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流一詞是心理學詞匯,美國心理學家先驅詹姆斯最先提出意識流這個詞,用來表示意識的流動特性。
詹姆斯認為,思維是不間斷的,即沒有“空白”,始終在“流動”;其內容不受時間和空間的束縛,因為意識是一種不受現實制約的純主觀的東西,它能使感覺中的現在與過去不可分割。
人的意識流動不是按照正常的時空順序展開,而是根據有別于“空間時間”的“心理時間”表現意識的流程。過去的事件有可能因回憶而提到現實中,想象虛構的場景可以和現實交叉。這種理論影響了普魯斯特、喬伊斯、伍爾芙,福克納等人,而為文學開拓了一個新領域。
意識流文學的創作高峰期基本上集中于20世紀二三十年代。關于它是一種文學流派還是一種創作方法的問題,長期以來頗多爭論。實際上,它難以算作一種嚴格意義上的文學流派,一方面因為被公認的意識流作家之間在創作上沒有溝通,沒有發表宣言闡述共同的宗旨,也未形成具體的組織。
意識流文學的敘述焦點由外部描寫徹底轉向內心活動的呈現,即人物的意識流動過程的直接呈現。這打破了以往文學作品中的時間先后順序和場景固定的做法,而呈現特殊的多樣性。因意識流按照人的意識和心理作為線索去描寫,對表現人物心理和情感上也有重大突破。
嚴格來說有意識流小說家而無意識流詩人,因這種技法在詩歌中被使用相當廣泛,而沒有形成單獨使用該技法的詩歌流派。
例舉艾略特的作品:《荒原》
我想我們是在耗子洞里,
死人在這里丟了骨頭。
“那是什么聲音?”
是門洞下的風。
“那又是什么聲音?風在干什么?”
虛空,還是虛空。
“你
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沒看見?什么
也不記得?”
我記得
那些明珠曾經是他的眼睛。
“你是活是死?你的頭腦里什么也沒有?”
可是
呵呵呵呵那莎士比希亞小調——
這么文雅
這么聰明
“如今我做什么好?我做什么好?”
“我要這樣沖出去,在大街上走,
披著頭發,就這樣。我們明天干什么?
我們究竟干什么?”
十點鐘要熱水。
若是下雨,四點鐘要帶篷的車。
我們將下一盤棋,
揉了難合的眼,等著叩門的一聲。
金斯堡的一首作品:《在加利福尼亞的超市》
沃爾特.惠特曼,我今天晚上莫名其妙地想你,當我走在樹下的人行道上,懷著頭痛的自我意識,看著圓滿的月亮.
在我饑俄的疲倦中,為了購買一些意象,我走進霓虹水果超市,夢著你詩歌里的那些條陳列舉.
多么好的水蜜桃,多么微妙的明暗交替!很多人全家晚上來這兒采購!過道里滿滿的都是丈夫們!妻子們在鱷梨堆中,嬰孩們在西紅柿堆里!
自白派詩人洛威爾的作品:《致聯邦死難者》
古老的南波士頓水族館如今站在
一片白雪的沙漠中,
他的破窗戶釘上了木板。
那青銅制的鱈魚形的風信標一半的鱗片剝落了。
貯水池干了。
我的鼻子曾經象蝸牛般在玻璃上爬行:
我的手曾經癢癢地
想捅破那些馴服、順從的
魚鼻孔冒出來的小氣泡。
我的手縮了回來。
我還是常為
下邊黑糊糊地繁殖著的魚和爬蟲的王國嘆息。
這些句子所使用的都是意識流手法,而艾略特,金斯堡,洛威爾分屬于不同的流派,風格也不盡相同,他們只是把意識流作為技法來使用。
意識流手法除了在線索上要求按照人物內心意識作為主線,還要求真實的表現情感和心理而不加掩蓋和修飾,即使人物心理的一些丑陋和陰暗部分也如實展現,這給現代派文學產生了深刻影響。
人的意識是復雜的,理性與非理性意識共存。其中有明確、完整的意識,也有朦朧、片段的意識;有言語層的意識,還有尚未形成語言的、即言語前階層的意識,等等。這些意識混雜在一起,交替出現,故而從中很難找出邏輯性軌跡。而時間顛倒、空間重疊也就成為意識世界常有的情形。
雖然意識流這個概念被提出是20世紀初期,但使用這種技法卻不是從此開始的,實際上以前早已有文學作品使用該類技法,拿一首我國古代詩歌作例子:
月落烏啼霜滿天
江楓漁火對愁眠
姑蘇城外寒山寺
夜半鐘聲到客船
——《楓橋夜泊》張繼
這首詩歌中,內容就完全是按照意識的流動展開的,正在對愁而眠的客人,不可能突然跑去寺院,更無法在月落日出時分聽到夜半的鐘聲,從寺院到渡口的轉換也是無法用現實來完成的,實際上這只能是意識作為主線的敘述。
這種打破了現實框架用意識來推進的手法,在某些領域大大增加了文學的表現力,而遠勝于一般地完全按照現實展開情節。
雖然意識流手法擁有一些優勢,但相應的也有缺點,譬如如果如實按照意識來描寫,就免不了把意識當中混亂和無意義的部分也呈現出來,而這是對表現主題并無作用的,意識流描寫中如果大量夾雜這樣的內容,會造成晦澀難懂和線索混亂等現象,對作品的讀解造成一定障礙。
一邊往她小巧、芬芳的肉體里/填進辣子雞,一邊,她瞥了我/兩眼。/興奮得都暈了,我饑餓地回視/僅僅因為還有她的丈夫和另外四個人/我才沒有撲上去/或倒在她的小腳旁邊,喊道:/“燦爛夫人,這么長的黑夜的年代里/你是亨利迷茫的雙眼所享用過的/最火爆的一個。”我繼續吃/(真讓人絕望)我的意大利冰糕。——勃恩斯先生:滿滿當當,/這世界,盡是吃飯的姑娘。
——《夢歌》約翰貝里曼
這是一首長詩的節選,《夢歌》全文非常長,而事無巨細地記錄了詩人日常的心理活動,其中有些情節完全可以說是毫無意義的,但因作者是按照意識展開,也把其記錄在內,而這樣徒然地增加了作品的篇幅,也使得作品顯得瑣碎無聊。
不過需要一提的是貝里曼這首長詩一個目的確實要表現他自己瑣碎無聊的生活。但如果作者并非此目的,這就成了這種手法的副作用。
因意識流在諸多作品中有意無意的廣泛使用,現在它已經不成為一個流派,而僅僅是常用技法之一,這種技法上產生的分支還有心理具象,偽敘述等等,它為文學領域開拓的空間是廣大而深遠的,它所產生的影響也必將長期存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