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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仙師真面

  • 唐詭雙姝錄
  • 蘅蕪客
  • 4772字
  • 2025-06-08 12:07:35

那只從鐵門裂縫中擠出的鬼爪,裹著甜腥的死亡氣息,已觸到裴姝頸間皮膚!

冰冷滑膩的觸感激得她寒毛倒豎。左臂劇毒如山洪決堤,冰針與烈火在骨髓里瘋狂撕扯,半邊身體徹底僵死。視野邊緣的黑霧急速吞噬光明,她甚至能看清那只手上崩裂的指甲縫里淤積的暗紅污垢。

千鈞一發!

裴姝被劇毒麻痹的身體無法閃避,求生的本能卻炸開了顱腔!腰肢以不可思議的柔韌向后猛折,整個人如同被狂風摧折的蘆葦,后背狠狠撞上身后冰冷的石墻。那只鬼爪擦著她突起的喉骨劃過,尖利的指甲刮破皮膚,帶起一道火辣辣的血痕!

“呃!”劇痛和窒息感讓她悶哼出聲,喉頭腥甜上涌。

“嘎吱——轟隆!”

鐵門再也承受不住內部狂暴的撞擊,門軸徹底崩斷!整扇沉重的鐵門向內轟然倒塌,激起漫天嗆人的塵灰!一個扭曲的身影裹著腥風,手腳并用,如同脫閘的瘋獸,從煙塵中狂撲而出!正是那頭顱扭轉的李才人!她四肢著地,速度快得只剩一道灰影,喉嚨里發出非人的嗬嗬聲,布滿血絲的眼珠死死鎖定裴姝,再次撲來!

裴姝背靠石墻,退無可退!麻痹的左臂如同沉重的累贅拖在身側。她牙關緊咬,舌尖被自己咬破,劇痛換來一絲清明的狠勁!右腿灌注全身殘存之力,如同繃緊的硬弓,在對方撲至身前的剎那,猛地蹬出!鞋底狠狠踹在李才人鎖骨下方!

“咔嚓!”

骨頭碎裂的悶響清晰可聞。巨大的沖擊力讓李才人前沖之勢戛然而止,身體像破麻袋般倒飛回去,重重摔在倒塌的鐵門廢墟上。但她仿佛失去了所有痛覺,僅在地上抽搐了一下,那顆扭轉的頭顱便再次抬起,咧到耳根的巨口淌著涎水,發出嗬嗬的怪笑,竟掙扎著又要爬起!

“妖孽!還不伏誅!”

一聲清越的叱喝如同驚雷炸響!不是來自那嚇癱的宦官,而是來自斜對面的陰影!

玄微子動了!

深紫道袍的身影如同鬼魅,一步便跨過數丈距離,速度快得只在視網膜上留下一道殘影。他并未直接沖向發狂的李才人,而是并指如劍,指尖不知何時已夾住一道朱砂繪就的明黃符箓!符紙無風自燃,騰起幽藍的火焰!

“鎮!”

隨著他一聲低喝,燃燒的符箓如同離弦之箭,精準地射向李才人的眉心!

“嗤——!”

符箓觸及皮肉的瞬間,發出烙鐵燙肉般的聲響,騰起一股刺鼻的青煙!李才人身體猛地一僵,喉嚨里嗬嗬的怪響變成了凄厲到極致的慘嚎,仿佛靈魂被生生撕裂!她扭曲的身體劇烈地痙攣起來,皮膚下如同有無數活物在瘋狂竄動、隆起!那雙擴散的、黑洞般的瞳孔死死盯著玄微子,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怨毒和……恐懼?

玄微子面色沉靜如水,眼神卻比這瘋人院的石壁更冷。他無視那怨毒的目光,指訣再變,口中念念有詞。那幽藍的符火如同活物,沿著李才人的眉心迅速蔓延,瞬間爬滿她整張慘白的臉!

慘嚎聲戛然而止。

李才人劇烈掙扎的身體驟然僵直,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軟軟地癱倒在那片符火燃燒的青煙里,再無聲息。唯有那張被符火灼燒得焦黑、依舊保持著詭異巨笑的臉,無聲地訴說著方才的恐怖。

死寂。

只有符紙燃燒殆盡的細微噼啪聲,和那領路宦官牙齒打顫的咯咯聲。

玄微子緩緩收勢,深紫道袍纖塵不染,仿佛剛才只是拂去了一片落葉。他這才將目光轉向靠在墻邊、喘息未定的裴姝。那目光平靜依舊,深處卻帶著一絲審視獵物般的玩味和冰寒。

“裴校理受驚了。”他的聲音恢復了那份出塵的平和,仿佛剛才那雷霆手段只是幻覺,“此物心智已失,為邪丹所噬,徒留軀殼為禍,留之無益。”他目光掃過裴姝頸間那道血痕,又落在她青灰色、微微顫抖的左臂上,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倒是裴校理身中奇毒,又經此驚嚇,氣血翻騰,恐有引毒攻心之虞。貧道略通岐黃,或可……”

“不勞道長費心!”裴姝強壓下翻騰的氣血,聲音嘶啞卻斬釘截鐵。她扶著冰冷的石墻,挺直脊背,目光如淬火的刀鋒,毫不避讓地迎上玄微子那雙深潭般的眼睛,“校理之職,只在故紙堆中。此間污穢,不敢玷道長清修。告辭!”

她看也不看地上那具焦黑的尸體和嚇傻的宦官,拖著麻木沉重的左腿,轉身便走。每一步都牽動肩傷和左臂劇毒,錐心刺骨。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背后那道冰冷的目光,如同跗骨之蛆,緊緊黏在她的背上,直到她踉蹌的身影消失在長廊盡頭那令人窒息的黑暗里。

……

丹房的硫磺味尚未在肺腑中散盡,裴姝又被兩名面無表情、眼神卻銳利如鷹隼的內侍“請”到了另一個地方。

這里的氣味截然不同。濃烈到近乎甜膩的龍涎香混雜著名貴的沉水香,霸道地充斥在每一寸空氣里,試圖掩蓋某種更深的、奢靡頹敗的氣息。厚重的波斯地毯吸盡了腳步聲,踩上去如同陷入某種無聲的泥沼。巨大的紫檀木屏風隔開空間,屏風上并非尋常的山水花鳥,而是用金絲銀線精工刺繡的……《妙法蓮華經》經文與姿態妖嬈、衣不蔽體的飛天樂伎交錯纏繞,圣潔與淫靡以一種驚心動魄的方式強行糅合,形成強烈的視覺沖擊。

此處便是控鶴監值房——張昌宗兄弟權傾朝野、煊赫一時的核心巢穴。

裴姝被引至外間。內侍無聲退下。她獨自立于這片金碧輝煌的寂靜里,濃烈的香氣熏得她頭暈目眩,左臂的麻木感在沉香的壓抑下,反而變成一種更尖銳的、針扎般的刺痛,提醒著她此地的兇險。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蜜糖,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無形的重壓。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是一盞茶,也許漫長如一個世紀。

“叮鈴……”

一聲極輕、極脆的玉鈴聲響,打破了死寂。那聲音仿佛帶著某種奇異的韻律,鉆入耳膜,直透心底,竟讓她左臂深處蟄伏的劇毒猛地一跳!

內間那面巨大的、繡著詭異經文的屏風,無聲地向兩側滑開。

一股更加濃郁、幾乎令人窒息的暖香撲面而來。屏風后并非辦公案牘,而是一方鋪著雪白狐裘的巨大軟榻。榻上之人,僅著一身素白如雪的絲質寬袍,衣襟松散地交疊著,露出一小片比絲綢更細膩、更瑩潤的胸膛肌膚。墨黑的長發未束,流水般披散在肩頭,幾縷滑落胸前,與那極致的白形成觸目驚心的對比。

他斜倚在狐裘堆里,姿態慵懶如休憩的雪豹。一只骨節分明、修長如玉的手隨意地搭在蜷伏于榻邊的一只通體雪白、唯有眼珠碧綠的波斯貓背上。另一只手,則捻著一串羊脂玉雕琢的佛珠,顆顆圓潤,流轉著溫潤的光澤。方才那聲玉鈴清響,正是來自他腕間一枚精巧的、綴著細小玉鈴的金環。

正是權傾天下、圣眷無雙的麟臺監,張昌宗。

裴姝屏住了呼吸。她曾遠遠見過這位帝國寵兒在鑾駕上的驚鴻一瞥,但此刻如此近距離直面,才真正感受到那種令人窒息的、混合著極致美麗與無形威壓的氣場。他的面容精雕細琢,毫無瑕疵,如同最上等的白玉,雌雄莫辨。然而那雙眼睛——狹長的鳳眼微微上挑,眸色是極深的琥珀色,本該是暖的,此刻卻如同蘊藏著萬年寒潭,冰冷、深邃,帶著一種居高臨下、洞悉一切、視萬物為螻蟻的漠然。

他的目光落在裴姝身上,如同無形的冰線纏繞上來,緩慢地、極具壓迫感地掃過她蒼白的臉、頸間的血痕,最終定格在她那僵垂著的、泛著不祥青灰色的左臂上。那目光如有實質,帶著審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味?

“裴……校理?”張昌宗開口了。聲音不高,清越如玉石相擊,帶著一種奇特的、仿佛能撫慰人心的磁性韻律。然而每一個字,都像冰珠砸在裴姝緊繃的心弦上。“白馬寺一別,不過數日,裴校理倒是……憔悴了不少。”他唇角勾起一抹極淡、極冷的弧度,如同冰面上綻開的一絲裂痕。

裴姝強壓下心頭翻涌的寒意和左臂毒素因那奇異鈴聲引發的悸動,深深躬身:“下官裴姝,參見麟臺監。”聲音竭力保持平穩,卻仍帶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張昌宗并未叫她起身。指尖無意識地捻動著玉佛珠,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在這寂靜的空間里被無限放大,如同毒蛇游過沙地。那只碧眼的白貓在他手下發出舒適的呼嚕聲,綠寶石般的眼珠卻警惕地、一瞬不瞬地盯著裴姝。

“白馬寺那場‘熱鬧’,”張昌宗的聲音如同帶著鉤子,慢條斯理,“本座也聽說了幾分。裴校理身陷地宮,力戰妖僧蠱蟲,又引動鐘樓烽燧,于萬千信眾中力挽狂瀾……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啊。”他話語是夸贊,語氣卻冷得像淬了毒的冰,“只是不知,裴校理在那暗無天日之處,可曾……聽到什么不該聽的‘聲音’?比如……琴?”

最后那個“琴”字,他吐得極輕,如同情人間的耳語,卻像一把冰冷的錐子,狠狠鑿進裴姝的耳膜!左臂的劇毒仿佛被這個字眼瞬間點燃,一股蝕骨的寒意混合著尖銳的刺痛,如同毒藤般猛地竄上肩頸!她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牙關緊咬才沒發出聲音。

“下官……當時只聞蠱蟲振翅嘶鳴,信眾驚恐哭嚎,一片混亂。琴音……未曾聽得真切。”裴姝低著頭,汗水沿著鬢角滑落,滴在厚重的地毯上,瞬間消失無蹤

“哦?是嗎?”張昌宗輕輕笑了一聲,那笑聲空靈悅耳,卻讓裴姝后背的寒意更甚。他微微抬起那只撫貓的手,腕間的玉鈴隨之輕響,叮鈴……那聲音仿佛帶著無形的力量,裴姝左臂的毒素瞬間再次躁動,如同無數冰針在血肉里瘋狂攢刺!

“那真是可惜了。”張昌宗的目光落在自己那只完美無瑕的手上,仿佛在欣賞一件藝術品,“本座素來仰慕裴氏風骨。裴遠裴相公,當年在朝堂之上,亦是錚錚鐵骨,直言敢諫,令本座……記憶猶新。”他語氣平淡,提及那個名字,卻如同在平靜的湖面投下一塊巨石,激起裴姝心中滔天的恨意與痛楚!

裴姝猛地抬頭,眼中壓抑的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父親裴遠被誣謀反、含冤而死的那樁潑天血案,是刻在她骨子里的傷疤!而眼前這個依靠媚上弄權、踩著她父親尸骨登上權力巔峰的男寵,竟敢如此輕描淡寫地提及!

張昌宗似乎很滿意她眼中那瞬間迸發的恨意,琥珀色的眸子里閃過一絲殘酷的愉悅。他輕輕撫摸著白貓光滑的脊背,話鋒陡然一轉,變得冰冷而危險:“只可惜,鐵骨易折。這深宮禁苑,步步驚心。裴校理如今身中奇毒,太醫署束手,太平殿下雖恩典你入藏書樓,然故紙堆里,怕是翻不出救命稻草。”

他微微傾身向前,一股強大的壓迫感如同實質的冰山壓來。那絕美的面容在近處看,更顯出一種非人的妖異感。聲音壓得極低,如同毒蛇吐信:

“本座倒知一人,或可解你臂上奇毒。此人昔年精研音律藥理,手段通玄,曾于掖庭冷宮之中,為一位廢后調治心疾,頗有奇效。只是……”他故意拖長了語調,欣賞著裴姝眼中無法掩飾的震動,“此人早已不知所蹤,線索亦如琴弦斷絕。那廢后幽居上陽宮,瘋癲多年,口不能言,怕是也問不出什么了。”

掖庭冷宮?廢后?上陽宮?

這幾個詞如同驚雷,在裴姝混亂的腦海中炸開!張昌宗為何突然提及這個?是陷阱?還是……挑釁?他口中的“精研音律藥理”之人,莫非與《梵音殺》有關?那廢后……又是誰?

“麟臺監……”裴姝剛開口。

“噓……”張昌宗豎起一根如玉的手指,輕輕抵在自己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腕間玉鈴隨之輕顫,叮鈴……那魔性的鈴聲讓裴姝左臂的劇毒又是一陣猛烈抽搐,幾乎站立不穩。

“本座只是念及裴相公舊事,心生感慨,順口一提罷了。”他重新慵懶地靠回軟榻深處,琥珀色的眸子半闔,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扇形的陰影,遮住了那深潭般的冰冷,“裴校理若無事,便退下吧。這控鶴監的香,聞久了,傷身。”他揮了揮手,如同驅趕一只微不足道的蚊蠅。

屏風無聲地滑攏,隔絕了那令人窒息的暖香和榻上如同玉雕妖魅的身影。

裴姝僵立在原地,冷汗已浸透內衫。頸間的血痕隱隱作痛,左臂的麻木與劇痛交織翻騰。張昌宗最后那幾句話,如同淬毒的鉤子,深深扎進她心里。掖庭冷宮……廢后……上陽宮……還有那“精研音律藥理”的神秘人……

這絕非巧合!

這分明是赤裸裸的警告,也是一條指向更黑暗深淵的、帶著血腥味的誘餌!

她強撐著轉身,每一步都踏在厚重的波斯地毯上,無聲,卻沉重如同拖著千斤鐐銬。當她終于走出那金碧輝煌的魔窟,踏入外面清冷的空氣中時,午后的陽光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下意識地抬起還能活動的右手,摸向頸間那道被李才人指甲刮出的血痕。指尖沾到一點尚未干涸的黏膩。湊到鼻尖一嗅——

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熟悉的甜腥氣,混合著草藥和腐朽的味道,鉆入鼻腔。

與藏書樓瘋癲老宦官身上、玉露丹廢方上、以及那地宮尸油祭壇的氣息……如出一轍!

裴姝猛地回頭,望向那扇緊閉的、象征著無上權勢的控鶴監大門。陽光在琉璃瓦上反射出冰冷刺目的光。

張昌宗……玄微子……玉露丹……《梵音殺》……還有那幽居上陽宮的瘋癲廢后……

一張無形的巨網,正從這深宮禁苑的最深處,帶著陳年的血腥和冰冷的琴音,向她當頭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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