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18章 佛骸蠱影(一)

幽綠的長明燈在巨大的雙面佛石像前搖曳,映得那張本該在三年前被烈火吞噬的臉孔半明半暗。那嘴角勾起的弧度,武玥曾無數(shù)次在月下酒肆里見過,只是此刻淬滿了陌生的陰鷙毒液。

“你……”武玥喉嚨里擠出的聲音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葬身火海的人,爬回來了?”

“火海?”對方輕笑一聲,聲音帶著黏膩的寒意,像毒蛇滑過冰冷的石面,“不過是一道幕布罷了,武姑娘。倒是你,還是這般莽撞,一頭撞進(jìn)不該來的地方。”他的目光掃過武玥肩頭那片暗沉的血漬,又落回她臉上,帶著一種審視獵物的興味。

“不該來的地方?”武玥胸中的怒火轟然炸開,燒盡了那瞬間凍結(jié)骨髓的驚駭,短刃在手中嗡鳴,“這用孩童尸骨熬油的地獄?”她足尖猛地蹬地,整個人如離弦之箭,挾著積壓三年的恨意與當(dāng)下滔天的憤怒,撕裂粘稠的空氣,短刃直刺對方咽喉!那寒芒,是血債的詰問!

對面的人影卻只是微微側(cè)身,動作滑溜如泥鰍。武玥的刀刃沒有刺入血肉,反而傳來一種令人牙酸的、干枯木柴斷裂般的觸感!

“噗嗤!”

利器入肉的悶響。短刃,深深沒入一具不知何時擋在兩人之間的孩童干尸胸腔。那小小的、焦黑蜷縮的軀體,像一件被隨意丟棄的破舊玩偶。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

緊接著,令人頭皮炸裂的異變發(fā)生了!那干癟空洞的眼窩深處,驟然涌出兩股濃稠粘膩、近乎墨色的血液!這污血并非隨意流淌,它們?nèi)缤粺o形的刻刀引導(dǎo),沿著干尸焦黑的皮膚迅速蜿蜒而下,滴落在冰冷潮濕的石板上。

嗒…嗒…

血滴在石板上暈開,沒有四散,反而詭異地匯聚、延伸,如同活物般游走。眨眼間,一個扭曲、復(fù)雜、散發(fā)著不祥氣息的符號,在青石地磚上赫然成型!那線條的走向,那詭異的節(jié)點,瞬間與武玥懷中那份沉重的粟特文密信上,阿史那用生命守護(hù)的“血誓”符號重合!

“呃啊——!”

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猛地撕裂了地宮的混亂!是祭壇方向!武玥猛地扭頭。

只見祭壇上那口巨大的青銅鍋周圍,如同打開了地獄的蟲巢!鍋沿、鍋底、甚至那些在滾油中沉浮的焦黑小尸骸上,無數(shù)細(xì)小的孔洞驟然裂開!密密麻麻、漆黑油亮、細(xì)如發(fā)絲的蠱蟲,如同決堤的污穢潮水,瘋狂地噴涌而出!它們匯成一股股粘稠的黑色洪流,無視了四散奔逃的僧人,無視了潑灑燃燒的尸油,目標(biāo)極其明確——正被濃霧和箭雨逼至祭壇邊緣的裴姝!

裴姝此刻的狀況堪稱狼狽。毒霧如同跗骨之蛆,絲絲縷縷鉆進(jìn)鼻腔,帶來陣陣眩暈和麻痹。她揮劍格開一支刁鉆的冷箭,細(xì)劍在幽綠火光下劃出一道慘白的弧光,腳下卻因躲閃而踩到一灘滑膩的尸油,身形猛地一個趔趄。

就在這重心不穩(wěn)的瞬間,那股由無數(shù)細(xì)小蠱蟲組成的漆黑潮水,已無聲無息地漫過祭壇邊緣,瞬間纏上了她的腳踝!

冰冷!滑膩!帶著死亡沉淀的陰寒!

蠱蟲如同活著的鐵線,帶著千鈞之力猛地收緊!裴姝只覺得腳踝像是被燒紅的鐵箍狠狠勒住,劇痛伴隨著刺骨的陰冷直沖腦髓。她悶哼一聲,試圖揮劍斬斷,但那細(xì)劍劈在涌動的蟲潮上,竟如同砍進(jìn)粘稠的油膏,只濺起幾點腥臭的黑液,蟲潮反而順著劍身向上攀附!

“裴姝!”武玥目眥欲裂,再顧不上眼前的“故人”和那詭異的血符,短刃從干尸胸腔拔出,帶起一片朽爛的碎屑,就要不顧一切地?fù)溥^去。

“別動!”裴姝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竟壓過了地宮的喧囂。她臉色慘白如金紙,冷汗浸透了鬢角,但那雙眸子卻亮得驚人,死死盯著腳下翻涌的蟲潮和石板上那個剛剛成型的、與密信血誓同源的符號。

一個可怕的念頭如同驚雷在她腦海中炸響:血誓…蠱蟲…這符號…是引子!是操控這些邪物的鑰匙!

生死一線,容不得半分猶豫!

裴姝猛地咬破舌尖,尖銳的刺痛讓她昏沉的頭腦瞬間清醒。一股腥甜在口中彌漫。她不再試圖掙脫腳踝的束縛,反而將全部心神沉入那片冰冷滑膩的死亡觸感中。指尖在寬大的袖袋里閃電般一探,再伸出時,指間已拈著一枚邊緣被打磨得異常鋒利的銅錢——那是她驗尸時用來刮取微量痕跡的工具。

她手腕一抖,銅錢鋒利的邊緣毫不猶豫地劃過自己的掌心!

嗤!

鮮血瞬間涌出,溫?zé)帷Ⅴr紅,帶著活人獨有的生氣,與她腳下陰寒死寂的蠱蟲形成刺目的對比。她不顧疼痛,任由鮮血滴落,精準(zhǔn)地落在那片被蠱蟲覆蓋的腳踝皮膚上!

滋啦……

一陣極其輕微、卻令人毛骨悚然的灼燒聲響起。接觸到新鮮人血的蠱蟲,如同被滾燙的烙鐵灼傷,猛地一陣劇烈痙攣!它們攀附的勢頭驟然一滯,原本油亮的黑色軀體瞬間變得灰敗,甚至有些直接蜷縮脫落!

就是現(xiàn)在!

裴姝強(qiáng)忍劇痛和眩暈,目光如電,捕捉著腳下蠱蟲因血液刺激而短暫顯露出的細(xì)微活動規(guī)律——它們并非完全無序地蠕動。在血液滴落、蟲群本能收縮避讓的瞬間,她清晰地看到,一部分蠱蟲的爬行方向出現(xiàn)了極其短暫的凝滯和調(diào)整,其軌跡的轉(zhuǎn)折點,竟隱隱指向石板上那個由孩童干尸之血繪成的詭異符號!

“血引…符號…方向!”裴姝腦中靈光爆閃!她瞬間明白了這邪術(shù)的關(guān)竅:符號是引,活人精血是餌,更是短暫擾亂蠱蟲、暴露其操控核心的關(guān)鍵!她猛地抬頭,目光越過混亂的人影和濃霧,死死鎖定祭壇中心——那口翻滾著尸油和干尸的巨大銅鍋!是那里!所有蠱蟲的源頭和最終的指令中心,必然與那口邪鍋的某種布置相連!是鍋底?還是鍋壁上某個被油污覆蓋的刻痕?

“毀掉祭壇核心!”裴姝用盡全身力氣嘶喊,聲音因激動和毒霧而沙啞變形,指向那口翻騰著死亡氣息的銅鍋,“符號是引!鍋是源!毀了它!”

這聲吶喊如同驚雷,炸醒了被眼前煉獄景象所懾的武玥。她瞬間明白了裴姝以血為餌、以身試險換來的發(fā)現(xiàn)。沒有絲毫猶豫,武玥猛地轉(zhuǎn)身,將后背徹底暴露給那個陰魂不散的“故人”,短刃反握,整個人化作一道決絕的黑色閃電,不顧一切地?fù)湎蚣缐行哪强诜瓭L著死亡的黑鍋!她的目標(biāo)只有一個——劈開那口鍋!

“找死!”一直冷眼旁觀的“故人”終于動了。那張陰鷙的臉上閃過一絲被輕視的惱怒。他身影一晃,如同鬼魅般橫移,枯瘦的手爪帶著撕裂空氣的銳響,直抓武玥的后心!指尖泛著不祥的青黑色澤。

然而,他的動作終究慢了一線。或者說,武玥那不顧生死的撲擊,快得超出了他的預(yù)料。

嗤啦!

武玥的短刃帶著全身的力量和慣性,狠狠劈砍在巨大的青銅鍋沿上!火星伴隨著刺耳的金屬摩擦聲猛烈迸濺!青銅鍋極其厚重,這一刀并未能將其劈開,但巨大的沖擊力讓鍋中粘稠滾燙的尸油猛地掀起一片駭人的黑浪!

“啊——!”慘叫聲響起。是那個正指揮著僧人、試圖穩(wěn)住銅鍋的為首僧人!他離鍋太近,被潑濺而出的滾燙尸油兜頭蓋臉淋中!恐怖的嗤嗤聲伴隨著皮肉焦糊的惡臭瞬間彌漫開來。那僧人捂著臉凄厲翻滾,頃刻間便沒了聲息。

銅鍋劇烈搖晃,底座燃燒的詭異綠焰被潑灑的尸油引燃,猛地躥起數(shù)尺高,發(fā)出噼啪爆響。整個祭壇區(qū)域瞬間化作一片混亂的火海!

“攔住她!”圓覺驚怒交加的尖嘯在地宮穹頂回蕩,那張悲憫的面具徹底粉碎,只剩下扭曲的猙獰。他手中的烏木佛珠轉(zhuǎn)得幾乎要冒煙,口中急速念誦的古怪經(jīng)文變得更加高亢刺耳。

更多的僧人如同被驅(qū)趕的鬣狗,嚎叫著從濃霧和混亂中沖出,揮舞著戒刀棍棒,紅著眼撲向武玥,也撲向暫時逼退腳踝蠱蟲、正試圖靠近祭壇的裴姝!刀光劍影瞬間交織,火星在幽綠火光與尸油火焰中迸射,每一次兵刃撞擊都帶著拼死的狠厲。裴姝的細(xì)劍如毒蛇吐信,精準(zhǔn)地刺穿一個僧人的手腕,劍尖一挑,戒刀脫手飛出;武玥則像一頭受傷的母豹,短刃在她手中化作死亡的旋風(fēng),每一次格擋、每一次揮砍都帶著撕裂皮肉的悶響,肩頭的傷口徹底崩裂,鮮血染紅了半邊身體,動作卻愈發(fā)狂暴。

就在兩人被僧眾纏住,幾乎寸步難行之際——

“嘎吱…嘎吱吱…”

一陣極其沉重、令人牙酸的機(jī)括轉(zhuǎn)動聲,如同沉睡的遠(yuǎn)古巨獸被驚醒,自地宮深處、巨大雙面佛像的底座方向沉悶地傳來!

這聲音瞬間壓過了所有廝殺和慘叫!

主站蜘蛛池模板: 樟树市| 大田县| 文水县| 托里县| 同仁县| 濮阳市| 太仓市| 河津市| 西贡区| 田东县| 车险| 崇州市| 铁力市| 唐山市| 嵩明县| 霍州市| 堆龙德庆县| 洱源县| 四子王旗| 蒙自县| 额济纳旗| 建宁县| 桑日县| 拉萨市| 屏东县| 澄江县| 巴楚县| 克东县| 肇庆市| 临沧市| 南岸区| 河池市| 杭州市| 东港市| 晋中市| 花莲县| 于田县| 湘乡市| 漯河市| 武平县| 广饶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