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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雨霧迷蹤,危機暗藏

暮色猶如浸透墨汁的棉絮,沉甸甸地壓在廬山峰巒之間。蘇璃懷揣著盛有「地火靈露」的玉碗,沿著蜿蜒的山道緩緩下行。山風裹挾著潮濕的水汽,將她的鬢發濡濕成綹,緊緊貼在臉頰之上。施展觀氣訣后,周遭草木的靈光被雨霧稀釋,化作朦朧的光帶,就連地火巖殘留的灼熱氣息,也被夜色與濕冷悄然吞噬。

當行至「折澗橋」時,豆大的雨點驟然砸落,瞬間編織成一層雨幕。石橋下的澗水迅速暴漲,渾濁的水流裹挾著枯枝敗葉,發出陣陣咆哮,洶涌而過。橋身兩側的石欄布滿青苔,滑膩得讓人難以立足。蘇璃趕忙將玉碗塞進貼身布袋,又在外層裹上防水油布。剛一踏上橋面,她忽聽得身后傳來枯枝斷裂的聲響。

蘇璃猛地轉過身,透過觀氣訣,竟瞧見雨幕中浮動著數團灰黑色的霧氣——正是噬魂花所散發出的「噬魂霧」!霧氣之后,隱約可見十多個身影,他們手持短刃與火把,正迅速朝她逼近。為首之人頭戴青銅面具,面具上雕刻著扭曲的火焰紋路,與云逸給她的火靈令圖案隱隱相似。

“是聚源坊的人!”蘇璃心中陡然一緊,轉身拔腿就跑。橋面濕滑異常,她險些摔倒,而身后的腳步聲卻愈發逼近,還夾雜著粗重的喘息聲與低沉的呼喝:“別讓她跑了!劉老板說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雨勢愈發猛烈,能見度不足十步之遙。蘇璃沿著橋身拼命狂奔,突然感覺腳下一空——原來橋面中段竟有一處斷裂,斷裂處寬約三尺,下方是深不見底的澗水。她急忙剎住腳步,雨水順著發梢不斷滴落,模糊了她的視線。此時,身后的追兵已沖上石橋,火把的光芒在雨幕中搖曳不定,映出他們那一張張猙獰的面孔。

“小賤人,看你還往哪兒跑!”疤臉的聲音在雨中顯得格外刺耳,他手持一柄環首刀,刀尖直指蘇璃,“乖乖跟我們回去,或許劉老板還能給你個痛快!”

蘇璃向后退了半步,踩在斷裂處的邊緣,橋面發出“吱呀”的呻吟。她緊緊攥著懷中的火靈令,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倘若使用火靈令,雖能暫時逼退追兵,卻有可能引動澗水下的火靈礦,進而引發坍塌。然而,若不反抗,無疑只有死路一條。

就在她心念急轉之時,忽聽頭頂傳來一聲清越的鶴鳴。一道白影如疾風般從雨幕中疾掠而下,穩穩落在斷裂的橋面中央。來人正是云逸,他身著白衣,在雨中竟不見半分濡濕,手中青竹杖斜指地面,杖頭的云紋隱隱閃爍著微光。

“又是你!”青銅面具人聲音嘶啞,手中短刃向前一揮,“一起上,宰了這小白臉!”

十余名殺手怒吼著一擁而上,短刃在雨中劃出一道道寒芒。云逸卻不閃不避,手中青竹杖瞬間化作一片青影,杖影掃過之處,殺手們只覺手腕劇痛,手中兵器紛紛脫手,慘叫著倒飛出去,重重撞在石橋欄桿上。

青銅面具人見狀,急忙從懷中掏出一個黑色小瓶,拔開塞子便朝云逸擲去。黑瓶在空中瞬間炸裂,噴出一股墨綠色的煙霧,煙霧之中,竟有無數細小的毒針如蜂群般飛舞?!靶⌒模∈恰е攵眷F’!”蘇璃失聲喊道,她曾在父親的醫書上見過類似記載。

云逸眼神一凜,將青竹杖猛地插入橋面,周身頓時泛起一層淡青色的光罩。毒霧與毒針觸碰到光罩,瞬間化作縷縷青煙,發出“滋滋”的腐蝕聲。他反手一揮,一道氣勁精準擊中青銅面具人的手腕,后者慘叫一聲,短刃落地,面具也被氣勁震得脫落,露出一張布滿毒瘡的臉。

“你……你究竟是誰?”毒瘡臉驚恐地連連后退,眼中滿是難以置信。尋常修仙者絕無可能如此輕易地破解千蛛毒霧。

云逸并未作答,手中青竹杖輕輕挑起地上的短刃,刃尖直指向毒瘡臉:“說,是誰派你們來的?”

毒瘡臉牙關緊咬,突然從懷中掏出一枚血色丹藥,一口吞入腹中。只見他脖頸處青筋暴起,皮膚瞬間變得赤紅如血:“想知道?那就下地獄去問吧!”他嘶吼著惡狠狠地撲了上來,速度比之前快了數倍,短刃上泛起妖異的紅光。

“找死?!痹埔菅凵癖淙缢?,手中青竹杖輕輕一揮,一道青芒如閃電般劃過。毒瘡臉的動作驟然定格,身體從眉心到小腹裂開一道細縫,隨后緩緩倒下,化作一灘血水。其余殺手見狀,嚇得魂飛魄散,紛紛跪地求饒。

“滾?!痹埔堇淅涞卣f道。

殺手們如獲大赦,連滾帶爬地消失在雨幕之中。

蘇璃快步走到云逸身邊,看著地上的那灘血水,心有余悸地問道:“云公子,他們……”

“服用了‘血爆丹’,線索就此斷了?!痹埔轃o奈地搖搖頭,目光望向雨幕深處,“聚源坊背后果然有修仙者撐腰,這‘千蛛毒霧’與‘血爆丹’,都絕非凡俗之物?!?

他轉過身,目光落在蘇璃懷中的玉碗上:“地火靈露可還安然無恙?”

“還好?!碧K璃趕忙取出玉碗,油布包裹下的碗身依舊透著溫熱,金紅色的靈露在雨中散發出淡淡的光暈,“云公子,剛才那人的面具……”

“那是‘赤焰堂’的標記?!痹埔荽驍嗨?,神色凝重,“此堂專門負責采挖靈礦,手段極其狠辣,與聚源坊相互勾結,恐怕早已對廬山靈脈覬覦已久?!?

雨勢逐漸變小,山間緩緩升起茫茫白霧。云逸望向折澗橋的斷裂處:“此橋已毀,我們得另尋他路下山?!彼宰魍nD,從袖中取出一枚龍眼大小的珠子,珠子通體雪白,散發著柔和的光芒,“這是‘辟水珠’,可保周身干燥,還能驅散低階霧障?!?

他將辟水珠遞給蘇璃,指尖觸碰到她掌心的瞬間,蘇璃只覺一股清涼的氣息涌入體內,雨夜的寒意頓時消散?!霸乒樱挥脝??”

“我自有辦法。”云逸說著,手中青竹杖輕點地面,周身白霧竟自動向兩側分開,形成一條三尺寬的通道?!案o我,霧中多有迷障,一旦走散,恐再難相見。”

兩人踏入白霧之中,辟水珠散發出的白光在霧中形成一個光圈,將蘇璃穩穩籠罩在內。她能清晰感覺到霧氣觸碰到光圈邊緣便自動消散,腳下的道路也變得清晰可見。云逸在前領路,青竹杖每一次點地,都會在霧中留下一道淡青色的光痕,宛如引路的星辰。

當行至一處名為“迷魂谷”的洼地時,白霧突然變得粘稠如漿,辟水珠的光芒也黯淡了許多。蘇璃趕忙運起觀氣訣,竟看到霧中漂浮著無數扭曲的人臉,它們張牙舞爪,發出無聲的嘶吼,試圖穿透光罩。

“別被幻象迷惑,這是‘心魔幻霧’,由山中精怪吐納而成?!痹埔莸穆曇魪那胺絺鱽?,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跟緊我的光痕,千萬不要東張西望。”

蘇璃連忙收斂心神,專注地看著云逸留下的光痕。然而,那些扭曲的人臉卻越來越多,甚至有冰冷的手爪隔著光罩抓撓,發出“滋滋”的聲響。她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父母慘死的畫面,流霞坊的斷壁殘垣也歷歷在目,心中一陣刺痛,幻象愈發清晰——父親渾身是血地倒在酒坊之中,母親的哭喊在霧中回蕩……

“守住心神!”云逸的聲音如驚雷般在她耳邊炸響,“這些都是假的!”

蘇璃猛地驚醒,狠狠咬破舌尖,劇痛讓她瞬間恢復了清明。她緊咬著嘴唇,任憑血腥味在口中彌漫,目光死死鎖定前方的光痕,一步一步艱難地向前挪動。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的白霧漸漸變得稀薄,一絲月光穿透霧層,灑落在地。蘇璃看到云逸正站在一棵巨大的古松下,青竹杖插在地上,臉色略顯蒼白。

“云公子,您沒事吧?”蘇璃連忙快步上前。

“無妨?!痹埔輸[了擺手,“這心魔幻霧最是耗人心神,我們得在此稍作休息?!?

古松下有一處天然石穴,恰好能容納兩人避雨。蘇璃取出干糧和水囊,遞給云逸。云逸接過水囊,卻并未飲用,只是靜靜地望著洞外的霧靄:“你父親當年在釀靈窖中,藏有一本《靈脈圖譜》,上面記載著廬山靈脈的走向與節點。若能找到它,不僅能避開險地,還能尋得克制赤焰堂的方法?!?

“《靈脈圖譜》?”蘇璃心中一動,“父親從未向我提起過……”

“有些秘密,需憑借實力才能揭開。”云逸看著她,眼神深邃,“你現在的觀氣訣,只能看到表面靈氣,若想找到釀靈窖,需得領悟‘內視之法’,從自身靈氣入手,感應地脈共鳴?!?

他伸出手,指尖輕輕點在蘇璃眉心:“集中精神,跟我一同感受?!?

一股清涼的氣息瞬間涌入蘇璃識海,她只覺眼前一黑,隨即看到無數金色光絲在體內流轉,從丹田出發,沿著四肢百骸的脈絡運行。這是……她自身的靈氣?

“看到這些光絲了嗎?它們便是你與天地靈氣溝通的橋梁。”云逸的聲音在她識海中悠悠響起,“所謂內視,便是以意念為眼,觀照自身靈氣運行。當你能清晰看到它們時,便能感應到地脈靈氣的呼應?!?

蘇璃依照云逸的指引,嘗試用意念引導體內的光絲。起初,光絲雜亂無章,隨著她逐漸專注,光絲漸漸變得有序,形成一個微小的循環。她能明顯感覺到,當光絲循環之時,洞外的地脈靈氣似乎也產生了微弱的共鳴,腳下的巖石傳來極其細微的震動。

“就是這樣?!痹埔莸穆曇魩е澰S,“繼續感悟,待你能引動地脈共鳴,釀靈窖的位置便會顯現?!?

不知過了多久,蘇璃從內視狀態中緩緩退出,只覺神清氣爽,體內的靈氣循環也變得順暢了許多。此時,洞外的霧靄已經漸漸散去,露出滿天星斗。

“我們該出發了?!痹埔菡酒鹕韥恚俺嘌嫣玫娜丝峙逻€在附近搜尋,天亮前我們必須下山?!?

兩人離開石穴,沿著山脊線繼續前行。蘇璃運用內視之法,果然能清晰看到體內的靈氣光絲,當她將意念集中在腳下時,能真切感覺到巖石中傳來的微弱脈動,如同大地的心跳。

當行至一處名為“鬼見愁”的懸崖時,崖壁陡峭如鏡,只有一條狹窄的石階嵌在巖壁之上。云逸在前開路,蘇璃緊緊跟隨其后,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突然,蘇璃腳下一滑,驚呼一聲向崖外墜去。千鈞一發之際,她下意識地伸手抓住了身旁的一株灌木,然而灌木卻不堪重負,發出“咔嚓”的斷裂聲。

“抓住我的手!”云逸迅速回身,青竹杖化作一道青芒射向蘇璃,杖尖纏繞著柔韌的青藤。蘇璃連忙緊緊抓住青藤,被云逸奮力拉上了石階。

驚魂未定間,她忽然瞧見崖壁縫隙中生長著一株奇特的植物——這植物僅有一片葉子,葉子呈心形,通體透明,葉脈間流淌著銀色的光液,在星光下宛如一塊凝固的月光。葉子下方,竟有一枚嬰兒拳頭大小的白色果實,果實表面布滿細密的孔洞,正緩緩旋轉,吸收著周圍的星光。

“那是……‘月光草’!”云逸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此草三百年開花,三百年結果,果實名為‘月華珠’,能凈化靈氣,是釀酒的圣品?!?

蘇璃看得不禁呆住了,從未想過世間竟有如此神奇的植物。她剛想伸手去摘,月光草周圍突然升起一圈銀色光罩,葉子輕輕一顫,無數細小的光針射向她的指尖。

“小心!”云逸連忙揮袖,一道氣勁將光針震散,“月光草有靈智,需以誠心感化,不可強行摘取。”

他從袖中取出一個白玉小瓶,拔開塞子,將瓶口對準月光草。瓶中散發出淡淡的檀香,月光草的葉子微微晃動,仿佛在嗅聞香氣。片刻后,葉子上的光液凝聚成一滴,落入白玉瓶中。

“這是‘月光露’,取其精華即可,不可傷其根本?!痹埔輰子衿窟f給蘇璃,“此露性極陰,需與地火靈露調和,方能成就陰陽相濟的靈酒。”

蘇璃接過玉瓶,只覺瓶中月光露散發著清冷的氣息,與地火靈露的灼熱形成奇妙的平衡。她忽然明白,云逸帶她走這條險路,不僅是為了躲避追兵,更是在引導她尋找真正的靈材。

兩人繼續前行,終于在天亮時分抵達山腳下。朝陽從東方緩緩升起,將廬山染成一片金黃。蘇璃回頭望去,云霧繚繞的山巒中,不知還隱藏著多少秘密與危險。

“回去吧?!痹埔菡f道,“記住內視之法,盡快找到釀靈窖。赤焰堂不會輕易罷休,聚源坊的劉萬山恐怕也會有更大的動作。”

他稍作停頓,從懷中取出一塊刻著流云紋的玉佩:“此乃‘流云佩’,能屏蔽靈氣波動,防止被修仙者感知。你戴上它,暫時不要使用觀氣訣,以免暴露行蹤?!?

蘇璃接過玉佩,觸手溫潤:“云公子,您呢?”

“我自有去處?!痹埔菸⑽⒁恍Γθ菰诔抗庵芯雇钢┰S暖意,“記住,釀酒如做人,需得有容乃大的胸懷,也要有百折不撓的韌性。流霞坊的未來,掌握在你手中。”

說罷,他轉身走入晨光中的密林,白衣漸漸與金色的陽光融為一體,最終消失不見。

蘇璃緊緊握住手中的流云佩,感受著玉佩傳來的溫潤氣息,又看了看懷中的地火靈露與月光露,心中充滿了力量。

聚源坊的追殺,赤焰堂的威脅,修仙者的介入……前路危機四伏,但她不再畏懼。父親留下的釀靈窖,神秘的《靈脈圖譜》,云逸的指引,都如同盞盞明燈,照亮了她前行的道路。

她深吸一口氣,將流云佩系在腰間,轉身向破廟走去。陽光灑在她的肩頭,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卻充滿了希望。

屬于蘇璃的釀酒傳奇,正在這危機暗藏的廬山腳下,醞釀著最波瀾壯闊的篇章。而她深知,真正的挑戰,才剛剛拉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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