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再次被救
- 繡骨貞心
- 阿林不怕冷
- 2118字
- 2025-06-12 23:35:59
“肅靜!”皂吏的水火棍重重砸在青石板上,監斬官展開明黃卷軸時,清了清嗓子,聲如洪鐘:“江南織里女子姜承瑾,于宣和七年正月初八,縱火燒毀漕運官船一艘。火勢延及貨倉,致九命葬身火海,漕糧損毀一千石!”
汴河渡口的刑臺上,監斬官青灰色的蟒袍在風中獵獵作響。
刑場頓時炸開一片驚呼。承瑾披散著長發跪在刑具前,脖頸的枷鎖映著血色殘陽,素白中衣沾滿泥濘。
“血口噴人!”承瑾抬頭,“鄉親們,漕運官船內藏著的被拐婦孺和壯丁,他們要將我們販賣給……”
“住口!妖言惑眾!”監斬官猛地拍案。
承瑾蒼白的臉頰已貼著冰涼的青磚,劊子手的鬼頭刀泛著森冷寒光。
承瑾卻奮力掙動枷鎖,鐵鏈嘩啦作響:“你們這些畜生,敢把活人當貨物運,遲早遭報應!“她突然低頭咬住皂吏手腕,在皂吏的慘叫聲中嘶聲大喊:“鄉親們,他們官商勾結,販賣人口……”
監斬官繼續念誦:“該犯行徑惡劣,觸犯《宋刑統》賊盜律,依律當斬!今奉天子詔命,即刻行刑!”
“快住手!——”
千鈞一發之際,急促的馬蹄聲如驟雨般逼近,陸清晏胯下的黑馬如離弦之箭,鬃毛在風中根根倒豎,好似潑墨畫里炸開的濃墨。四蹄翻飛間,鐵蹄與青石板相撞迸出火星,濺起的碎石混著風掀起圍觀群眾的衣擺。馬鼻噴出的白氣在冷空氣中凝成霧靄,脖頸處的銀鈴隨著急奔節奏瘋狂搖晃,清脆悅耳的聲響刺破刑場死寂。
黑馬高揚著頭顱,琥珀色的眼珠透著兇光,每一次騰躍都繃緊渾的身腱子肉,恰是與主人心意相通,誓要在生死關頭劈開一條血路。
陸清晏身披玄甲,手中明黃圣旨獵獵作響:“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姜承瑾縱火一案另有隱情,漕運衙門私販人口、貪墨官糧之事已著三司徹查。特赦承瑾無罪,即刻停刑!欽此!”
監斬官手中朱批令箭當啷一聲墜地,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皂吏們則呆若木雞,水火棍無力地垂落在一旁。
陸清晏利落地翻身下馬,將圣旨重重地拍在案上:“誰敢阻攔,便是抗旨不遵!”他疾步上前,抽出佩劍斬斷承瑾頸間枷鎖,帶血的鐵鏈嘩啦墜地。
鐵鏈墜地的刺耳聲,驚得承瑾渾身一顫,她蜷縮在刑臺角落,看著陸清晏,又低頭望向自己滲血的手腕——那些深深勒進皮肉的枷鎖痕跡,此刻竟然真的化作了自由的象征。
夢都是不真實的,此時對她來說,就像一場不真實的夢,而圣旨上的朱紅御印坐實了她被釋放了,不是夢。
“姑娘,能走了。”陸清晏輕聲道。承瑾卻依然保持著被按倒時的姿勢,墨發依舊是貼在青磚上。
圍觀百姓的歡呼如潮水涌來,她卻覺得雙耳耳膜里塞滿了棉花,眼前晃動的人群都成了模糊的虛影。
只見急馳的馬蹄聲由遠而近,且在人群里停止不前。
焦急如焚的來人正是陳柏。斡離不支援助他劫刑場的一拔人踏馬趕來,喬裝的金國武士們在人群中靜觀其變。
“沒事了,姑娘,莫要怕了。”丁嬸不知何時已蹲在承瑾身邊,將兩只胳膊伸入承瑾的腋下,穩穩當當地扶起承瑾。
“老天有眼……姑娘,我是嬸,姑娘?……”丁嬸輕輕喚著,滿眼的心疼。這姑娘的魂都快沒了。
承瑾慢慢緩過神,那些在大牢里度日如年熬過的暗無天日的日,此刻竟真的化作了刑場之上的金口玉言。
只見她顫巍巍伸出手,想要觸碰那道明黃圣旨,指尖卻在即將觸及的瞬間猛然縮回。
汴河的風卷起她凌亂的發絲,如今,她竟成了戲文里才有的,被赦免的主角。
滾燙的淚突然奪眶而出,混著臉上的血污蜿蜒而下。
四周的群眾一陣唏噓,直勾勾地盯著那道金燦燦的圣旨,喉結上下滾動,像吞了塊燒紅的炭。
人群中零星飄出幾句破碎的驚嘆,又迅速被此起彼伏的抽氣聲淹沒,所有人的眼神里都寫滿了不可置信,仿佛眼前上演的不是刑場,而是一場荒誕又離奇的戲文。
刑場百姓爆發出震天的歡呼,聲浪驚飛汴河冰面上的寒鴉。
承瑾倚著丁嬸緩緩起身,望見圣旨上鮮紅的御印,眼眶滾燙的淚混著血珠滴落
陸清晏將他的披風解下,裹住承瑾顫抖的肩頭時,她仍盯著自己沾血的指尖發怔。
人群的喧鬧聲如潮水退去,只余汴河冰面下細碎的裂響。
此刻,刑場周圍早已經亂作一團。監斬官臉色慘白,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他怎么也沒想到,在這最后的關頭會生出如此變故。皂吏們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圍觀的百姓們則是議論紛紛,驚嘆聲、歡呼聲此起彼伏。有人高聲喊道:“這可是天大的奇事啊!”“是啊,這姑娘看來是被冤枉的!”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回蕩在汴河上空。
陸清晏微微皺眉,環視四周,大聲說道:“諸位,陛下已下令徹查漕運衙門的罪行,真相不久便會大白。如今人犯既已赦免,還請大家散了去,莫要繼續在此逗留。”
他的聲音沉穩有力,帶著一種令人信服的威嚴,百姓們漸漸安靜下來,開始緩緩散去。
待人群漸漸稀疏,陸清晏俯身將承瑾抱起,走向黑馬,承瑾靠在他的懷中,聞著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和淡淡的藥香,心中泛起一陣復雜的情緒。她從未想過,在這生死關頭,會有一個人如同天神下凡一般,將她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陸圣醫,為何要救我?”承瑾輕聲問道,聲音中帶著一絲迷茫和警惕。
陸清晏將承瑾扶上馬背,自己也翻身上馬,坐在她的身后,伸手握住韁繩,說道:“我初次救你時,用了我一枚丹藥,此次救你,正好遇見。”
承瑾的身體微微一震,眼中泛起淚花,由衷道:“多謝圣醫!”
人群中,陳柏眼中的玄甲青年扶她上馬的動作很輕。
陸清晏輕扯韁繩,黑馬緩步前行。“不必言謝,我們現在首要之事,是找個安全的地方安置你。漕運衙門勢力龐大,他們絕不會善罷甘休,定不會輕易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