳳凰,和這龍紋,像極了......

“砰!”

假山后傳來刀劍相撞的脆響。

蕭景珩將蘇挽月護在身后,短刃在月光下劃出銀弧:“別怕,有我在。”

蘇挽月望著他染血的手臂,喉嚨發緊。

她摸出懷里剩下的半塊火折子,輕聲道:“我記得地道里有個暗格......”

話音被腳步聲截斷。

劉師爺的罵聲從假山另一側傳來:“給我搜!

活要見人——“

石門上的夜明珠突然閃了閃,在雪地上投下兩道長長的影子。

蘇挽月望著那影子,手指無意識地摳緊了火折子。

她不知道石門后藏著什么,不知道王大人究竟在謀劃什么,但有一點她很清楚——

這一局,才剛剛開始。

追兵的腳步聲混著粗重的喘息,在假山后蕩起回音。

蘇挽月的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她盯著石門上盤繞的龍紋,那五爪金龍的鱗片間,竟密密麻麻刻著米粒大的星圖——每顆星的位置都與三日前地道里霉斑覆蓋的星斗圖嚴絲合縫,連最邊緣那顆若隱若現的暗星都分毫不差。

“阿珩,你看這里。”她指尖輕叩龍目處的夜明珠,“地道里的星斗圖尾端,是不是缺了這顆暗星?”蕭景珩側身擋住斜刺里射來的月光,順著她的指尖望去,果然見星圖右下角有處極淺的凹痕,像是被刻意磨去的。

他突然想起方才在巷子里,劉師爺燒焦的扇骨上那半只殘鳳——鳳首正好對著扇面邊緣的一顆星,和此刻暗星的位置重疊。

“王大人的壽袍龍氣,借的是星象運。”蘇挽月突然低笑,聲音里帶著破局的銳芒,“那日在地道,我見老槐樹下的青磚比別處新,原以為是藏贓物,現在看來,是為了重刻星圖。”她從發間取下銀簪,沿著星圖軌跡輕輕劃動,“三日前小叫花子撿走的草圖,背面畫過二十八宿方位......”

“蘇姑娘!

蕭統領!“劉師爺的尖叫刺破夜色,”再躲著不出來,老子就放火燒了這假山——“

火星子突然從假山另一側竄起,映得石門上的星圖忽明忽暗。

蘇挽月的銀簪在第七顆星的位置頓住——那是“角宿”,東方七宿之首,主生門。

她想起草圖背面用朱砂寫的小字:“星歸本位,龍目啟”,手指猛地按住第七顆星,用力一按。

石門發出低沉的轟鳴,龍目的夜明珠突然開始轉動。

蕭景珩反手將蘇挽月拽到身后,短刃橫在胸前,卻見兩顆夜明珠緩緩縮進石內,露出兩個拳頭大的孔洞。

蘇挽月探手摸向孔洞,指尖觸到冰冷的銅環,環上刻著“生”“死”二字——正是草圖里提到的“陰陽樞”。

“選生還是死?”蕭景珩的聲音沉得像淬過冰,他掃了眼逼近的火光,“王大人這種老匹夫,生門說不定是陷阱。”

蘇挽月卻笑了,她想起三日前在織錦坊,老繡娘教她繡龍袍時說的話:“龍喉三寸是逆鱗,可龍目......”她指尖撫過“死”字銅環,“龍目見血方睜眼,王大人布的局,哪能少了血祭?”

她咬破指尖,血珠滴在“死”字環上。

石門突然劇烈震顫,石屑簌簌落下,原本閉合的門縫里透出幽藍的光——那是地道里青石板特有的冷光。

蕭景珩一把將她抱進懷里,撞開石門沖了進去,身后傳來劉師爺的怒吼:“堵住他們!

快——“

石門在兩人身后轟然閉合,黑暗瞬間將他們吞沒。

蘇挽月摸出火折子吹亮,微弱的光映出地道四壁新刻的星圖,和石門上的一模一樣。

蕭景珩扯下衣襟纏住她流血的指尖,聲音發啞:“下次再亂冒險,我就把你綁在懷里。”

“那得看有沒有下次了。”蘇挽月借著火光,發現地道盡頭的石壁上,竟又出現了另一道石門。

門上浮雕的不是龍,而是只斷了尾羽的鳳凰——和劉師爺燒焦的扇骨上那半只殘鳳,嚴絲合縫。

她望著那只殘鳳,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地道外,劉師爺的罵聲漸漸遠去,可地道內,新的陰影正隨著火光,在殘鳳周圍緩緩爬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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