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浴室傳來水聲。
黃芷晴蜷在滿是褶皺的床單上,看著地毯上被撕破的真絲禮服。
水聲停了。
李寧屹走出浴室,發梢的水珠滴落在鎖骨上。
見她望著自己,他緩緩在床邊單膝跪下。
“老爺子想抱曾孫了。”
他摩挲著那張泛黃的照片,聲音低沉,“下周安排她去做試管。”
窗外斐濟港的燈火在玻璃上流轉,兩人的身影映在璀璨夜色中,如同一場朦朧的夢境。
他將她帶到落地窗前,身后是閃爍的都市霓虹。
晨光微熹時,門鈴聲突兀響起。
孟懷瑾的聲音透過門板傳來:“芷晴,該起了。”
這個瞬間,黃芷晴才明白,孟懷瑾早已知曉一切。
他只是用最冷靜的方式,讓他們看清現實的界限。
——
孟懷瑾的沉香在空氣中彌散,他坐在真皮沙發里,修長的手指輕叩著紅木茶幾,每一聲都像是敲在黃芷晴神經上。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他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壓迫感。
黃芷晴低頭盯著地毯上的花紋,波斯手工編織的繁復圖案在眼前扭曲成一片。
“他已經結婚了。”
孟懷瑾的尾音微微下沉,“孟家丟不起這個人。”
她忽然笑了,抬頭直視他。
“那舅舅呢?我在你這里和在他那里,有什么區別嗎?”
孟懷瑾的眼神驟然冷了下來,指節捏得發白,但最終只是深吸一口氣。
“你最好別讓人抓到把柄。”
李寧屹開始頻繁出現在她公寓樓下,美其名曰順路。
他穿著筆挺的西裝,領帶永遠系得一絲不茍,無名指上的婚戒在陽光下刺眼得令人窒息。
她們坐在咖啡廳最角落的位置,他遞給我一個牛皮紙袋,里面裝著瑞士蓮巧克力。
十六歲那年她最愛吃的。
“最近降溫,多穿點。”
他語氣平靜,仿佛真的只是一個關心妹妹的兄長。
她撕開巧克力包裝,甜膩的味道在舌尖化開。
“嫂子知道你這么關心我嗎?”
李寧屹攪拌咖啡的手頓了頓,銀匙碰在骨瓷杯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她不管這些。”
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在他們之間的空隙里,塵埃在光柱中飛舞。
黃芷晴忽然想起小時候玩過的肥皂泡泡,看似美麗,一戳就破。
深夜的電話總是來得突然。
“我在樓下。”
李寧屹的聲音透過電流傳來,帶著微醺的沙啞。
黃芷晴拉開窗簾,看見他倚在車邊,領帶松散地掛在脖子上。
夜風吹亂他的頭發,那一瞬間他仿佛又變回了二十歲的少年。
電梯下到一樓時,李寧屹已經恢復了那副精英模樣,只有眼底的紅血絲泄露了情緒。
他們沉默地走在凌晨的街道上,影子被路燈拉長又縮短。
“上周我去瑞士了。”
他突然說,”湖邊的玻璃房建好了。”
黃芷晴沒接話,只是看著櫥窗里倒映出的他們——
多么登對的一對璧人,多么諷刺的關系。
李寧屹停下腳步,抬手想碰她的臉,卻在半空中硬生生轉了個彎,替她攏了攏外套領子。
“回去吧,要下雨了。”
家族宴會上,他們默契地扮演著兄妹。
李寧屹帶著夫人向黃芷晴敬酒,她微笑著喊他寧屹哥。
李少夫人的鉆石項鏈在吊燈下閃閃發光,聽說那是他特意從佳士得拍來的。
孟懷瑾在遠處對黃芷晴舉杯,眼神里帶著警告。
她回敬他一個完美的微笑,轉頭卻看見李寧屹的拇指正不動聲色地摩挲著酒杯邊緣。
那是他們之間的暗號,代表“今晚老地方見”。
宴會廳的香檳塔折射出迷離的光,她突然想起十四歲那年鄧雪家的派對。
如果當時知道后來的故事,自己還會不會跟他去摘那根冰凌?
侍者遞來新的香檳,黃芷晴仰頭一飲而盡。
氣泡在喉嚨里炸開,刺得眼眶發酸。
沒人說破,就代表不存在。
這就是豪門的游戲規則。
——
紅底燙金的喜帖靜靜躺在梳妝臺上,黃芷晴對著鏡子戴上珍珠耳環,手指卻控制不住地發抖。
門被猛地踹開時,鏡子里映出李寧屹猩紅的雙眼。
他軍裝外套上還沾著夜露的寒氣,領帶歪斜,呼吸粗重得像是狂奔了一路。
“你要嫁給他?”
他聲音嘶啞,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屹南風?那個連孟家一個手指頭都比不上的廢物……”
“放開!”
黃芷晴掙不開他的禁錮,指甲在他手背上劃出幾道血痕。
“我的事輪不到你管!”
他突然笑了,笑意不達眼底。
“輪不到我管?”
下一秒天旋地轉,她的后背重重陷進床褥。
他壓上來,軍裝銅扣硌得我生疼,混合著酒精與硝煙的氣息鋪天蓋地籠罩下來。
“不就是聯姻嗎?”
李寧屹咬著黃芷晴耳垂冷笑,手掌粗暴地扯開她的真絲睡裙。
“他能給你的,我哪樣給不了?”
珍珠紐扣無聲地滾落在地毯上。
她揚手打了他一記耳光,清脆的聲響在寂靜的房間里格外刺耳。
他偏過頭,唇角滲出一絲血跡,卻低低笑了。
“打得好。”
下一秒,他俯身逼近,血腥氣在呼吸間糾纏。
這個吻像一場遲來的清算,壓抑多年的情緒在此刻徹底失控。
黃芷晴咬破他的唇,他卻紋絲不動,直到兩人都不得不分開喘息。
“李寧屹!”
她攥緊他的領帶,聲音發顫,“你已經結婚了。”
他的動作驟然凝固,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結。
房間里只剩下急促的呼吸聲。
他緩緩低頭,肩章在她鎖骨上擦過一道紅痕,最終將額頭抵在她肩上,沉默如一座崩塌的碑。
“小阿芷……”
他聲音啞得不成樣子,“我后悔了。”
窗外傳來婚車裝飾的聲響,工人們正在前院布置明天要用的鮮花拱門。
黃芷晴望著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忽然想起二十歲那個雪夜,他也是這樣抱著她,說等我。
現在等來的,卻是他結婚的消息。
“滾下去。”
我平靜地說。
他撐起身子看她,眼底翻涌著她讀不懂的情緒。
最終李寧屹扯松領帶,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絲絨盒子扔在床上。
“新婚禮物。”
盒子里是那枚素戒,內側的“L&H”已經被磨得幾乎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