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手帕危機妙拆解
- 替身嫡女:冷面帝王的追妻日常
- 兩壺清酒如喉
- 3772字
- 2025-06-11 23:21:43
雅廳里的燭火被夜風吹得晃了晃,蘇晚晴突然揚起手中帕子,金線在燭光下泛著冷光:“諸位且看!
這方并蒂蓮繡帕,是我方才在蘇公子身上搜出來的。“她指尖重重戳在帕角那朵并蒂蓮上,”女子才會貼身帶這種繡著女兒家花樣的帕子,蘇公子女扮男裝的真相,這下總該認了吧?“
滿座嘩然。
趙姑娘“騰”地站起來,茶盞在案上磕出脆響:“林姑娘莫不是瘋了?
我們與蘇公子同席半日,誰見她搜身了?“
李公子扶了扶眼鏡,也皺眉道:“便是要證女兒身,也該有個由頭。
林姑娘平白無故翻人隨身之物,這行徑......“
“是蘇公子自己方才說‘若有證據便認’!”蘇晚晴急紅了眼,帕子在掌心攥成一團,“我這帕子是從她腰間荷包里掏出來的,在場這么多人都看見我碰她了?”她掃過四周,張公子的書童正縮在柱子后發抖——方才她正是用銀簪尖抵住那小書童的脖子,逼他說“看見蘇公子藏帕子”。
蘇挽月垂眸掃過自己腰間的素色荷包。
方才蘇晚晴借“理論”之名貼近時,確實有股香風裹著刺痛掠過腰側——原是早備好了這出戲。
她指尖輕輕撫過案頭未干的詩稿,墨香混著帕子上若有若無的靛藍染漬鉆進鼻尖。
“林姑娘這帕子,倒是精致。”她忽然輕笑一聲,伸手接過帕子。
眾人湊過來看,那并蒂蓮繡得活靈活現,花瓣邊緣還用金線勾了云紋,確實是女兒家常用的樣式。
“蘇公子莫要狡辯!”蘇晚晴拔高聲音,“這帕子上的靛藍染漬,與織錦坊染缸里的顏色分毫不差——你白日在織錦坊當繡娘,夜里穿男裝混文人圈,當我們都是傻子?”
蘇挽月的指尖在帕子邊緣頓住。
那抹靛藍染漬確實像極了織錦坊染缸的顏色,但更顯眼的是帕子四角的鎖邊針法——斜針錯進,三針一挑,正是錦繡閣的特色。
她抬眼掃過雅廳角落的孫掌柜,那胖掌柜正低頭擦茶盞,可耳尖卻紅得反常。
“林姑娘說這帕子是我身上的?”她忽然將帕子舉高,“那不妨請大家仔細看看這針法。”眾人伸長脖子,蘇挽月指尖點在并蒂蓮的花蕊處,“女子繡花蕊,多用旋針收束,可這帕子的花蕊用的是‘回’字針,是男繡工特有的手法。”她又翻過帕子背面,“再看這鎖邊,錦繡閣的繡娘最恨斜針錯進,偏他們鋪子里的學徒小子總愛這么鎖——上個月我替錦繡閣修補貢品,還被周娘子罵了半日。”
趙姑娘湊過來瞧,眼睛一亮:“真的!
我上個月在錦繡閣買過帕子,周娘子說她們的繡娘全是女子,最不屑用這種歪歪扭扭的鎖邊。“
李公子推了推眼鏡:“這么說,這帕子根本不是出自女子閨閣?”
蘇晚晴的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
她分明記得母親說這帕子是從蘇挽月繡筐里偷的,怎么會......她余光瞥見孫掌柜正用袖子擦額角的汗,突然想起方才塞給那胖掌柜的銀錠——難道這老滑頭收了錢卻沒把帕子塞進蘇挽月荷包?
“孫掌柜。”蘇挽月突然轉身,目光如刀扎在胖掌柜身上,“這雅間是你管的,今日出了這等事,你可見過有人往我身上塞東西?”
孫掌柜的茶盞“當啷”掉在地上。
他望著蘇挽月似笑非笑的眼,又瞥向沈硯寒——帝王正垂眸摩挲著腰間玉佩,可那周身的冷意讓雅廳溫度都降了三度。
胖掌柜腿一軟,“撲通”跪在地上:“小的該死!
是林姑娘今早塞給我二十兩銀子,讓我趁蘇公子如廁時把帕子塞進她荷包......小的、小的怕得罪貴人,就......“
“放屁!”蘇晚晴尖叫著撲過去要撕孫掌柜的嘴,“你收我五十兩!
明明是五十兩!“
滿座皆靜。
趙姑娘“噗嗤”笑出聲,李公子扶著桌子直拍腿:“林姑娘這是急得連數目都記不清了?”張公子搖頭嘆氣:“我這文人雅集,何時成了市井潑婦撒野的地方?”
沈硯寒望著蘇挽月微揚的下巴,眼底的冰碴子早化作春水。
他走過去,廣袖不動聲色地替她擋住身后投來的視線,聲音低得只有兩人能聽見:“每次看你化險為夷,總覺得......”他喉結動了動,“當年在慈寧宮初見時,你縮在柱子后發抖的模樣,倒像是上輩子的事了。”
蘇挽月耳尖發燙。
她望著帝王腰間那枚與自己繡筐里半塊玉佩能嚴絲合縫的羊脂玉,忽然伸手替他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鬢角:“陛下如今總說這些......”
“蘇公子好雅興。”蘇晚晴的聲音像淬了毒的針,“你且得意著,我倒要看看,等我把你藏在織錦坊后巷的舊物翻出來,你還能不能笑得出來!”她甩袖沖出門去,珠釵上的東珠撞在門框上,碎了一顆落在青石板上,滾進了荷池里。
夜風卷著荷香撲進來,蘇挽月望著蘇晚晴離去的方向,指尖輕輕攥住腰間荷包。
那里面躺著半塊羊脂玉,還有當年被人推入冰湖時,貼身藏著的半枚桃符。
她轉頭看向沈硯寒,帝王正望著她的眼睛,像是要看進她最深處的記憶里。
而此刻的尚書府后宅,林夫人正對著燭火翻找箱底的檀木盒。
盒底壓著張泛黃的紙,上面歪歪扭扭寫著“蘇挽月生母之墓”幾個字——那是二十年前,她買通穩婆從蘇府抱走嫡女時,偷偷記下的線索。
“阿晴這丫頭,到底還是沉不住氣。”林夫人摸著盒蓋上的銅鎖,嘴角勾起冷笑,“也罷,既然她等不及,那便把壓箱底的東西拿出來......”
窗外,月亮被烏云遮住了半張臉。
蘇晚晴被孫掌柜供出賄賂的丑事,又被蘇挽月拆穿帕子的破綻,耳尖漲得通紅如滴血的朱砂。
她踉蹌后退兩步,撞翻了案角的茶盞,滾水潑濕了繡鞋也渾然不覺。
忽聽得趙姑娘嗤笑一聲:“林姑娘這出戲唱得妙啊,先是栽贓女扮男裝,又是買通掌柜使陰招,合著我們文人雅集成了你泄私憤的戲臺?”
“夠了!”蘇晚晴突然拔高嗓音,腕間銀鈴亂響。
她死死盯著蘇挽月腰間的素色荷包,像是要把那繡著竹紋的布料灼出洞來,“蘇公子好手段,可你再會裝模作樣,也改不了你是蘇府庶女的身份!”
滿廳瞬間靜得能聽見燭芯爆響。
趙姑娘的茶盞“當啷”掉在木案上,李公子的折扇啪地收攏,連方才還在擦地的小丫鬟都僵在原地。
張公子的書童縮在柱子后,手里的瓜子撒了一地。
蘇挽月垂眸望著自己沾了墨漬的衣袖,唇角卻勾起一抹淡笑。
她早料到蘇晚晴會掀這層底——前世她被蘇晚晴用庶女身份羞辱了整整三年,連生辰時收到的賀禮都要被當眾撕毀,說“庶女不配用嫡女的規矩”。
可如今她重生歸來,哪里還會被這點伎倆困住?
“林姑娘說的是。”她忽然抬眼,目光清亮如星子,“我確實是蘇府庶女,生母不過是個籍沒罪臣家的婢女。”
雅廳里響起抽氣聲。
李公子扶了扶眼鏡,欲言又止;趙姑娘攥緊了蘇挽月的衣袖,掌心沁出薄汗。
蘇晚晴見眾人反應,以為占了上風,尖聲道:“你既知自己身份,還敢混進文人圈?
也不看看這滿座都是什么人——張公子是探花郎嫡子,李公子是內閣學士的侄孫,你算什么東西?“
“林姑娘說得對,我確實算不得什么東西。”蘇挽月的聲音忽然冷下來,指尖輕輕叩了叩案上未干的詩稿,“可這滿廳的人,方才都在爭著抄我的《詠荷詩》;前日李公子還說我的《秋江圖》題跋‘有謝靈運風骨’;張公子更說要把我的詞稿呈給翰林院的老先生看。”她抬手指向蘇晚晴鬢間東珠,“林姑娘若覺得出身能壓人,不妨問問諸位,是看重蘇府庶女的詩才,還是尚書嫡女的刁蠻?”
趙姑娘立刻拍案而起:“蘇公子的詩才連我這女子都佩服!
上個月她替我改的《采桑子》,被我兄長拿去詩會,得了三位老學士的批注!“李公子推了推眼鏡,清了清嗓子:”蘇公子的策論《論漕運》,我前日拿給父親看,父親說‘此子若入仕途,必是能臣’。“張公子搖頭嘆氣:”林姑娘今日這一番話,倒讓張某想起《世說新語》里的故事——當年左太沖作《三都賦》,被陸機嘲笑‘傖父欲作《三都賦》’,后來如何?
洛陽紙貴罷了。“
蘇晚晴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望著四周或憐憫或不屑的目光,只覺喉間發腥。
她踉蹌著后退兩步,正撞在沈硯寒身上。
帝王垂眸掃了她一眼,那眼神冷得像臘月里的冰棱,蘇晚晴如墜冰窟,連退三步,撞翻了身后的花架。
蘇挽月望著滿地狼藉的牡丹,忽然輕聲道:“林姑娘可知,我生母雖出身微末,卻教我‘人活一世,當如松竹,立根原在破巖中,任爾東西南北風’。”她轉頭看向沈硯寒,帝王眼中的贊許幾乎要漫出來,“至于出身......”她頓了頓,聲音里裹著三分笑意,“陛下覺得,出身重要么?”
沈硯寒的廣袖輕輕拂過她手背,聲音不大,卻讓滿廳都聽得清楚:“朕當年在冷宮里讀書時,也常被人說’庶子不配‘。”他望向蘇晚晴,唇角勾起一抹涼薄的笑,“后來如何?
這金鑾殿上的龍椅,可不會認出身。“
蘇晚晴只覺耳畔嗡鳴,眼前發黑。
她捂著火辣辣的臉頰——不知何時被自己撓出了血痕。
方才蘇挽月那番話,竟讓她想起昨日在街頭聽見的童謠:“蘇公子,詩才高,庶女名,比玉牢”。
原來這女人早就在文人圈里鋪了路,用才名把“庶女”二字熬成了金漆!
“你、你等著!”她抓起帕子捂住臉,珠釵歪斜著撞上門框,“我這就去蘇府翻族譜,看你到底是不是蘇老爺的骨血!”話音未落,人已跌跌撞撞沖下樓梯,裙角掃過廊下的燈籠,火星子噼啪濺在青石板上。
蘇挽月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指尖輕輕撫過腰間荷包里的半塊玉佩。
前世蘇晚晴正是用“庶女無族譜”為由,逼得她被蘇府掃地出門;如今她早讓周嬤嬤的徒弟偷換了蘇府的族譜——那泛黃的紙頁上,“蘇挽月”三個字,正端端正正寫在嫡女一欄旁。
夜風卷著荷香鉆進雅廳,沈硯寒的目光落在她微翹的嘴角,忽然低笑一聲:“你這小狐貍,倒比朕當年在朝上斗權臣時,更會埋鉤子。”
蘇挽月偏頭看他,燭火在眼底晃出細碎的光:“陛下若想瞧更妙的,且等著便是。”
此時的尚書府后宅,林夫人剛把那封寫著“蘇挽月生母之墓”的舊紙塞進檀木匣,便聽得丫鬟來報:“姑娘回來了,整個人像被雷劈了似的,把妝匣都砸了。”林夫人撫了撫鬢邊的珍珠,眼底閃過一絲冷光——她早備著后手:二十年前那場換女風波,穩婆的證詞、奶娘的血書,還有蘇府老夫人臨終前的口諭,足夠把蘇挽月的身世攪成一灘渾水。
窗外,烏云徹底遮住了月亮,天地間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