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寧屹!”
黃芷晴拿起戒指對著燈光,突然笑了。
“你知道嗎?屹南風答應我不要孩子!”
李寧屹的瞳孔驟然緊縮,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擊中。
“你......”
他的聲音卡在喉嚨里,手指無意識地攥緊床單,骨節(jié)泛白。
黃芷晴平靜地看著他,看著這個曾經(jīng)在自己病床前守了三天三夜的男人,看著他眼底翻涌起的悔意與痛楚。
“醫(yī)生說過,我的體質很難保住孩子。”
她輕聲說,“但不是不能有。”
他的呼吸變得粗重,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嚨。
目光落在黃芷晴平坦的小腹上,那里曾經(jīng)孕育過他的孩子,又無聲無息地失去。
窗外傳來汽車引擎的聲音,屹南風提前回來了。
李寧屹猛地站起身,軍裝下擺掃落了床頭柜上的相框。
那是二十歲生日時,他抱著她在瑞士雪地里拍的。
玻璃碎裂的聲音格外刺耳。
“他都知道?”
李寧屹的聲音沙啞得可怕。
黃芷晴彎腰撿起照片,指尖輕輕擦去上面的玻璃渣。
“他知道我討厭煙味,所以從來不抽。”
樓下傳來屹南風溫和的嗓音,正在詢問管家她的去向。
他總是這樣,事無巨細地關心,連她早上喝了幾口粥都要過問。
“他知道我怕冷,冬天總是提前暖好被窩。”
腳步聲漸近,屹南風哼著歌上樓,是那首黃芷晴最喜歡的《月光》。
“他知道......”
黃芷晴抬頭直視李寧屹通紅的雙眼,“我可以不生。”
豪門里,誰會容許自己有一個不能誕下繼承人的太太。
但是屹南風不在乎。
門把手轉動的聲音讓李寧屹渾身緊繃。
在最后一刻,他猛地將她拉進懷中,力道大得幾乎要將她揉碎。
黃芷晴聞到他身上熟悉的雪松香氣,混合著苦澀的煙草味。
他終究還是又開始抽煙了。
“對不起。”
這三個字燙在黃芷晴耳畔,帶著顫抖的濕意。
門開的瞬間,他松開她,軍人的挺拔背影將一切情緒完美隱藏。
屹南風站在門口,手里捧著一束沾著晨露的白色郁金香。
“寧屹哥?”
屹南風驚訝地挑眉,隨即露出得體的微笑,“這么早?”
李寧屹整了整軍裝領口,聲音恢復了往日的沉穩(wěn)。
“來送新婚禮物。”
他邁步離開時,與屹南風擦肩而過。
兩個男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暫相接,一個帶著勝利者的從容,一個藏著潰敗者的狼狽。
屹南風把花遞給黃芷晴,指尖拂過她凌亂的發(fā)絲。
“他惹你不高興了?”
黃芷晴搖搖頭,把臉埋進芬芳的花束里。
白色花瓣上還帶著溫室的溫度,就像屹南風永遠溫暖的掌心。
樓下傳來汽車發(fā)動的聲音,李寧屹的軍牌車緩緩駛離。
她望著窗外飛揚的塵土,突然想起很多年前那個為自己摘冰凌的少年。
那時的雪,真干凈啊。
——
屹南風的手指很暖,總是恰到好處地包裹住她冰涼的指尖。
他喜歡在清晨替她梳頭,檀木梳齒劃過長發(fā)時,會哼一些老君庭的歌謠。
“阿芷,睫毛掉下來了。”
他忽然湊近,指尖從她臉頰拈下一根睫毛,“許個愿?”
黃芷晴閉上眼,聽見自己心跳平穩(wěn)。
睜開時卻看到他凝視自己的眼神。
那么專注,那么溫柔,仿佛自己是易碎的琉璃。
這不對勁。
李寧屹出現(xiàn)在慈善晚宴時,黃芷晴的紅酒杯在指尖晃了晃。
他軍裝筆挺地穿過觥籌交錯的人群,肩章在燈光下閃著冷光。
“妹妹。”
他這樣叫她,敬酒時小指卻曖昧地劃過她掌心。
屹南風適時地攬住黃芷晴的腰,遞來一杯溫熱的紅棗茶。
“你體寒,少喝冷的。”
可當李寧屹的皮鞋尖在桌下勾住她的腳踝時,她還是打翻了茶盞。
滾燙的茶水潑在旗袍上,屹南風立刻蹲下替她擦拭,而李寧屹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喉結滾動了一下。
——
老宅的雕花木門吱呀作響,李寧屹把黃芷晴抵在祖宗牌位前親吻。
檀香縈繞中,他的手掌烙鐵般燙在她腰際。
“想我沒?”
道德與欲望在腦中撕扯,她咬破他的下唇,血腥味在唇齒間蔓延。
他吃痛地松開,卻低笑起來,拇指抹去唇上血珠。
“還是這么野。”
窗外傳來汽車引擎聲,是屹南風提前回來取文件。
李寧屹慢條斯理地替她系好盤扣,最后在鎖骨咬出一枚紅痕。
“晚上視頻會議,我要看到它。”
浴室霧氣氤氳,黃芷晴拼命擦洗身上的痕跡。
屹南風敲門問要不要幫忙時,嗓音依舊溫和。
鏡子里映出她漲紅的臉,和鎖骨處怎么也遮不住的咬痕。
黃芷晴不是沒試過拒絕,可當李寧屹在深夜打來視頻,軍裝領口大敞著露出結實的胸膛,啞著嗓子說“乖,把攝像頭往下移”時,她永遠潰不成軍。
“阿芷?”
屹南風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驚得她摔了口紅。
他彎腰撿起斷成兩截的YSL,忽然笑了。
“這支顏色太艷,不適合你。”
說著從西裝口袋掏出一支新的,“昨天路過專柜,覺得這個豆沙色很配你。”
黃芷晴盯著他睫毛投下的陰影,胃部絞痛起來。
家族祠堂的梁木上懸著明月高懸的匾額,落款是光緒年間。
孟懷瑾跪在蒲團上燒紙錢,火光映著他譏誚的嘴角。
“祖訓三百條,沒一條管得住褲腰帶。”
香灰落在黃芷晴手背,燙出一個小紅點。
“難受?”
孟懷瑾突然掐住黃芷晴下巴,迫使她看向祖宗畫像,“太老爺當年養(yǎng)的外室,就死在這間祠堂里。”
他拇指摩挲著她咬痕未消的鎖骨,“知道怎么死的嗎?吞金。”
窗外驚雷炸響,暴雨傾盆而下。
雨聲中,她仿佛聽見二十歲的李寧屹在說“等我”,聽見屹南風溫潤的“阿芷”,最后都化作了孟懷瑾的冷笑。
“這宅子里,誰不是戴著人皮面具的鬼?”
銅爐里的紙錢燃盡了,灰燼蝴蝶般紛飛。
黃芷晴摸到口袋里兩支口紅——一支是丈夫給的溫柔,一支是情人送的熾熱。
這個家里,無人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