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夜風,裹挾著枯死的槐葉,像無數鬼爪般“噼啪”拍打著義莊腐朽的窗欞。檐角那只積滿塵垢的銅鈴,毫無征兆地尖嘯起來,凄厲的嗡鳴瞬間撕裂了死寂,直扎耳膜。
“你們…來得太快了。”裴姝的聲音被這突兀的異響掐斷,尾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話音未落,案幾上那張記錄著血誓的粟特文紙卷,仿佛被無形鬼手攥住,在素帕上瘋狂地痙攣、扭曲,紙頁邊緣發出瀕死般的“嘶啦”聲,幾欲碎裂!
她瞳孔驟縮,閃電般將紙卷塞入懷中,冰冷的絲綢緊貼著心口,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就在紙卷入懷的剎那,余光捕捉到窗欞外一閃即逝的暗紅——像地獄深處淌出的污血,又似厲鬼飄蕩的袍角,快得讓人疑是幻覺,卻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實質感。
“血眼雙面佛!”裴姝的目光瞬間鎖在案頭那尊詭異的小像上。冰冷的陶土觸感傳來,佛像臉上那對不對稱的邪異豎瞳,在昏黃燈影下仿佛活了過來,正幽幽凝視著她。沒有絲毫猶豫,她“噗”地吹熄了搖曳的油燈。黑暗,如同墨汁般瞬間潑滿了整個空間,濃稠得令人窒息。
她屏住呼吸,將自己融入這無邊的死寂,耳廓捕捉著每一絲微弱的響動。頭頂!瓦片傳來極輕微的“噠”一聲,細若蚊蚋,卻足以讓神經繃緊到極限!借著氣窗漏下的一線慘白月光,一道鬼魅般的黑影無聲無息地滑過屋脊輪廓,手中寒芒一閃即逝——那弧度,那冰冷的色澤,與射穿阿史那咽喉的烏矢如出一轍!
殺意凜然!
裴姝足尖一點,身形如貍貓般悄無聲息地翻上窗臺。夜風撲面,帶著深秋的刺骨寒意和濃重的槐木朽氣。然而,那黑影已如鬼魅融入了濃密的槐樹林深處,只留下晃動的枝葉和一片更深的死寂。她緊握懷中那滾燙的秘密,指尖幾乎要嵌進胸膛。遺孤會…滅口者…他們像嗅到血腥的鬣狗,都盯上了這封密信!七日之約,如懸頂利劍,時間正化作流沙從指縫飛速流逝。武玥…那個同樣被卷入風暴中心的女子,此刻又在何方?一股沉重的憂慮,沉甸甸地壓在心頭。
***
同一片詭譎的夜色下,長安城如同巨大的迷宮,蜿蜒曲折的里坊巷道在黑暗中蟄伏。武玥緊咬著牙關,每一次急促的呼吸都牽扯著肩頭撕裂般的劇痛。那件曾流光溢彩的胡姬舞衣,此刻已徹底被暗紅的血浸透,濕冷地貼在身上,沉重如鐵。血珠沿著衣擺滴落,在青石板上暈開一小片一小片不祥的印記,像暗夜里悄然綻放的妖異紅梅,散發著濃烈的腥甜。
她不敢停歇,靠著對長安巷陌近乎本能的熟悉,在陰影中疾行、折轉、隱匿。阿史那冰冷的尸體、那支無聲無息奪命的烏矢,已將她最后的僥幸擊得粉碎。暗處的敵人,無處不在,如同附骨之疽。萬年縣衙義莊的輪廓終于在望,她卻沒有立刻靠近,而是像一尊石雕般隱入一堵斷墻的陰影里,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四周每一個可疑的角落——風過樹梢的晃動、遠處野犬的嗚咽、甚至月光下漂浮的塵埃,都成了她警惕的靶標。
就在這時,一縷極其微弱、似有若無的梵音,被夜風從城南方向斷斷續續地送來。聲音縹緲,本該是安撫亡魂的誦經,在這死寂的夜里聽來,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陰森與空洞。
慈恩寺。
白日里線人那句壓低嗓音的話,如同淬毒的冰針,猛地刺入武玥的腦海:“住持圓覺…呵,表面超度亡魂,唱得比誰都慈悲,骨子里…哼,那法會的水,深得很吶,怕是藏著見不得人的勾當!”那線人眼中一閃而過的恐懼,此刻被這夜風中的梵音無限放大。
一絲冰冷的決絕,取代了肩頭的灼痛。她不能再等。
慈恩寺巨大的輪廓在深沉的夜幕下,如同一頭匍匐的黑色巨獸。朱漆寺門上方,那塊刻著“慈恩”二字的巨大匾額,在慘淡的月光映照下,竟泛著一種金屬般的冷硬光澤,字跡邊緣仿佛流淌著寒霜。巡邏僧人的腳步聲單調而規律,在空曠的庭院里回蕩,更添幾分壓抑。
武玥的身影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貼著高墻根部的陰影疾行,足尖在墻磚上借力一點,整個人便如羽毛般輕盈地翻過了院墻,落地無聲。藏經閣那高聳的飛檐在夜色中如同怪獸的犄角,檐下懸掛的經幡早已殘破不堪,在嗚咽的夜風中瘋狂抽打著空氣,發出“獵獵”的聲響,像無數冤魂在無聲地哭嚎、控訴。
閣內,濃烈的檀香與陳年書卷特有的霉腐氣息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頭暈目眩的窒息感。月光透過高窗的縫隙,切割出幾道慘白的光柱,光柱中塵埃狂舞。武玥的心跳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動,她屏住呼吸,指尖在冰冷的書架和堆積的經卷上快速而謹慎地摸索。突然——
腳下傳來一聲極輕微、卻異常清晰的“咔嗒”聲!
她渾身一僵,如同被冰水澆透。低頭看去,一塊不起眼的青磚微微凹陷下去,與周圍嚴絲合縫的磚面形成了微妙的落差。心臟幾乎要跳出喉嚨,她深吸一口氣,凝聚全身力氣,猛地向下一按!
“轟隆!”
沉悶的機括轉動聲在死寂的藏經閣內驟然響起,如同巨獸蘇醒的低吼!緊挨著墻壁的一座沉重佛龕,竟緩緩向側面滑開,露出了其后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幽暗洞口。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氣息瞬間噴涌而出——那是混合了陳年積塵、腐爛血肉、以及某種難以名狀的腥臊的惡臭,冰冷、潮濕、粘膩,直沖腦髓!
暗道!通向地獄的入口!
武玥反手拔出腰間的精鋼短刃,冰冷的觸感給了她一絲虛假的安全感。她不再猶豫,側身閃入洞口。身后的佛龕在低沉的摩擦聲中緩緩復位,徹底隔絕了外界最后一絲微弱的光線。
絕對的黑暗瞬間吞噬了她。唯有墻壁上零星鑲嵌的幾盞長明燈,散發著幽綠如鬼火般的光暈,在濃稠的黑暗中勉強勾勒出狹窄通道的輪廓。燈油燃燒發出極其微弱的“噼啪”聲,在這死寂中如同驚雷。腳下的石階冰冷濕滑,布滿滑膩的青苔。空氣沉悶得如同實質,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重的腐敗味道,壓迫著肺部。墻壁粗糙的觸感摩擦著衣袖,嶙峋的石塊仿佛隨時會伸出利爪。她的影子被搖曳的鬼火拉得奇長無比,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扭曲、變形、狂舞,如同無數伺機而動的魑魅魍魎。
時間在絕對的死寂和壓抑中失去了意義。不知走了多久,也許是一炷香,也許是一個時辰,前方終于出現了一扇巨大的石門。石門上雕刻的不是尋常的祥云瑞獸,而是面目猙獰、獠牙畢露的護法惡神,手中高舉的兵器寒光閃爍,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石而出,將闖入者撕成碎片!那惡神空洞的眼窩,似乎正死死地盯著她。
武玥感到后背的冷汗浸透了里衣,肩頭的傷口在緊張下又傳來陣陣刺痛。她將耳朵貼在冰冷的石門上,凝神聽了片刻——死寂。她深吸一口那污濁的空氣,將全身力量灌注于雙臂,抵住石門沉重而粗糙的表面,用力一推!
“嘎吱——吱呀——”
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在死寂中格外刺耳。石門沉重地開啟了一條縫隙,更加濃烈百倍的腐臭和一種難以形容的、類似油脂熬煉的腥甜氣味,如同實質般撲面而來,幾乎讓她當場嘔吐!
石門之后,赫然是一座巨大的、陰森的地宮!
幽綠的長明燈沿著地宮四壁排列,勉強照亮了空間。墻壁上布滿了色彩斑駁卻異常詭異的壁畫:中央是一尊巨大無比的雙面佛陀,一面悲憫垂淚,一面卻獰笑猙獰,兩對豎瞳都泛著妖異的紅光,冷冷地俯瞰著下方。無數信徒麻木地跪拜在地,神情呆滯如同傀儡。最令人頭皮發麻的是壁畫角落:一群面無表情、眼神空洞的孩童,穿著破爛的麻衣,雙手虔誠地捧著一只只盛滿粘稠暗紅液體的陶碗,正一步步走向壁畫中央那燃燒著熊熊綠焰的祭壇!
而現實地宮的正中央,正矗立著那樣一座巨大的、由黑石壘砌的祭壇!祭壇之上,一口足有半人高的巨大青銅鍋正架在熊熊燃燒的、冒著詭異綠焰的火堆上!鍋中粘稠的黑色液體翻滾著,發出令人作嘔的“咕嘟咕嘟”聲,濃烈的、混合著腐肉和油脂燃燒的刺鼻腥臭味正是來源于此!
武玥強忍著翻騰的胃液,一步步靠近。當她的目光終于聚焦在那翻滾的黑油中沉沉浮浮的物體時,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干尸!是孩童的干尸!
不止一具!那些小小的身體被熬煮得皮膚焦黑干癟,緊緊包裹著細小的骨頭,呈現出一種令人心悸的扭曲姿態。他們空洞的眼窩大張著,嘴巴無聲地咧開,仿佛在生命最后時刻承受了無法想象的痛苦和恐懼,靈魂早已被某種邪惡的力量徹底抽離、禁錮!
“煉尸油…制蠱…”線人那顫抖的聲音再次在耳邊炸響。原來如此!什么超度亡魂的法會,什么慈悲為懷的住持!這慈恩寺的萬丈佛光之下,竟藏著如此污穢血腥、喪盡天良的魔窟!圓覺那張偽善的臉孔,此刻在她腦海中變得無比猙獰!
就在這時,一陣雜沓的腳步聲伴隨著粗重的喘息,從她來時的暗道方向由遠及近!
武玥渾身汗毛倒豎,閃電般縮身躲到一根粗大的石柱后面,屏住呼吸。只見四個身形健壯的僧人,吃力地抬著一具蓋著白布的尸體走了進來。白布一角滑落,露出一張青紫腫脹、帶著詭異僵硬微笑的女人的臉——正是教坊失蹤多日的那名胡人舞姬!
“快!住持吩咐了,這具新貨得趕緊處理干凈,煉成油!”為首的僧人聲音嘶啞,透著一股麻木的殘忍,“七日后的‘大圓滿法會’,可指著這些‘甘露’完成最后的儀軌呢!”
“可…可遺孤會那邊…風聲好像有點緊?”旁邊一個年輕些的僧人聲音帶著遲疑和恐懼。
“哼!遺孤會?”為首的僧人發出不屑的冷笑,目光下意識地瞥向祭壇后方那尊巨大的、籠罩在陰影中的雙面佛像輪廓,“雙面佛大人早已洞察一切!那些不知死活、妄圖復仇的螻蟻,哼,終將被佛的無上偉力碾成齏粉!等著瞧吧!”他語氣中的狂熱令人不寒而栗。
遺孤會!雙面佛!所有的線索如同散落的珠子,在此刻被這根名為“罪惡”的絲線猛地串聯起來!武玥只覺得一股怒火混合著冰冷的殺意直沖頭頂,握著短刃的手指關節因用力而發白。不能再等了!必須立刻拿下這魔頭,逼問出更多!
就在她蓄勢待發,準備從石柱后撲出的瞬間——
一個清冷而熟悉的聲音,如同冰泉滴落,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在她身后極近的陰影處響起:
“武姑娘,別沖動!”
武玥猛地回頭,心臟幾乎停跳!只見裴姝不知何時竟如鬼魅般出現在她身后咫尺之遙!她依舊是一身利落的勁裝,只是臉色在幽綠燈火下顯得異常蒼白凝重,手中緊握著那尊詭異的“血眼雙面佛”小像。
“你?!”武玥驚疑不定,聲音壓得極低。
“阿史那死后,我在義莊發現了這個,還有一封粟特文密信。”裴姝語速極快,目光警惕地掃視著那幾個忙碌的僧人,“信里提到了血誓、遺孤會的核心名單,還有…指向這里的線索。慈恩寺,圓覺,遺孤會…這潭水比我們想的要深得多,也毒得多!”
兩人目光交匯,無需多言,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與決絕。然而,她們話音未落——
“轟!!!”
整個地宮毫無預兆地劇烈震動起來!祭壇上的巨大銅鍋瘋狂搖晃,粘稠的黑油猛烈翻騰,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更駭人的是,鍋中那些干癟的童尸,空洞的眼窩里竟開始汩汩滲出濃稠如墨的黑色液體!與此同時,地宮入口那扇沉重的石門,在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中被徹底推開!
身披金紅袈裟的住持圓覺,手持一串碩大的烏木佛珠,緩步走了進來。他的臉上依舊掛著那副悲天憫人的標準微笑,慈眉善目,寶相莊嚴。然而,在幽綠燈火的映照下,那雙微瞇的眼睛里,卻閃爍著毒蛇般陰冷、毫無人性的光芒,直直地鎖定了石柱后的兩人!
“阿彌陀佛…”圓覺的聲音平和舒緩,如同梵音吟唱,卻帶著一種穿透骨髓的寒意,在地宮嗡嗡的回聲中顯得格外詭異,“兩位女施主,夜半更深,擅闖我佛門清凈禁地,所為何事啊?”
裴姝和武玥對視一眼,瞬間讀懂了彼此的決斷。無需言語,兩道寒光同時出鞘!裴姝的細劍如毒蛇吐信,武玥的短刃帶著肩傷的滯澀卻依舊狠辣,一左一右,直指圓覺!
惡戰,一觸即發!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窒息時刻——
“咻咻咻咻——!!!”
尖銳刺耳的破空之聲如同死神的獰笑,毫無征兆地從地宮頂部黑暗的穹窿處瘋狂傾瀉而下!無數箭矢化作一片致命的鋼鐵暴雨,撕裂空氣,帶著凄厲的尖嘯,覆蓋了整個祭壇區域!
“不好!上面有人!”裴姝厲喝一聲,聲音被箭矢的呼嘯瞬間淹沒!她猛地撲向武玥,兩人狼狽不堪地向旁邊翻滾躲避。箭矢如冰雹般砸落,狠狠釘入石板、射中銅鍋、甚至貫穿了旁邊來不及躲閃的僧人的身體,發出沉悶的“噗噗”聲和凄厲的慘嚎!混亂瞬間爆發!火星四濺,黑油潑灑,腥臭彌漫,地宮瞬間淪為煉獄!
圓覺臉上的慈悲面具終于崩裂,露出一絲驚惶,但旋即被更深的狠戾取代。他口中急速念誦起古怪拗口的經文,手中佛珠瘋狂轉動,祭壇上的火焰猛地躥高數尺,呈現出妖異的青白色!那口巨大的銅鍋中,沸騰的黑油劇烈翻滾,竟蒸騰出濃稠如墨的霧氣,帶著刺鼻的腥甜和令人眩暈的麻痹感,迅速向四周彌漫開來!
混亂中,箭矢、濃霧、四濺的尸油、驚恐亂竄的僧人……如同一張無形的大網,瞬間將裴姝和武玥沖散!
武玥憑借著在黑暗中搏殺的本能,揮動短刃格開幾支射向要害的流矢,奮力撞開一個擋路的僧人,滾入一處相對昏暗的角落。濃霧稍散,她劇烈地喘息著,肩頭的傷口因劇烈的動作再次崩裂,溫熱的血浸透了衣衫。
然而,眼前的景象讓她瞬間忘記了疼痛。
就在這個被巨大石柱半掩的角落,矗立著一尊幾乎與地宮穹頂等高的巨大佛像!那形態,那詭異的豎瞳,與她見過的“血眼雙面佛”小像如出一轍!只是眼前這龐然大物,帶來的壓迫感和邪異感何止百倍!佛像通體由一種暗沉的、仿佛能吸收光線的黑石雕成,一張面孔低眉垂目,寶相莊嚴;另一張面孔則怒目圓睜,獠牙外露,猙獰可怖。最懾人的是兩對眼睛中鑲嵌的巨大礦石,在幽暗的光線下,閃爍著一種令人心悸的、仿佛有生命在流動的粘稠血光!
那紅光…似乎能吞噬人的魂魄!
就在武玥心神被那詭異的血眼所懾,想要靠近細看的瞬間——
“呼!”
一股冰冷刺骨的陰風毫無征兆地從背后襲來!武玥渾身的汗毛瞬間炸起,近乎本能地向側面全力一擰身!
“奪!”
一把閃著幽藍寒光的匕首,擦著她的臉頰飛過,帶起幾縷斷發,狠狠地釘在了巨大佛像的腳踝處,發出一聲清脆刺耳的金屬撞擊聲!火星迸濺!
一個熟悉到刻骨銘心、卻又絕對不應該在此刻出現的聲音,帶著一絲戲謔、一絲冰冷,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著她的耳膜,在混亂的地宮背景音中清晰地響起:
“呵…武姑娘,好久不見吶。”
武玥猛地轉身,瞳孔因極致的震驚和難以置信而驟然收縮到極致!心臟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幽暗的光線下,一個身影緩緩從濃霧彌漫的陰影中踱步而出。月光(不知從何處縫隙透入)恰好照亮了那張臉——
輪廓依舊熟悉,卻覆上了一層陌生的陰鷙與邪氣。嘴角勾起的弧度,帶著殘忍的玩味。
是他(她)?!那個名字幾乎要沖破喉嚨,那個她親眼看著…在三年前那場滔天大火中化為灰燼的人?!
巨大的陰謀漩渦中心,那根連接著過去與現在、死亡與復生的冰冷絲線,終于在此刻,于慈恩寺這偽佛盤踞的污穢地宮深處,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扯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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