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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陷阱面前巧周旋

晨霧未散時,蘇挽月正蹲在織錦坊后院給新染的蜀錦配色。

竹篾編的筐里堆著幾匹月白緞子,她指尖剛拈起縷茜紅線,就見小桃掀簾進來,手里攥著半塊青玉佩:“姑娘,鄭姐姐讓我轉交的,說吳公子在醉仙樓天字三號房等您,有要緊事相告。”

蘇挽月垂眸盯著那半塊玉——正是昨日她故意“遺失”在周嬤嬤院外的碎玉。

指尖輕輕劃過斷口處的毛刺,她抬眼時眸底已漫上三分冷意。

鄭姑娘是她上月從繡娘里挑的幫工,表面上手腳勤快嘴又甜,不想這么快就露出馬腳。

“小桃,去庫房把新到的孔雀羽線取來。”她將碎玉收入袖中,聲音依舊溫軟,“你走后,把院門閂緊,別放任何人進來。”

小桃應了聲跑開。

蘇挽月望著她的背影,等那抹綠裙轉過影壁,才褪下繡娘常穿的青布衫,換了身月白直裰,腰間掛塊普通的墨玉墜子——這是她女扮男裝時的行頭。

醉仙樓離織錦坊不過半條街。

蘇挽月掀開門簾時,二樓走廊里飄著濃得化不開的脂粉氣,三個穿湖藍衫子的姑娘捧著茶盤擦肩而過,袖口都繡著同朵并蒂蓮。

她腳步微頓——這是王大人府上的暗記,前日蕭景珩剛拿了幅畫給她認,說是王大人門下死士的暗號。

天字三號房在走廊盡頭。

蘇挽月剛要抬手叩門,門內突然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接著是吳公子帶著哭腔的嚷嚷:“表舅,我真的只和蘇姑娘提過兩句,她要是不來——”

“閉嘴!”另個沙啞的聲音截斷他的話,“你當蘇挽月是傻的?沒點真東西能引她來?”

蘇挽月指尖懸在門上,心里冷笑。

王大人是蘇晚晴的遠房表叔,上月剛因賑災糧款的事被沈硯寒下了口諭嚴查,怕是急紅了眼要找她麻煩。

她叩了叩門,聲音放得粗啞:“吳公子?我是蘇...蘇記繡坊的蘇三。”

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

吳公子那張涂了香粉的臉擠出來,額角掛著汗,右手背有道青腫的指印:“蘇...蘇兄弟快請進!”他說話時眼神直往墻角瞟,那里垂著幅墨竹圖,隱隱能看見人影晃動。

蘇挽月剛跨進門檻,就聽見樓下傳來喧嘩。

透過雕花窗往下看,七八個穿短打的漢子正堵在樓門口,有的摸腰間的短刀,有的往樓上張望——果然是陷阱。

她轉身對吳公子笑:“吳兄說有要緊事,到底是什么?”

“是...是周嬤嬤的消息!”吳公子喉結動了動,伸手去摸茶盞,卻把茶托碰得叮當響,“我昨日在賭坊聽人說,她藏了...藏了...”

“藏了什么?”蘇挽月往前湊了湊,余光瞥見竹簾后有影子晃了晃,應該是王大人的幕僚劉師爺——那人身形微駝,走路時左腳略跛。

“藏了...藏了先皇的密詔!”吳公子突然拔高聲音,眼角卻泛著水光,“蘇兄弟,我知道你和宮里那位...那位關系好,要是能把密詔獻給陛下,保準能——”

“啪!”

竹簾被人一把掀開。

劉師爺扶著瘸腿走出來,手里捏著把烏木算盤,珠子磕得噼里啪啦響:“吳公子真是好記性,前日還說要把密詔賣給北境商隊,今日倒想起忠君愛國了?”他渾濁的眼珠轉向蘇挽月,“蘇姑娘,在下劉季,王大人的幕僚。您今日能來,足見是個明白人。”

蘇挽月后退半步,手按在腰間墨玉墜子上——那里面藏著蕭景珩送的淬毒銀針。

她面上卻做出驚慌模樣:“劉師爺誤會了,在下只是個繡匠,什么密詔、周嬤嬤,一概不知——”

“不知?”劉師爺冷笑,算盤往桌上一磕,“鄭姑娘昨日在織錦坊說漏嘴,說您總往宮里送繡品,和九皇子妃走得近。王大人最是惜才,想請蘇姑娘幫個小忙。”他從袖中摸出張地契拍在桌上,“這是城南三十畝良田,只要您在陛下跟前說幾句好話,說王大人賑災有功...”

“放屁!”

話音未落,門“砰”地被踹開。

蕭景珩穿著玄色飛魚服跨進來,繡春刀在腰間晃出冷光,“王大人賑災有功?上個月他往糧里摻沙子,害的青河縣死了二十三個老弱。”他掃了眼縮在墻角的吳公子,又看向蘇挽月,眼底的緊張閃了閃,“蘇三兄弟,我就說你不該信這酸秀才的話,走,跟我回錦衣衛詔獄,正好審審他嘴里的密詔是真是假。”

蘇挽月差點笑出聲。

蕭景珩這話說得狠,可那聲“蘇三兄弟”故意咬得極重——這是他們昨日約好的暗號,意思是“有埋伏,按計劃來”。

她踉蹌兩步撞進蕭景珩懷里,趁機把墨玉墜子塞進他掌心:“蕭統領,我就是聽他說有周嬤嬤的消息...哎呦!”

她話音未落,樓下突然傳來打斗聲。

蕭景珩反手摟住她腰肢,繡春刀“唰”地出鞘:“劉師爺,你這樓里藏的死士,夠給王大人陪葬了。”他眼神掃過窗外,那里有三個漢子正往樓上沖,袖口的并蒂蓮在晨光里格外刺眼。

劉師爺臉色驟變,抓起算盤就要砸人。

蕭景珩甩袖一擋,算盤“當啷”掉在地上,珠子滾得到處都是。

蘇挽月彎腰去撿,余光瞥見墻角的青磚縫里塞著半截紅綢——和王大人書房里的門簾同色。

她順著紅綢摸過去,發現墻根有塊磚松松垮垮,輕輕一推,竟露出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暗門,里面飄著淡淡沉香味——是王大人常用的香。

“蕭統領,這樓里有地道!”她扯了扯蕭景珩的衣袖,聲音壓得極低,“王大人可能在里面。”

蕭景珩眼神一亮,反手將她護在身后:“你去堵暗門,我解決這些雜碎。”他話音剛落,樓梯口就沖上來四個漢子,手里的刀泛著冷光。

蕭景珩旋身揮刀,刀光過處,兩人手腕吃痛,短刀“當啷”落地。

蘇挽月貓腰鉆進暗門。

地道里很黑,她摸出袖中的火折子點燃,就見墻上釘著盞銅燈,燈油還剩小半。

沿著地道走了十步,前方突然傳來腳步聲,她趕緊吹滅火折子,縮在墻根——是劉師爺的瘸腿聲,還有另個沉穩的腳步聲,應該是王大人。

“大人,蕭景珩那狗東西來了!”劉師爺的聲音帶著哭腔,“要不咱們從后巷跑?”

“跑?”王大人的聲音沙啞里帶著狠勁,“蘇挽月必須死在這樓里,否則陛下查到賑災糧的事,咱們都得掉腦袋!吳公子呢?那廢物不是說能拖住她?”

蘇挽月心里一緊,正要退回去,地道口突然傳來響動。

她轉身就跑,剛鉆出暗門,就見蕭景珩正用刀背敲吳公子的膝蓋:“說,王大人給了你什么好處?”

吳公子疼得直抽抽:“我...我就是欠了賭坊銀子,王大人說幫我還...蕭統領,我真沒想害蘇姑娘,他們拿我娘威脅我...”

“閉嘴!”蕭景珩踹了他一腳,抬頭對蘇挽月使眼色,“暗門里有動靜?”

蘇挽月點頭,剛要說話,就見吳公子突然撲過來,手里不知何時多了把短刀,刀尖直戳她心口:“對不住了蘇姑娘,我娘還在王大人手里!

吳公子這一撲來得極快,短刀淬了寒的刃尖幾乎要貼上蘇挽月衣襟。

她方才正低頭看暗門方向,耳后突然傳來衣料撕裂的風響,余光里只見一道灰影撲來——是吳公子眼底泛紅,喉間發出瀕死獸類般的嗚咽。

蘇挽月本能地旋身,可女扮男裝的直裰下擺礙事,左腳踝被散落在地的算盤珠一絆,整個人踉蹌著往后仰去。

蕭景珩的繡春刀本還架在吳公子脖頸上,此刻刀鞘“當”地磕在桌角,玄色飛魚服帶起一陣風,他竟直接棄了刀,長臂一伸將蘇挽月往懷里帶。

“小心!”他低喝一聲,后腰重重撞在雕花窗框上,卻仍將蘇挽月護在臂彎里。

吳公子的短刀擦著蘇挽月鬢角劃過,割斷一縷青絲飄落,刃尖轉而直刺蕭景珩左胸——那是飛魚服金線繡的蟒紋七寸處,離心臟不過三寸。

蕭景珩瞳孔驟縮,右手握拳砸向吳公子手腕。

可吳公子像瘋了似的,被揍得嘴角滲血仍咬著牙往前送刀,指節因用力發白,連刀把上的銅紋都嵌進掌心。

蘇挽月被他護得嚴實,只覺腰間被鐵臂箍得生疼,鼻尖縈繞著蕭景珩身上的沉水香,混著血腥氣直往肺里鉆。

“蕭...蕭統領!”她急得去推吳公子胳膊,指甲在對方手背上抓出幾道血痕。

吳公子吃痛,短刀偏了半寸,卻還是刺進蕭景珩左肩。“嗤”的一聲,玄色衣料被劃開道口子,血珠立刻滲了出來。

“廢物!”地道里突然傳來王大人的罵聲,“連個娘們都殺不死!”

吳公子渾身一震,短刀又加了把勁。

蕭景珩悶哼一聲,左手扣住吳公子手腕往反方向一別,只聽“咔嚓”脆響,那手腕當場脫臼。

吳公子慘叫著松手,短刀“當啷”掉在地上,在青磚上濺起幾點血珠——有蕭景珩的,也有蘇挽月方才掙扎時劃破的指尖血。

蘇挽月這才發現自己后背全被冷汗浸透,心跳快得幾乎要撞出胸腔。

她抬頭看向蕭景珩,他額角掛著汗,左肩的血正順著手臂往下淌,卻還強撐著扯出個笑:“蘇三兄弟,這出戲唱得...可還夠驚險?”

話音未落,樓下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蕭景珩側耳聽了聽,眼底閃過抹銳光:“是錦衣衛的人。

王大人那條老狗,怕是要往暗門里鉆。“他抽下腰間的錦帶,三兩下纏住左肩傷口,血立刻洇透了錦緞,”你守著吳公子,我去截王大人——“

“不行!”蘇挽月一把攥住他染血的袖口,“你傷成這樣,地道里黑燈瞎火的,萬一...”

她話音未落,暗門里突然傳來重物倒地的悶響。

蕭景珩眼神一凜,反手握住她的手:“跟緊我。”說著拽著她往暗門里鉆,玄色飛魚服下擺掃過滿地狼藉,帶起幾片碎瓷,在晨光里折射出冷冽的光。

吳公子癱在墻角,看著兩人的背影直發抖。

他右手腕軟塌塌垂著,左手無意識地摳著青磚縫,突然摸到個硬邦邦的東西——是方才蘇挽月彎腰時滑落的半塊青玉佩。

斷口處的毛刺扎進掌心,他突然想起昨日鄭姑娘塞給他的另一塊玉,兩塊合起來,正是周嬤嬤房里那尊玉觀音的殘片...

而此刻暗門內,蕭景珩舉著火折子,照見地道深處有個佝僂的身影正往更暗的地方爬。

劉師爺的瘸腿不知被什么砸傷了,拖在地上拖出條血痕。

他聽見動靜猛回頭,渾濁的眼珠里滿是驚恐,可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蕭景珩將蘇挽月往身后一帶,繡春刀的寒光已映上他的后頸。

“王大人呢?”蕭景珩聲音冷得像淬了冰。

劉師爺抖如篩糠,手指顫巍巍指向地道盡頭。

蘇挽月順著方向望去,只見石壁上有道裂縫,隱約能看見外面的青磚墻——是醉仙樓后巷。

她剛要提醒蕭景珩,就聽身后傳來布料撕裂的聲響。

回頭一看,蕭景珩左肩的傷口又崩開了,鮮血正順著手臂往下滴,在青石板上暈開一朵朵紅梅。

蘇挽月心口一緊,伸手要去扶他,卻被他不著痕跡地避開。

他沖她擠了擠眼,刀尖抵住劉師爺后頸:“帶路。”

劉師爺哭喪著臉往前挪,每走一步都疼得倒抽冷氣。

地道里霉味混著血腥味,熏得蘇挽月直皺鼻子。

她盯著蕭景珩微顫的背影,突然想起昨日他說要送她一對并蒂蓮銀簪,說等她恢復嫡女身份那天,要親手給她戴上。

此刻他的飛魚服上染著血,卻比任何時候都讓她安心——原來這世間最牢的倚仗,從來不是什么密詔或權勢,而是有人愿為你擋刀,連眉都不皺一下。

就在這時,地道盡頭突然傳來“咔嗒”一聲。

蕭景珩猛地拽住蘇挽月往旁邊一撲,一塊磨盤大的石頭“轟”地砸在兩人方才站的地方,碎石濺得滿臉都是。

蘇挽月抹了把臉,就見王大人從裂縫處探進頭來,手里還攥著根粗木棍,臉上的肥肉因狠戾扭曲成一團:“蘇挽月,你該死!”

蕭景珩翻身將蘇挽月壓在身下,繡春刀“唰”地擲出,正扎在王大人腳邊。

王大人嚇得一縮,轉身就跑。

蕭景珩撐著地面要起身,卻因失血過多晃了晃,額角的汗大滴大滴砸在蘇挽月臉上。

蘇挽月心里一酸,伸手勾住他脖頸:“蕭景珩,你再敢硬撐,我就...我就把你送回詔獄養傷!”

蕭景珩愣了愣,突然低笑出聲,震得她胸口發麻:“好,都聽姑娘的。”他說著就要去撿刀,可剛動一下,左肩的傷口就滲出更多血,把蘇挽月的月白直裰染成了暗紅。

地道外傳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還有錦衣衛特有的銅鑼聲。

王大人的罵聲漸漸遠了,可蘇挽月知道,這局還沒結束——周嬤嬤的密詔、鄭姑娘的背叛、王大人的滅口,所有線頭都還攥在暗處。

但此刻她望著蕭景珩染血的眉眼,突然覺得那些陰謀詭計都不那么可怕了。

畢竟這世間最鋒利的刀,從來不是握在手里的,而是有人愿為你擋在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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