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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大炮轟他娘

就在朱常瀾干凈利落地解決掉劉文秀后。

另一邊的朱常澄則是漸漸有些獨木難支。

雖說這位“武癡兒”自幼跟隨龐儀衛習得一手京營功夫。

但跟十歲開始就在戰場上殺伐求生的李定國相比,仍是稍顯稚嫩。

更遑論,這朱常澄手上所使的兵器功夫。

乃是戚少保記載于《紀效新書》之中、據說曾為趙宋楊門所創的六合大槍術。

其技巧招法專為軍陣搏殺所創。

如今朱常澄身陷高樓室內,環境閉塞。

各類招式施展不開,漸漸為李定國所壓制。

又是數輪交手后。

只見李定國靠桌椅妨害,于朱常澄大槍回轉之間突至其近身。

而后猛然揮刃斬向武癡兒脖頸。

朱常澄躲避不及,只好舉起左臂硬擋。

頓時被斬出一道深及臂骨的裂傷。

“.....唔!”

朱常澄一聲吃痛,腳上步伐卻絲毫不亂。

一發近身肘捶就勢發力,直往李定國身上砸去。

只聽砰地一聲。

李定國硬是被擊退數步。

而朱常澄則是趁機抽回大槍調整架勢。

“把總兄弟,就此停手如何。”

朱常瀾持短刃挾持劉文秀,攔在自家二弟身前。

“....世子殿下,如今這般何必還做此態?”李定國說道,“先前那聲哨響,便是我麾下兄弟之警告暗號。”

“若是這般,那我也就無需再說什么了。”

朱常瀾扭頭指向臺階之間,示意李定國跟隨自己一同下去。

可這位少年將軍卻是毫不在意,繼續舉起手中短刃,準備負隅頑抗。

“二哥,別管我!能殺一個是一個,父帥大軍將至,無需....”

咚!

“歇逼會兒吧你。”

在朱常瀾的示意下。

朱常澄用手中槍桿將劉文秀擊暈,而后又自覺脅迫起這位“前酒友”站至一旁。

“寧宇兄,你我之間無需這般。”

聽見朱常瀾竟直呼自己的表字,李定國臉上頓時變得怒不可遏。

既然如此知根知底。

豈不意味著他李定國自一開始,就被這襄世子設計于股掌之間?

“閣下身為貴胄,而我僅為一草莽賊寇,有何可言語?”

“.....罷了,兩個大丈夫之間,這般惺惺作態倒是有些令人作嘔。”

朱常瀾說罷,帶著朱常澄就往臺階之間走去:

“寧宇兄,你和劉文秀我只會放一馬。若是你還在這介意什么官賊立場不愿跟來,稍后自會有護衛軍士殺來。”

“我勸你不要白白浪費一條性命,好生留著,待來日去殺貪官污吏或者抵御日后建奴南下。”

看著朱常瀾毫無防備向下走去。

以及被對方挾持、一同帶走的自家三弟。

李定國自嘆一聲,終是放下短刃跟了上去。

“....何時?”

“自一開始。”朱常瀾說道,“不過除設計分離寧宇與義軍眾外,其余皆為真情實感。”

走下樓閣之后,仲宣樓外已然被一眾王府儀衛團團圍住。

只有身在一旁、調任東門值守的王府護衛軍士們,滿臉懵逼地看著眼前這陣仗。

“好了,爾等且讓開,令這位壯士和其兄弟自東門離去。”

朱常瀾一聲令下,眾儀衛于無聲間,將手中雁翎刀收入鞘內并自覺讓開。

當然,鑒于雙方已經撕破臉皮,朱常瀾這邊也是加強了幾分戒備,周身更是立有幾名儀衛中的好手。

從儀衛手中接過劉文秀后,李定國默然走下城墻。

“....且慢,看在共飲一壺溫酒的份上,還請稍候片刻。”

眼見籠絡之計基本泡湯,朱常瀾又臨時想出一計,直接出言叫停李定國并急令手下尋來紙筆。

“寧宇切莫自輕,時間倉促且事發突然,我這邊還有另一席話簡要告知兄弟。”

說著,朱常瀾連忙揮毫,潦草書寫數語后再令人遞給李定國。

讀至一半時,李定國神色凝重地看向朱常瀾。

“敢問一句,世子殿下如此行事,究竟是為何。”

為何?

只因你是李定國!

忍住心中話語后,朱常瀾直言道:“自然是因為早聞李寧宇之少年英名,故而想要借勢籠絡一番罷了。”

“真沒想到我這落草賊寇,還能入得襄世子殿下之眼。”

讀完對方所書信語后,李定國長嘆一聲。

隨后將宣紙揉碎成團,一口吞入肚中。

“.........紙上所言,殿下可要千萬慎之,我雖身為草莽,亦是知曉其中利害。”

“勝敗乃兵家常事,其余弟兄殞命于此皆因我之魯莽,怨不得他人。”

“如今世道,像殿下這般豁達通透者已然不多。將來殿下所言之日若真到來,紙上所言定當勉力行之。”

說到此時,李定國卻又話鋒一轉:

“然今日所聞,皆是殿下一家言語。孰真孰假,需我自行親歷才可辨別!”

留下這句話后,李定國背起劉文秀,從城墻馬道半處一躍而下。

而后又自陽春門出,隱于城外夜色之中。

“諸事已畢,我們先......”

“殿下!”

朱常瀾循聲望去,只見儀衛司中的一位襄王親信乘馬趕來。

“李典仗?你不隨隊看護大王,來我這里作何事?”

“奉襄國大王令旨,襄世子殿下請接此印!”

說著,李姓典仗單膝下跪,并以雙手托舉一枚金印,遞送至朱常瀾身前。

“這是....襄國金印?”

.....................

自傍晚的王府活計結束后。

名為細九的本地腳夫,又隨著嬸娘一家于夜市之上閑逛。

“也不知叔父出趟一次,能得多少雇銀。”

“你小子咋還惦記這個,難得過節好好玩樂就是。”

牽著三個子女謹防走丟同時,細九的嬸娘不忘對這個大侄子言語道:

“離子時封禁還有會時間,待會想吃啥直接選,今夜就到嬸娘家睡了,權當替你叔......”

轟!

但見襄王府方向傳來一聲巨響,驚得街上路人紛紛側目而望。

有眼尖之人,于落雪之間,隱約瞧見似有火光漸漸從王府內升起。

“這....王府走水了?”

可就在眾人還未搞清原由時。

忽而北街四周小巷之中,似有數十人不約而同地怒吼道:“殺!!!”

緊接著,便是哭嚎聲、廝殺聲、刀兵相撞聲接連響起。

細九往后一瞧。

卻見今晨討賞時,曾立于世子身旁的一位王府儀衛。

被一名身著行商麻衣之人死死壓制在地上。

“你瘋了,他可是王府的....”

噗嗤!

細九話音未落,行商手中短刀就已刺入儀衛脖中,后者頓時血流如注。

只消一會兒,這名儀衛就徹底沒了聲響。

..................

“世子殿下到!”

隨著儀衛的一聲通報,朱常瀾乘快馬急馳至文昌門下。

自城樓向內望去。

只見因儀衛匆忙行事,導致原先隱于商賈之中的賊寇盡數暴起。

雖有巡夜、值守各路軍士相助。

然府中不少儀衛因承平日久,一身錦衣衛功夫早已忘了七七八八。

如此一來二去,竟讓部分賊寇趁亂從圍剿之中逃出。

頓時引得北街夜市之上亂作一團。

搏殺之間,更有一些房屋被點燃。

隨著雪夜寒風不停呼嘯,兼有內熱外冷之對流作用。

火星飛濺四散,火勢逐漸蔓延。

甚至就連與北街相鄰的府縣衙門,也是陷入混亂之中,但見各官吏四散奔逃。

“.....抱歉了。”

朱常瀾默默念叨著。

他著實想不通,自家那位老爺子,為何偏要提前突然行事。

若是按他計劃。

待深夜子時集市封禁后再由王府內外同時行動,局勢斷然不會亂成這般。

“上午議事時,這襄王眼神之中,就有些似有若無的考量之意,今夜這般又是....”

猛吸一口冷氣之后,朱常瀾將滿腦猜測暫時甩出。

隨后又舉起手中襄國金印,向眾護衛嚴令道:

“奉襄國大王殿下令旨,兼有襄陽護衛指揮使司薛千山指揮使兵符,襄陽六門接手城防之護衛軍士,即刻其只聽本世子之號令。”

發號施令同時。

來自其余五門的部分軍士。

將各處火炮悉數牽拉送至文昌門左右炮臺之上。

“文昌門值守千戶所,按各小旗建制,分隊操控火炮,并調轉炮口對準城外南湖以西、青山隘口所在。”

“王府諸儀衛,持火器圖譜,按隊部署教授并檢查火炮。稍后令至而火炮未發者,自小旗以下皆斬!”

“待各人就位后,熄火斂聲!”

隨著朱常瀾一聲令下。

各護衛軍士及王府儀衛分別形式。

待眾人到位且檢查炮火無誤后。

又按令將所有火把全數熄滅,整個文昌門上霎時陷入一片黑暗。

而朱常瀾則手持遠西洋窺筩,獨立于城樓正前。

文昌門后。

隨著府衙各武官悉數就位,城內衛所與王府儀衛通力合作。

以近百人圍殺一賊的方式。

終是將所有賊寇悉數斬殺。

可城中肆虐之火勢,卻是愈演愈烈。

騰騰烈焰,于雪夜之下直沖天際!

全城老少,亦是爭相提桶相助。

但短時間內恐難以止住。

城墻之上,王府護衛們仍舊未被告知城內所發生之事。

只覺是因集市商賈胡亂支帳,導致城內走水而已。

“千戶,你說這城里火勢越來越大,我們要不要....”

“世子殿下軍令在此,且不要胡亂造次,更何況城內走水,有司自會處置,與我們何干!”

...................

又是這般過了三刻左右。

朱常瀾于窺筩鏡內,忽然瞧見遠處山林之間,似有瑩瑩火光閃爍。

再仔細一瞧,只見一左一右兩束火光,朝著襄陽方向連續做出動作。

“左側平舉,右側向左彎曲并揮至右邊,左側再向右斜向下......是我先前囑咐過的現代旗語動作!”

而其含義正是“敵人來襲,急報!”

認出這一信號之后。

朱常瀾連忙調轉鏡頭。

朝著史書記載中,張獻忠前鋒精銳殺來方向一陣尋索。

終是讓他靠著一縷稀薄的月光。

在山林邊緣、驛路相接之處。

看見上千騎滅火夜行、直奔襄陽而來的敵軍前鋒主力!

“看樣子,城內的大火誤導了張獻忠誤,讓他以為里應外合之法奏效,適才率前鋒傾巢而出。”

朱常瀾估算著火炮射程的同時,不禁在心中暗自言語道:

“對不住了李晉王,選擇仲宣樓談話其實也是我特意為之。”

“從東門出去后只有灘涂洼地和漢江主干,無馬乘騎的話,不走上個一天一夜,你可是別想從野外繞到城南!”

“只有這樣,我才能確保你不會帶上城中已有防備的情報,回去找你的義父!”

小聲下令,叫眾軍士做好準備并將炮口向上微抬些許之后。

朱常瀾再度屏息凝神。

通過望遠鏡,仔細對照著傍晚布置拒馬時一并設置的標的物。

測算著張獻忠還有多遠進入射程弧線之內。

十里....五里....三里....一里!

眼見所有敵軍皆已進入火炮范圍,朱常瀾隨機大聲下令道:

“點火!開炮!給我轟他親娘!”

轟!

轟!

轟!

可炮令剛一下達。

朱常瀾就聽見極近處傳來三聲巨響。

隨之而來的氣浪更是險些將他掀翻。

“殿下!”

眾儀衛趕忙上前查看,幸得朱常瀾身上無恙。

“直娘賊,這炮竟在殿下身旁炸膛了!”

朱常瀾側目望去。

只見離自己較近的三門舊制前裝大炮被炸得粉碎。

周遭更是多名軍士倒在血泊之中。

“他媽的,這不是呂宋大炮嗎?誰把這種炸膛炮安放在這的!!”

忍不住爆出一句粗口后。

朱常瀾連忙指派儀衛,就近查看是否還有類似型號的火炮。

一經發現立即撤下!

“總共就鑄了三十來臺,怎么好死不死在襄陽也有?!”

于心中憤懣吐槽的同時。

朱常瀾一邊示意手下優先救治軍士。

一邊來到城墻垛口之間,查看先期戰果。

雖說偶有炸膛問題發生。

但好在第一輪的高密度轟擊之中,多數火炮依舊完好地射出了實心炮彈。

除此之外。

靠著從拱宸門甕城搬來的一臺佛朗機炮。

守城軍士還在其余火炮填藥換彈間隙,補射了一枚開花彈。

高爆炸燃的火焰,點燃了預留設置在陷坑中的油脂。

霎時間火光明亮。

朱常瀾舉起望遠鏡細細觀察。

只見敵軍前鋒因這這突如其來的火炮攻擊亂作一團。

不過大多數都只是馬匹受驚。

真被這輪實心炮彈砸死的敵軍數量著實不多,粗略估計連一百人都沒有。

“火藥配方倒是貼近黑火藥的黃金比例了,就是這炮身質量和氣密性參差不齊,導致射出的實彈有可能達不到理論射程嗎.....?”

就在朱常瀾分析之余,卻是看見自己周邊的護衛軍士們,一個個遲疑起來。

“這....不是操練嗎.....怎么會...”

多數軍官看清目標后,紛紛向世子殿下投去疑惑的目光。

他們接到的調令,只是陪這位襄世子殿下演上一場“烽火戲諸侯”的戲碼罷了。

畢竟整個襄陽府誰人不知。

對岸樊城縣九街十八巷,那位只獻技藝而不委身的頭牌清倌人吳娘子。

可是這位世子殿下的老相好。

“殿下,不是說好簡單操練幾輪火炮就了事嗎,怎么會有騎兵在此?莫不是.....”

就在守軍遲疑之際。

朱常瀾望見城下敵軍正在嘗試歸攏隊形。

“由于傷亡不大,誤以為是殘軍頑抗,準備試探性地再進攻一次嗎?”

預判出張獻忠的意圖后,朱常瀾連忙下令道:

“眾將士聽令!城外之騎兵乃前日楊督師俘獲之獻賊騎兵。”

“今日操練,特得楊督師支持,驅令這千余名死罪賊寇故作攻城之態。”

“爾等只需照令發炮,如若重創賊眾,必有重賞。”

“賊寇身后,另有督師所轄車營看守。若是爾等殺敵不力,致使賊眾脫身者過多則賞錢減半,致使賊眾有序撤離則賞錢盡數罰沒!”

聽聞此言,一眾軍官不由得直呼奇哉怪也。

這楊督師行轅仍在川蜀之地,怎會平白無故趕來為襄世子殿下捧場。

朱常瀾見回應寥寥,便直令儀衛將預先備好的部分賞錢就地打開。

當眾軍士瞅見箱中串串貫錢之后,頓時如同打了雞血一般,齊聲高呼世子殿下千歲!

真可謂明軍不滿餉,滿餉不可敵!

在賞錢的刺激下,值守文昌門的這一千戶所也顧不得什么楊督師行轅所在。

“反正世子殿下說了,那城外就定是賊寇俘虜!”

隨著趙千戶及其下屬軍官相繼就位。

各炮位軍士再度開始統一作業。

于此期間。

炮臺上唯一一門佛朗機炮更是不斷伺機開火。

試圖以開花彈之炸裂巨響和爆燃火焰,恫嚇住城外賊寇戰馬。

從而令起受驚而無法聚集重整。

少時,各炮實彈火藥俱已裝填完畢。

朱常瀾便再度指向前方,并要求部分側翼炮火抬高數度。

隨后再由王府儀衛空發三眼銃,以示靜聲待命。

“點火!”

世子令旨一出,數十門火炮再度咆哮起來。

但見道道火光之中。

無數實心彈丸朝著城外敵騎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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