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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陰謀陰影再籠罩

晨霧未散時,蘇挽月已踩著青石板進了織錦坊。

木格窗欞上還凝著露水,她摘下斗笠掛在門后,指尖剛觸到案頭未完成的百鳥朝鳳圖,身后便響起甜糯的聲音:“蘇姐姐早,我替您溫了桂花蜜茶。”

鄭姑娘端著青瓷盞走近,月白衫子下擺沾了星點繡線,倒像是真在繡房里熬了半宿。

蘇挽月垂眸看她遞來的茶盞,青瓷釉面映著對方眼底的關切,倒比前世那些當面笑背面刀的更難防些——她前世就是吃了太信“貼心人”的虧,才會在生辰夜被推下荷花池。

“辛苦阿鄭了。”她接過茶盞輕抿一口,喉間泛起甜意,面上卻浮起溫婉笑意,“昨日張夫人催的并蒂蓮帕子,我昨夜趕了半幅,你幫我把金線理一理?要選最細的那幾綹,她最講究針腳勻凈。”

“這有什么難的。”鄭姑娘脆生生應下,搬了繡墩坐在她身側,指尖靈活地挑開金線團,“對了蘇姐姐,前日您說要去城西老繡娘那里討教蜀繡針法,可是定了日子?我聽說那老夫人脾氣怪得很,若您要去,我替您備些桂花糕帶著,老人們都愛吃甜的。”

蘇挽月的銀針在絹面上頓了頓。

這已是鄭姑娘第三次旁敲側擊問她行程了。

第一次是問每月十五是否去慈恩寺上香,第二次是問是否要替沈硯寒繡新的朝服,此刻又繞到城西——城西老繡娘那里,確實是她前兩日與胡侍衛閑聊時提過的,說是要找老夫人學繡并蒂蓮的活計。

可她分明沒對旁人說過。

“原想這兩日去的,”她低頭繼續刺繡,銀針在絹面上拉出銀線,“不過陛下昨日說要查戶部的賬,我得先替他繡個平安符壓驚。”她指尖摩挲著腰間“硯月”玉佩,聲音放軟了些,“阿鄭若想去,等我得空了帶你一道?那老夫人雖脾氣怪,但若見著真心學繡的,倒也肯教。”

“那可太好了!”鄭姑娘眼睛一亮,旋即又慌忙低頭理線,耳尖泛紅,“我就是怕姐姐一個人辛苦……”

蘇挽月垂眸盯著她泛紅的耳尖,嘴角笑意未減,心里卻像浸了冰水——前世被推下荷花池前,替她撐傘的丫鬟也是這樣,耳尖泛紅,說話時總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討好。

此時繡坊外傳來腳步聲,是掌事嬤嬤領著幾個繡娘來上工。

蘇挽月借勢起身:“我去庫房取些新染的蜀錦,阿鄭幫我看著案頭的帕子,別讓風刮亂了線。”

待她轉身進了后巷,方才溫和的神情瞬間冷肅。

她摸出袖中半塊碎玉,對著墻角輕敲三下,墻根下便轉出個灰衣小斯:“主子,今日在織錦坊附近晃悠的有三撥人,兩撥是市井潑皮,另一撥……”小斯壓低聲音,“瞧著像是錦衣衛的打扮,不過腰牌不對。”

蘇挽月瞳孔微縮。

錦衣衛的腰牌是皇上親賜的玄鐵鑄的,尋常人仿不來,但若是……她想起昨日胡侍衛說尚書府與皇后宮走動頻繁,皇后宮中的周嬤嬤最會調教暗樁,連當年她的陪嫁丫鬟都是周嬤嬤安插的。

“盯著那撥人,查他們昨夜歇在何處。”她將碎玉塞回小斯手里,“另外,去城西找李嬸子,就說我要訂三盒桂花糕,要最甜的那種。”

小斯領命而去,蘇挽月剛要回繡坊,便見巷口停著頂青呢小轎,轎簾掀開,沈硯寒著玄色常服立在階前,眉眼被晨霧染得柔和了些:“聽說你昨日沒睡好?”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鬢發,指腹觸到她眼下淡淡的青影,眉心微蹙:“戶部的賬我已讓蕭景珩去查了,你莫要跟著操心。”

蘇挽月心頭一暖,前世她被陷害成妖女時,也是這樣的清晨,沈硯寒站在刑場前,說要替她擋下所有刀箭。

可那時她信了蘇晚晴的挑撥,推開他的手,說“我寧死也不要你的憐憫”。

“陛下今日怎得空來了?”她垂眸掩住眼底翻涌的情緒,指尖勾住他腰間玉佩穗子輕輕一拽,“可是又有折子看膩了?”

沈硯寒被她逗得低笑,指節屈起敲了敲她額頭:“是蕭景珩說你昨日讓胡侍衛查尚書府,怕你單槍匹馬吃虧。”他拉著她往轎中走,“去御花園坐坐,我讓御膳房燉了銀耳羹,你昨日喝了半盞就說甜得膩,今日換了蜜棗的。”

轎簾放下時,蘇挽月瞥見街角閃過一道藍影——是鄭姑娘。

她站在繡坊門口,正踮腳往這邊張望,見轎簾放下,又慌忙低頭理著裙角,像是被撞破了什么。

“陛下,”她靠在沈硯寒肩頭,聲音輕得像片羽毛,“方才在繡坊,有個姑娘總問我行程。”

沈硯寒的手指在她發頂輕輕摩挲:“可是鄭姑娘?”

蘇挽月猛地抬頭:“陛下知道她?”

“蕭景珩昨日查蘇晚晴的暗樁,說尚書府新收了個表親,姓鄭,上月才入的京。”沈硯寒眸色漸冷,“蘇晚晴那點小心思,當朕看不出?她往你身邊塞人,無非是想探聽朕的動靜。”

他捏著她的下巴抬起,指腹蹭過她微抿的唇:“你且由著她探,朕倒要看看,她能翻出多大的浪。”

御花園的海棠開得正艷,蘇挽月捧著蜜棗羹小口啜著,目光卻落在沈硯寒腰間的玄鐵腰牌上——那是他還是九皇子時,在邊疆浴血拼來的。

前世她被處斬那日,這腰牌就掛在劊子手的刀上,染著她的血。

“在想什么?”沈硯寒見她發呆,拿帕子替她擦了擦嘴角的蜜漬。

“在想,”她將羹碗放在石桌上,伸手環住他腰,“若是前世此刻,我定要罵陛下多管閑事。”

沈硯寒一怔,隨即低笑出聲,掌心撫過她后背:“那便好,這一世,你只管賴著朕。”

風卷著海棠瓣落在兩人肩頭,遠處傳來小太監的通報聲:“蕭統領到——”

蕭景珩掀著玄色飛魚服大步走來,腰間繡春刀碰得玉佩叮當響:“陛下,查到了!王大人昨日在醉仙樓見了周嬤嬤,桌上擺著幅畫,畫里是……”他瞥了眼蘇挽月,頓了頓,“是您和蘇晚晴的畫像,寫著‘替身’二字。”

蘇挽月的指尖在沈硯寒腰間收緊。

“王大人最近在戶部鬧得歡,想替他外甥謀個鹽運使的位置。”蕭景珩將密報遞上,“劉師爺那老匹夫出的主意,說要借蘇晚晴的手,把蘇姑娘和皇后的舊怨翻出來,再往您身上潑臟水。”

沈硯寒捏著密報的手青筋微跳,另一只手卻輕輕拍著蘇挽月的背:“晚月,你且安心,朕已讓刑部盯著王大人的私宅,蕭景珩的人也守在織錦坊附近。”

蘇挽月抬頭看他,晨光里他的眼尾泛紅,像是熬了夜。

她忽然想起前世他跪在她墳前,說“朕若早知道你是真的蘇挽月,定要把這江山都捧到你面前”,喉間便像塞了團棉花。

“陛下,”她踮腳吻了吻他唇角,“我想去城西老繡娘那里。”

沈硯寒和蕭景珩同時一怔。

“王大人要引我入陷阱,我偏要往陷阱里鉆。”她摸著腰間“硯月”玉佩,眼底閃過前世亂葬崗的鬼火,“但這次,我要讓他們的陷阱,變成自己的墳墓。”

是夜,織錦坊的燭火熄了又亮。

鄭姑娘縮在柴房里,借著月光拆看袖中密信。

信上是劉師爺的筆跡:“明日辰時三刻,蘇挽月去城西老繡娘處,帶二十人埋伏在后巷。”

她將信塞進灶膛,看著火星子舔著信紙蜷成灰,嘴角勾起冷笑——林姑娘說事成之后,讓她做六皇子的乳母,這等富貴,哪是當繡娘能比的?

柴房外忽然傳來腳步聲,她慌忙吹滅灶膛里的余火,剛要推門,便見蘇挽月提著燈籠站在月光下,笑容溫婉得像初晨的霧:“阿鄭,我給你帶了桂花糕,最甜的那種。”

鄭姑娘喉間發緊,強笑著接過:“蘇姐姐……”

“吃啊。”蘇挽月歪頭看她,“你不是最愛吃甜的?”

鄭姑娘指尖發顫,咬了口桂花糕,甜得發膩的蜜餡在嘴里化開,她突然想起今日在御花園,蕭景珩看她的眼神——像是看案板上的魚肉。

后巷的風卷著落葉撲來,她打了個寒顫,卻聽蘇挽月輕聲道:“阿鄭,你說這世上,有沒有人吃了太甜的東西,會甜到心里發苦?”

鄭姑娘的冷汗順著后頸往下淌,卻見蘇挽月轉身往繡坊走,燈籠的光影里,她腰間的“硯月”玉佩泛著溫潤的光,像極了沈硯寒昨日說的那句話:“這一世,你只管賴著朕。”

而在離織錦坊三里外的王大人府里,劉師爺正將最后一道密令封入信鴿腿間。

燭火映著他陰鷙的眼,嘴里喃喃著:“蘇挽月啊蘇挽月,你以為你能翻出天?等明日你落進陷阱,看陛下還會不會護著你這個……”

他的話被信鴿撲棱翅膀的聲音打斷,窗外的月光突然被烏云遮住,像是誰在天上垂下了一張網。

然而,蘇挽月不知道的是,此刻皇后宮中的周嬤嬤正捏著半塊碎玉,對著燭火輕笑:“小蹄子倒是聰明,可惜啊……”她將碎玉扔進炭盆,火星子噼啪作響,“你以為你查到的是王大人,可這局里的棋子,從來都不止一個。”

次日辰時三刻,蘇挽月裹著月白斗篷立在織錦坊門口,鬢邊珍珠簪子在晨霧里泛著溫潤的光。

鄭姑娘挎著竹籃緊隨其后,籃中桂花糕甜香混著露水氣,直往人鼻尖鉆——這是她昨夜特意讓小斯去城南李嬸子那兒訂的,甜得發齁,正合某些人的“胃口”。

“蘇姐姐,老繡娘的院子可難找,我前日問了街角賣糖葫蘆的老張頭,說是要過青石橋再轉三個彎。”鄭姑娘說著,指尖悄悄攥緊袖中密信。

那信是王大人昨夜讓人塞在她窗臺上的,墨跡未干,還帶著松煙墨的腥氣,寫著“辰時三刻后巷動手,事成賞銀百兩”。

蘇挽月垂眸掃過她攥得發白的指節,唇角勾起極淡的笑。

她昨日故意在胡侍衛跟前提起“城西老繡娘”時,便知這消息會像長了翅膀似的飛進蕭景珩耳中——胡侍衛是蕭統領安插在她身邊的暗樁,繞了三道彎的“機密”,早該讓錦衣衛撒下天羅地網了。

此刻織錦坊外的青石板下,怕是埋了不下十名帶刀侍衛,連墻角打鳴的公雞,都可能是蕭景珩訓練的“報信鳥”。

青石橋下流水清冽,兩人轉過第三個彎時,鄭姑娘的腳步明顯頓了頓——前方歪脖子老槐樹下,兩個穿粗布短打的漢子正低頭搓手,眼角卻往她們這邊飄。

蘇挽月假裝沒看見,踮腳指了指前頭朱漆剝落的木門:“阿鄭你瞧,那是不是老夫人的院子?門楣上還掛著‘蜀繡一絕’的木牌呢。”

鄭姑娘順著她的手指望去,喉間發緊——這木門后根本沒有炊煙,窗紙破了個大洞,哪像有人住的樣子?

她昨日按劉師爺的吩咐來踩過點,這根本不是城西老繡娘的院子,分明是王大人臨時租下的空宅!

“姐姐,這……這好像不對。”她扯了扯蘇挽月的衣袖,聲音發顫,“老繡娘說她院里種了七里香,可這兒連棵花樹都沒有。”

蘇挽月突然轉身,指尖輕輕點在她眉心:“阿鄭真以為我會信你前日說的?老繡娘的院子在城南,我十歲那年就跟師父去過。”她的聲音依舊溫婉,眼底卻寒得像臘月的冰,“你前夜在柴房燒的信,灰燼里還留著‘后巷’二字,當我看不出?”

鄭姑娘膝蓋一軟,險些栽進青石板縫里。

她這才想起昨日蘇挽月給的桂花糕——甜得發膩的蜜餡里,裹著半粒碾碎的朱砂,那是江湖上傳訊用的標記,只要吃下去,三日內無論走到哪兒,錦衣衛的追蹤犬都能循著氣味找過來!

“姐姐饒命!”她撲通跪下,眼淚鼻涕糊了一臉,“是林姑娘逼我的,她說要把我娘賣去教坊司……”

“晚月。”

熟悉的玄色身影從老槐后轉出來,沈硯寒披著晨霧,腰間玄鐵腰牌閃著冷光。

他身后跟著蕭景珩,繡春刀出鞘三寸,刀刃映著鄭姑娘慘白的臉:“王大人的二十個死士在后巷,已經被我的人拿下了。劉師爺那老匹夫還在酒窖里藏著,說要等你落網后去報功。”

蘇挽月伸手替沈硯寒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領口,目光掃過后巷方向——那里傳來幾聲悶哼,接著是鐵鏈拖地的聲響。

她轉頭看向鄭姑娘,聲音輕得像片羽毛:“你昨日說想吃甜的,我便給你備了最甜的局。可惜啊……”她指尖劃過鄭姑娘腕間的銀鐲,“這鐲子是王大人送的吧?刻著‘長命百歲’,倒像是送葬的挽聯。”

鄭姑娘渾身發抖,突然想起昨夜在柴房,蘇挽月說的那句話:“這世上有沒有人吃了太甜的東西,會甜到心里發苦?”此刻她才明白,那桂花糕里的甜,原是裹著刀尖的蜜。

“帶下去。”沈硯寒攬過蘇挽月的肩,玄色大氅將她整個人護在懷里,“蕭景珩,去王大人府里抄家,朕要看看他私通皇后的賬冊,是不是也藏在酒窖里。”

蕭景珩領命而去,靴底碾過青石板的聲響驚飛了枝頭麻雀。

蘇挽月抬頭看沈硯寒,晨光里他眼尾的紅痕還未消,分明是昨夜守了她半宿。

她忽然踮腳吻了吻他下巴:“陛下,我想吃御膳房的糖蒸酥酪,要最甜的那種。”

沈硯寒低笑出聲,指尖蹭了蹭她鼻尖:“好,朕讓人燉三碗,你吃一碗,朕看你吃兩碗。”

兩人轉身往回走,后巷傳來衙役的吆喝聲。

鄭姑娘被押著經過時,突然扭頭尖叫:“周嬤嬤!周嬤嬤還藏著……”

“閉嘴!”蕭景珩的繡春刀拍在她后頸,聲音冷得像冰,“該說的,到刑部大牢再說。”

蘇挽月腳步微頓,目光掃過街角那株開得正好的七里香——那里,一片染了朱紅的碎玉正埋在花根下,在晨露里泛著幽光。

那是她昨夜讓小斯埋下的,原是想引周嬤嬤現身,此刻看來……

她勾住沈硯寒的手指輕輕一拽,嘴角揚起清淺的笑:“陛下,今日的陽光真暖。”

沈硯寒低頭看她,眼底的溫柔幾乎要漫出來:“是啊,比前世暖多了。”

而在皇后宮中,周嬤嬤正捏著茶盞,聽著暗樁傳來的消息。

她指尖猛地一緊,茶盞碎在掌心,血珠混著茶水滲進繡著丹鳳的帕子:“好個蘇挽月,倒比前世更狠了三分……”她抬頭看向案頭那尊鎏金佛,眼底閃過陰鷙,“不過,本宮的棋,可還沒下完。”

她轉身拉開妝匣,取出半塊與蘇挽月昨日碎玉同款的玉牌,對著燭火照了照——那玉牌內側,刻著一行極小的字:“七月十五,月上柳梢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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