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26章 混亂之中巧周旋

西市的晨霧還未散盡,早市的喧嘩便被一聲刺耳的尖叫撕裂。

蘇挽月剛跨進(jìn)西市巷口,懷里抱著的錦緞包袱便被橫沖過來的婦人撞得差點(diǎn)脫手。

她踉蹌著扶住旁邊的糖葫蘆攤,竹簽上的山楂果噼里啪啦落了滿地,混著積雪染成暗紅。

“殺人了!刺客闖進(jìn)來了!”

“快逃??!”

此起彼伏的驚呼聲像滾油潑進(jìn)冷水,原本擠得密不透風(fēng)的集市瞬間炸了鍋。

賣胭脂的木架被掀翻,珠釵滾得滿地都是;賣餛飩的擔(dān)子倒扣,熱湯濺在青石板上騰起白霧;挑著鮮魚的販子被撞得四仰八叉,銀鱗在雪地里撲騰。

蘇挽月被人流推著往巷尾退,發(fā)間那支沈硯寒昨日賞的翡翠簪子不知何時斷了,碎玉扎得耳后生疼。

她攥緊包袱的手沁出冷汗——方才在暖閣喝的姜茶余溫還未散,西市的混亂便如沈硯寒所料,比預(yù)想中來得更快。

“姑娘小心!”

身后突然傳來一聲低喊,蘇挽月本能地側(cè)頭,一截斷裂的竹竿擦著鬢角砸在墻上,碎石屑簌簌落在她肩頭。

她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被擠到了巷口的老槐樹下,周圍的人潮像兩股相反的激流,將她困在中間動彈不得。

“借過!借過!”

一道青衫身影逆著人流擠過來,腰間掛著的舊書袋被擠得變了形。

蘇挽月看清那是個二十來歲的書生,眉峰清峻,眼角還沾著未拭凈的墨漬,正是方才在書攤前翻《齊民要術(shù)》的楊書生。

“楊公子?”她喊了一聲。

楊書生抬頭,見是方才替他解圍的繡娘——當(dāng)時他捧著本舊書正與書商討價,書商嫌他出價低要搶書,是蘇挽月說“這書邊角有蟲蛀,至多三十文”,才幫他解了圍。

“蘇姑娘?”楊書生眼睛一亮,伸手拽住她手腕,“跟我來!

這邊有個茶棚后巷!“

兩人貓著腰鉆進(jìn)茶棚與布莊之間的窄巷,蘇挽月后背抵著冰涼的磚墻,這才發(fā)現(xiàn)手背上劃了道血痕,許是剛才被碎瓷片刮的。

她喘息著抬頭,正見楊書生探出頭張望,青衫下擺沾著泥點(diǎn),倒比方才更顯清癯。

“楊公子怎么還不躲?”她擦了擦手上的血,“這混亂來得蹊蹺,怕是有人故意...”

話音未落,巷口突然閃過一道佝僂身影。

蘇挽月眼尖,認(rèn)出那是牛公公——方才在景仁宮當(dāng)差的老太監(jiān),總愛揣著個繡著纏枝蓮的布包,此刻正貓著腰往茶棚的竹筐里塞什么東西,眼神鬼祟得像偷腥的貓。

“是牛公公?!彼龎旱吐曇?,“周嬤嬤的心腹。”

楊書生順著她的目光望去,正見牛公公猛地抬頭,渾濁的眼珠在人群里掃來掃去。

蘇挽月心頭一緊——方才在暖閣,沈硯寒說周嬤嬤要“栽贓”,此刻牛公公出現(xiàn)在西市,必是來放什么“證據(jù)”。

“楊公子,你可愿幫我?”她指尖掐了掐掌心,“周嬤嬤要誣我通敵,牛公公手里的東西,定是要往我身上栽的贓物?!?

楊書生握緊腰間的書袋,喉結(jié)動了動:“蘇姑娘救過我,我...我信你。”

蘇挽月迅速撕下一角衣袖,蘸了蘸手背上的血,隨手扔在巷口的草堆里。

又從包袱里取出半枚繡著并蒂蓮的帕子,那是方才在暖閣替沈硯寒補(bǔ)龍袍時剩下的碎料,邊角還留著金線。

她將帕子塞給楊書生:“你拿著這個,往東邊的糖畫攤跑,跑的時候故意弄出動靜,就說‘蘇姑娘往東邊去了’?!?

楊書生接過帕子,雖不明就里卻應(yīng)得利落:“好?!?

待他的青衫消失在巷口,蘇挽月貼著墻根繞到茶棚后。

牛公公此刻正背對著她,哆哆嗦嗦從布包里摸出個油紙包,正要往竹筐里塞。

她眼尖地瞥見油紙包上沾著朱砂——那是景仁宮專用的封泥。

“牛公公這是...”她故意提高聲音。

牛公公嚇得手一哆嗦,油紙包“啪”地掉在地上,滾出半塊帶血的令牌。

蘇挽月彎腰撿起,借著雪光看清那是北境軍的虎符殘片,邊緣還沾著暗褐色的血漬。

“蘇...蘇姑娘?”牛公公額角的汗混著雪水往下淌,“老奴...老奴是幫周嬤嬤找丟失的帕子...”

“找帕子需要帶虎符?”蘇挽月將虎符殘片在他面前晃了晃,“牛公公當(dāng)我是三歲孩童?”

牛公公膝蓋一軟就要跪,卻被蘇挽月?lián)屜纫徊桨醋〖绨颍骸爸軏邒咴S了你什么?

是讓你兒子進(jìn)司禮監(jiān),還是賞你養(yǎng)老的田產(chǎn)?“她指尖掐進(jìn)他肩骨,”你可知私藏虎符是抄家的罪?

你兒子才十三歲吧?

上個月還在景仁宮當(dāng)灑掃小太監(jiān)...“

牛公公渾身劇震,渾濁的眼睛瞬間泛起淚光:“周嬤嬤說...說只要把這東西放在姑娘您常去的茶棚,就說您通敵...老奴也是被逼的啊!”

蘇挽月將虎符殘片收進(jìn)袖中,聲音卻軟了幾分:“你且起來,我不怪你。

但你得告訴我,周嬤嬤還安排了什么人?!?

“就...就老奴一個?!迸9叨哙锣绿统鍪峙敛梁?,“周嬤嬤說皇上被引去了南書房,西市的亂子是她買通的地痞,等亂起來就把虎符往您身上栽...姑娘,老奴真的不敢??!”

巷外突然傳來嘈雜的腳步聲,蘇挽月心頭一跳,拽著牛公公閃進(jìn)茶棚后的柴堆。

透過柴枝縫隙,她看見幾個穿玄色勁裝的暗衛(wèi)正分開人群,為首的那人裹著玄色龍紋大氅,腰間玉牌在雪光里泛著冷光——正是沈硯寒。

“皇上!”

蘇挽月剛要喊,卻被沈硯寒投來的目光止住。

他大步穿過狼藉的集市,踢開腳邊的碎瓷片,發(fā)間的玉冠被風(fēng)掀得微偏,眼底是她從未見過的慌亂。

直到走到她面前,他才猛地攥住她的手腕,指尖涼得像冰。

“哪里傷了?”他低頭檢查她的手背,見那道血痕時喉結(jié)動了動,“方才暗衛(wèi)說你被沖散,朕調(diào)了二十個暗衛(wèi)找你...”

“我沒事?!碧K挽月反手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龍紋錦緞傳過去,“周嬤嬤的人已經(jīng)找到了,是牛公公。

他身上帶著虎符殘片,要栽贓我通敵。“

沈硯寒抬眼看向縮在柴堆后的牛公公,后者立刻癱軟在地,搗蒜似的磕頭:“皇上明鑒!

老奴是被周嬤嬤逼迫的!“

“先帶下去審?!鄙虺幒畵]了揮手,暗衛(wèi)立刻上前將牛公公架走。

他這才低頭替蘇挽月理了理被揉亂的發(fā)絲,碎玉簪的斷茬扎在她耳后,他指尖輕輕碰了碰,“疼不疼?”

蘇挽月?lián)u頭,看著他眉峰間未散的陰云,忽然想起前塵往事——上一世她被周嬤嬤陷害時,也是這樣的雪天,也是這樣的混亂,可那時沈硯寒在御書房批折子,連她被關(guān)進(jìn)大牢都不知道。

“皇上...”她輕聲道,“其實(shí)我本可以躲得更好,只是想抓周嬤嬤的現(xiàn)行?!?

“朕知道?!鄙虺幒畬⑺M(jìn)自己大氅里,龍涎香混著雪氣撲面而來,“你總愛把自己往險處推?!彼皖^時睫毛在眼下投出陰影,“但下次...別讓朕等這么久。”

西市的混亂不知何時停了,賣糖葫蘆的老漢開始收拾竹簽,賣餛飩的擔(dān)子重新支起,白汽裹著蔥香飄過來。

蘇挽月靠在沈硯寒懷里,聽著他有力的心跳,忽然聽見巷口傳來細(xì)碎的腳步聲。

“皇上,蘇姑娘...”

楊書生的聲音帶著些猶豫。

他抱著方才那個舊書袋站在巷口,青衫上沾著泥點(diǎn),手里還攥著半枚帶血的衣袖——正是蘇挽月方才故意留下的。

“楊公子。”蘇挽月正要說話,身后突然傳來衣料摩擦的聲響。

沈硯寒猛地轉(zhuǎn)身,玄色大氅在雪地里劃出一道凌厲的弧。

蘇挽月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巷口的老槐樹下,周嬤嬤拄著龍頭拐杖站在那里,身后跟著四個提刀的宮衛(wèi)。

她臉上還掛著慈祥的笑,眼角的皺紋卻因用力而繃成了刀刻般的紋路。

“老身聽說西市出了亂子,特意來看看。”周嬤嬤的聲音像浸了蜜的針,“皇上,蘇姑娘,這大冷天的,站在巷子里可別凍著了?!?

周嬤嬤的龍頭拐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震得積雪簌簌落進(jìn)她繡著纏枝菊的鞋幫。

她目光掃過沈硯寒裹住蘇挽月的大氅,喉間溢出半聲冷笑,轉(zhuǎn)而又堆出滿臉關(guān)切:“老身方才聽牛公公說,蘇姑娘在茶棚后鬼鬼祟祟,還以為是被歹人纏住了——”她突然提高聲調(diào),“可這滿地狼藉,刺客行兇的亂子,怎的偏生讓蘇姑娘遇上了?”

圍觀的百姓本已散得差不多,這一嗓子又引來了七八個好事的。

賣糖葫蘆的老漢扶著瘸腿湊過來,餛飩攤的老板娘擦著沾面粉的手,連方才被撞翻的魚販子都拎著濕淋淋的魚簍踮腳張望。

蘇挽月從沈硯寒大氅里抬眼,正撞上周嬤嬤眼底的陰鷙。

她指尖輕輕勾住沈硯寒腰間的玉佩穗子,借力往前半步,聲音清清淡淡:“周嬤嬤來得巧,牛公公剛跟我說,是您讓他把北境虎符殘片塞在茶棚竹筐里,要栽贓我通敵呢?!?

“胡...胡扯!”周嬤嬤的手指在拐杖上摳出白印,“牛公公是景仁宮當(dāng)差二十年的老人,怎會聽你一個繡娘的話?”

“那便問問牛公公?!鄙虺幒_口,聲音像浸了冰的玉,“方才暗衛(wèi)帶他走時,他哭著求朕饒命,說周嬤嬤許他兒子進(jìn)司禮監(jiān),又賞了城郊五畝田——”他目光掃過周嬤嬤煞白的臉,“嬤嬤可知,私調(diào)虎符、構(gòu)陷宮娥,按律該當(dāng)何罪?”

周嬤嬤后退半步,龍頭拐杖險些砸到腳面。

她突然扭頭看向圍觀人群,扯著嗓子喊:“大家都聽聽!

這蘇挽月不過是個庶女出身的繡娘,仗著皇上恩寵便血口噴人!

西市亂子鬧成這樣,她身上還帶著血,分明是...“

“是方才被碎瓷片劃的。”楊書生突然擠到前面,舊書袋在腰間晃得哐當(dāng)響,“在下親眼見蘇姑娘被人流沖散,手背劃了道血口子,那血是擦在巷口草堆里的?!彼e起手里半枚帶血的衣袖,“這是蘇姑娘撕下來的,若周嬤嬤不信,不妨讓人驗(yàn)驗(yàn)這血是不是她的。”

人群里傳來竊竊私語。

餛飩攤老板娘突然扯著嗓子喊:“我也瞅見了!

方才那穿青衫的公子跑過來說’蘇姑娘往東邊去了‘,我還納悶?zāi)?,合著是引開歹人!“

周嬤嬤的臉漲成豬肝色。

她身后的宮衛(wèi)握緊刀柄往前挪了半步,卻被沈硯寒身后暗衛(wèi)橫劍攔住。

玄色與朱紅的衣擺絞在一起,雪地上映出冷冽的刀光。

“嬤嬤若覺得人證不夠?!碧K挽月從袖中取出那半塊虎符,在雪光下亮出朱砂封泥,“這是景仁宮專用的封泥,牛公公塞虎符時被我撞個正著——嬤嬤若說這是我的,不妨讓人查查景仁宮最近可少了這樣的封泥?”

周嬤嬤的指甲幾乎掐進(jìn)掌心。

她望著虎符上的血漬,突然想起三日前皇后讓她從庫房取走的北境軍密信——那信上的封泥,可不正是這樣的朱砂?

“皇上明鑒!

老身對皇后忠心耿耿,斷不會做這種事!“她撲通跪在雪地里,眼淚鼻涕糊了滿臉,”定是蘇挽月偷了老奴的封泥,故意陷害!“

沈硯寒垂眸看向蘇挽月,見她指尖還沾著方才擦血的帕子,眼底的冷意便散了幾分。

他伸手替她攏了攏被風(fēng)吹亂的鬢發(fā),聲音卻如鐵釘釘進(jìn)青石板:“朕的繡娘,還輪不到你污蔑?!?

話音未落,西市巷口突然傳來喧嘩。

賣胭脂的小娘子踮著腳喊:“又來一隊(duì)宮衛(wèi)!”眾人回頭,只見十余個穿飛魚服的錦衣衛(wèi)正分開人群,為首那人腰間銀狼佩牌閃著寒光——竟是蕭景珩。

周嬤嬤抬頭望見那抹銀白,喉間發(fā)出破碎的抽噎。

她望著越走越近的蕭景珩,又瞥見蘇挽月藏在沈硯寒大氅下的笑意,突然意識到自己方才的每一步,都踩進(jìn)了這小蹄子設(shè)的局里。

雪越下越密,落在蘇挽月肩頭,落在沈硯寒發(fā)間,也落在周嬤嬤凍得發(fā)青的手背上。

她望著四周越聚越多的百姓,聽著他們交頭接耳的議論,忽然聽見蘇挽月輕聲道:“嬤嬤可知,方才楊公子跑過的糖畫攤,正對著景仁宮暗樁的位置?”

周嬤嬤渾身劇震。

她猛地抬頭,正撞進(jìn)蘇挽月清亮的眼波里——那眼底藏著的,是上一世她逼她飲下毒酒時,她絕然赴死的光。

人群外,蕭景珩的飛魚服掃過雪堆。

他抬眼看見巷口的三人,唇角勾起半分笑意,手按在腰間繡春刀上,腳步又快了幾分。

西市的混亂,這才剛剛翻到新的一頁。

主站蜘蛛池模板: 深水埗区| 昌都县| 阿拉善盟| 辽阳市| 专栏| 白山市| 西安市| 江永县| 昭平县| 浑源县| 广水市| 云安县| 福海县| 博罗县| 郧西县| 凤翔县| 永嘉县| 保山市| 翼城县| 马龙县| 怀仁县| 库伦旗| 甘孜| 柯坪县| 大埔区| 武强县| 山东| 东兰县| 湖州市| 普定县| 徐闻县| 沁源县| 永修县| 丰宁| 都兰县| 福州市| 清水县| 永定县| 遂宁市| 阳原县| 石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