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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我不吃牛肉

復行十來里后,眾人終是看見一道木制圍墻。

其正門處,有四五名尋常村民裝扮之人哨戒防衛。

而在圍欄之后有一棟城門矮樓,兩側更有單薄城墻連接山隘。

城樓雖不過三四丈高,但卻是標標志志的青石磚夯土墻,隱約可見有四五口舊制火炮置于其上。

“站住!爾等何路人馬!”

負責哨戒的村民看見朱常瀾等人后,連忙出聲呵斥。

而朱常瀾便是立刻掏出幾串銅錢,暗中指示令紅上前交談道:

“諸位叨擾了,我等乃是襄陽城本地行商,聽聞這尚家塆民富物聚,特地來此販賣購采一番,這是我家公子給各位的吃茶錢,還請笑納!”

“喲,這位妹子聲音正板,可是本地女子?”

這襄陽地界各縣,雖說都在一府之內,但其中方言可謂差異頗多。

本地人只要稍一識別,就可認出其人歸屬。

故而朱常瀾特意將令紅帶著,為的就是這口棗陽本地話。

“諸位!這位乃是在下新購婢妾,正是這棗陽人士,今日采買也是陪其回鄉游覽,故而還請諸位行個方便則個。”

“好說,都自家妹子,能有個這般標致的主子倒是好福氣。”

無視著滿臉通紅的令紅。

村民們假意和藹地收下三貫銅錢后又是將馬車搜尋一番。

將朱常瀾等人所帶兵刃暫時扣下后。

才準其進入尚家塆之中。

一入城樓,眾人頓見一片開闊洼地。

數十棟各色房屋建于其上。

兩側山隘腳下更是有連田成片的廣袤耕地。

而在村落中心,竟還有一處街道集市。

雖已日落。

但仍有不少鋪子于此叫賣。

有如此規模,若是將其稱作村確實有些不妥。

毫不夸張地說。

若是這尚家塆人口再繁盛些,怕是棗陽縣城都無法與之相比。

“殿下,適才遠眺一番,發現這尚家塆東西南北四條出路方向,均修葺有城樓及圍欄,若是一味強攻怕是有些不便。”

“如是這般,那我且有一計。”

朱常瀾輕蔑一笑,隨后又從馬車上掏出不少貫錢,看得李定國等眼睛直愣。

“稍后諸位四處采買,就說是我這朱公子寵愛婢妾,來此為其大肆露財,只為清掃佳人心中遺憾!”

畢竟這尚家塆遠近聞名,自然會有周邊鄉民心生嫉妒。

傍個大款之后再來此處報復性消費。

聽上去倒是個還算合理的理由。

如是這般,除愈發羞愧的令紅之外,其余人等各自散開。

借采買之名探查四周地形,同時不忘留下朱公子“人傻錢多容易被女人騙”的名聲。

一番鬧騰之后。

本有所戒備的其他尚家村民見此人出手如此闊綽,倒也懶得再過多監視。

進而使得朱常瀾等人一度遞近尚家塆中最為高大的閣樓建筑——祖屋附近。

“這樓...超標了吧,尋常百姓可不得建這種三層建筑。”

“不過越是顯眼,也就越是說明......”

稍一斟酌后,為避免久留此處引人猜忌,朱常瀾又領著令紅返回集市。

待到日落時分,馬車之上就已裝滿采購來的各色毫無卵用之物。

“印象已經留下,這批貨物就留在這當做憑證,就說我們還想去別處游玩,帶著馬車不便,明日再回來取走。”

尋得村中一處客鋪,并付錢寄存馬車之后。

朱常瀾等人便趁著借口準備離開。

臨行時,他還不忘再給村北哨戒的幾名村民每人塞上半貫錢。

“明日照約再來采購,諸位弟兄屆時可得行個方便。”

“請好吧朱公子,這么多行商就屬你最懂行,明日可得再來好好游玩!”

歡聲笑語間,夕陽欲落時。

眾人就這般無驚無險地離開。

由于馬車被整個留在尚家塆之中,令紅被迫與李典儀共乘一馬。

不過各人也因此得以快速馳騁起來。

如是只過個把時辰,兩路人馬就從尚家塆趕回,抵達雙方各自歸處的分叉口。

“明日午時,召集各方人馬潛伏至其地四周,而后請寧宇隨我一道先帶部分弟兄借口行商再入城中。”

“待日落時分,再聽令暴起攻破外部圍擋,而后直取主屋,擒下這尚家本家老小!”

對于這一計劃,李定國并沒有什么疑問,倒不如說是十分贊同。

畢竟這套法子本身就是從他夜叩襄陽之計簡化而來。

“其余皆懂,唯有一事還請問殿下。”李定國說道,“屆時我等動手,以何為令號?”

“我不吃牛肉。”

“這是....?”

見李定國滿臉疑惑。

朱常瀾再度一本正經地重復道:“動手暗號,我不吃牛肉。”

“了...了然。”

雖不明其中典故,但李定國還是雙手抱拳領命,而后返回義軍營地準備。

“我們也走吧。抓緊時間休息,今晚還有他事,到時李典儀再陪我走一趟棗陽縣城,我還有一事需確認下再做定奪。”

“是!”

朱常瀾勒住馬繩調轉方向,向著進賢郡王府疾馳歸去。

末了,快至郡王府邸時。

朱常瀾卻又突然對李典儀說道:

“明日突襲,照計劃行事即可。只不過到時在西面稍稍放松些許,假如看見尚家本家之人奔逃,給其留個生路。”

“殿下您這是何意?先前不還是說只要留下尚家老二就好,其余人皆可殺之嗎?”

李典儀看著世子,眼中滿是不解。

但朱常瀾并未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只是莫名其妙地念叨了句:

“你不覺得,這尚家塆附近的樹太多了嗎。”

........

子時初刻,棗陽縣衙。

知縣郭裕結束一天公務諸事后,回到衙門官居之中,準備簡單洗漱歇息。

可剛等他推開居室房門,隨即就被一雙黑手拉入屋內并死死挾制住。

郭知縣試圖發聲求救。

但對方似乎早有準備,直接用一張濕黏麻布將其口鼻捂住。

“嗚嗚....嗚嗚嗚嗚嗚!”

縱然無法出聲,郭知縣仍舊在奮力掙扎,嘴中更似有滔滔不絕之語咒罵著對方。

恰在此時,縣衙之內忽而呼號聲大作。

“走水了!走水了!”

“是架閣庫!快差人救火!!!”

“速速截斷火勢,切莫令其蔓延出庫!!”

聽見這一騷亂后,不知怎地這知縣似乎松了口氣。

而鉗制住他的黑衣大漢則在此時開口說道:“行了,殿下召你,切莫失儀!”

隨即,一束燭火被點燃。

郭裕赫然看見襄世子殿下坐在居室圓桌旁。

其手中更是握有一疊供狀。

“咳咳咳...殿下....這是為....”

噌!

松開口鼻后,郭裕身后壯漢卻又抽出一柄短刃,直架在這位知縣的脖子上。

“對外面說,如此就行,本官一切安好,辛苦爾等。”

“你....?”

話音剛落。

居室之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原是縣衙屬吏趕來通報:

“大人!架閣庫走水,不過火勢不大已被撲滅,只有一些陳年舊檔遭損,賦稅造冊并沒受到波及。”

“....如此就行,本官一切安好,辛苦爾等。”

“謝大人,小人告退。”

待腳步走遠后,朱常瀾示意李典儀放下刀刃,而后將手中供狀直接扔給郭知縣。

“殿下這是何意?貴為帝胄,就算有圣命口諭,也不該這般強擄官員!”

朱常瀾冷漠地說道:“你且看看,這供狀所言為何。”

看這位世子殿下如此理直氣壯,郭裕心中倒也是奇怪,隨即撿起供狀研讀。

憑著暗暗燭光。

郭裕光是看見其上落款畫押之名,頓時就被驚得直冒冷汗。

“這....這....!”

“怎么,是想說這些潑皮不講信用?”朱常瀾冷笑一聲,“這些人嘴巴倒是夠硬,可本世子手段也是非同尋常,知縣還有何話要講?”

“下官....無話可說....”

但見郭裕滿臉決絕之態。

隨后他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等候朱常瀾發落:

“按我大明律,知縣暗通賊寇,且違抗圣上口諭,自當問斬。”

“你這罪狀認得倒是爽快,但本世子更想知道的是,你為何雇傭流寇干擾福藩查田一事,還膽敢縱火焚燒王莊田畝陳歲造冊。”

嘩啦一聲。

朱常瀾猛地從圓凳座椅起身。

霎時間威風赫赫,陰沉地盯著面前這位官員

“說又能怎樣?殿下貴為帝胄,豈會為這一縣螻蟻黔首,而違抗圣命?”

“那你倒是說說,這福藩田莊一事,怎么就涉及到棗陽百姓了?”

聽聞此言,郭裕倒也不客氣,直接起身辯駁起來:

“殿下可知,按我大明祖訓,有功名者不課稅、有官位者不課稅、皇親國戚更是不得課稅。”

“但這縣中大戶,誰家不是沾親帶故相互勾連,彼此之間紛紛將田畝詭寄到本地官員或致仕舊臣名下。”

“如此一來二去,全縣竟有十之五六田畝皆征不得稅,但這朝廷課稅卻是參照造冊田畝定額。”

“如此一來,全縣占田不過十之三四的尋常百姓,卻平白無故遭大戶飛灑,需肩負一縣全額賦稅。”

“尋常豐年倒也能勉力維持,若是一遇災荒,便要向大戶借錢支取,而后又因無力償付每月例錢,只得賣田賣女、舉家為奴!”

“如是這般,縣內田畝又為各家大戶逐步蠶食,進而令百姓課稅之田愈少,而大戶免稅之田愈多,叫這螻蟻黔首之人如何度日?”

說至激動時——哪怕燭光昏暗——朱常瀾都能看見這位知縣眼中血絲,可見是位真性情之人。

“此間困難我已知曉,不過還請閣下不要東拉西扯,先交代你自己的問題!”朱常瀾假意激將道,“為何要干擾圣上差事!”

“自是為了拯救此地斯民!這福藩王莊雖委任尚家管理,但本色皆入縣衙庫房,只要稍作修改,就能將挪出一部用于抵扣今年賦稅,令百姓能夠暫且喘息一二!”

斟酌片刻,朱常瀾刻意對郭裕問道:

“既知本地大戶侵占百姓田畝,為何不按律嚴懲,而后重新丈量田畝,核定賦稅錢糧之數?”

“自古以來,田地買賣另有市價公論,官府無權干涉”郭裕苦笑道,“而丈量田畝之事,殿下可知徽州絲絹案始末?若是此時丈量田畝,大戶人家必定買通縣衙坐吏,明目張膽地將自家田畝面積飛灑至百姓身上,屆時全縣更將大亂!”

看著眼前如此認真的知縣,朱常瀾倒是有些超出意料。

本來還以為這人過于嚴苛板正不好搞定,不過這么一來的話.....

于心中暗自得出結論后,朱常瀾又對其說道:

“抱歉,這福藩王莊之田我是必須收回,其本色糧獲也另有用處。”

畢竟對于朱常瀾而言。

唯有盡快春耕收獲之后,才能挪用此筆錢糧用于擴建家丁。

所以這筆收入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掉。

但若是就這般坐視本地士紳蠶食百姓,卻也不是他朱常瀾的風格。

更何況還有個這么好的機會來挾制此地知縣。

“不過看在知縣如此愛民的份上,本世子倒是另外有個法子。”

說著,朱常瀾拿起房中筆墨,將知縣供訴之事寫明后,再要求對方署名畫押。

“把這份供狀簽了,權當你在我襄王府留下個把柄,本世子也會將你視作自家人脈。”

“如是這般,這棗陽本地士紳蠶食百姓之事,本世子自當會管上一管!”

看著眼前這張供狀,郭裕知道,一旦自己簽下或許終身都要被這位世子殿下所脅迫。

“.....宗藩勾連地方官吏可是死罪,殿下如此行事意在何為?”

朱常瀾反問道:“地方官吏私通賊寇惡霸更是死罪,閣下又為何行之?”

“本官自是為全縣八萬余黔首黎民所計!”

聽聞此言,朱常瀾拿起供狀直接遞至郭裕面前。

“既如此,與本世子一起為全縣百姓犯個死罪,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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