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薄紗窗簾灑進房間時，許梔已經醒了。她側臥在床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掛在脖子上的臺球掛墜。金屬表面被她的體溫捂得溫熱，觸感光滑得像沉彥昨天落在她唇上的那個吻。沉彥的嘴唇比她想象中更柔軟，帶著薄荷糖的甜味，像夏日里的一縷清風。

手機屏幕亮起，是沉彥發來的消息：「早安，記得吃早餐。十點大廳見？」后面跟著一個小太陽的表情符號。

許梔把臉埋進枕頭里無聲尖叫，然后一個鯉魚打挺跳下床。赤腳踩在木地板上，涼意從腳底竄上來，卻澆不滅心頭那股莫名的暖意。

洗漱時，她盯著鏡子里的自己——眼下有淡淡的青色，顯然昨晚沒睡好。每次閉上眼睛，腦海中就會浮現出臺球廳里沉彥教她握桿時貼近的體溫，還有那個在暮色中蜻蜓點水般的吻。

“許梔啊許梔，“她對著鏡子戳了戳自己的臉頰，“你完蛋了。“

九點五十分，許梔站在電梯里，對著金屬門整理頭發。她今天特意換了一條淺藍色的連衣裙，頭發松散地扎成馬尾，露出纖細的脖頸。電梯“叮“的一聲到達一樓，門緩緩打開，她的呼吸微微一滯——

沉彥站在大廳的綠植旁，正低頭看手機。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襯衫，袖子挽到手肘處，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陽光透過玻璃穹頂灑在他身上，為他鍍上一層金邊，整個人像是從老電影里走出來的男主角。

許梔深吸一口氣，走出電梯。幾乎同時，沉彥抬起頭，目光準確無誤地鎖定了她。他嘴角微微揚起，眼睛因為笑意而彎起，像兩輪小小的月牙。

“睡得好嗎？“沉彥收起手機，朝她走來。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幾秒，“很適合你。“

許梔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氣，混合著一絲咖啡的苦澀，莫名讓人安心。“還行，“她撒了個小謊，“你呢？“

“做了個夢。“沉彥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輕輕接過她手中的遮陽傘，“走吧，帶你去個地方。“

泉城的老街在周末的上午格外熱鬧。游客和本地人混雜在一起，街邊的小販吆喝著售賣新鮮出爐的燒餅和豆漿。沉彥帶著許梔穿過擁擠的人流，時不時側身護住她，避免她被行人撞到。

“到底要去哪？“許梔第三次問道，好奇心像只小貓在她心里撓來撓去。

沉彥神秘地笑了笑：“快到了。“

他們拐進一條僻靜的小巷，喧囂聲立刻被隔絕在外。巷子兩側是爬滿藤蔓的老房子，墻根處開著不知名的野花。沉彥在一家不起眼的店鋪前停下，招牌上寫著“泉城記憶“四個字，字體古樸典雅。

“這是...咖啡館？“許梔透過落地窗，看到里面擺放著幾張木質桌椅，墻上掛滿了黑白照片。

沉彥推開門，風鈴發出清脆的聲響：“算是吧，但不止是咖啡館。“

室內的光線柔和，空氣中彌漫著咖啡豆烘焙的香氣和舊書的味道。最引人注目的是右側整面墻的書架，上面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書籍和相冊。角落里放著一架老式鋼琴，黑漆表面映出窗外搖曳的樹影。

“小沉，你來了。“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從里間走出來，臉上帶著和藹的笑容，“還是老位置？“

“謝謝李叔。“沉彥點點頭，熟門熟路地帶著許梔走向靠窗的一張桌子。陽光透過彩色玻璃窗照進來，在木桌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許梔好奇地環顧四周：“你經常來這里？“

沉彥的手指輕輕敲擊桌面，節奏像某種摩斯密碼：“每次來泉城都會來。“

一位年輕女孩送來菜單，好奇地打量著許梔。沉彥點了兩杯手沖咖啡和一份提拉米蘇，然后轉向許梔：“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

“所以這就是你說的'泉城目的'？“許梔接過服務生遞來的水杯，指尖在杯壁上留下一圈霧氣。

沉彥搖搖頭，從隨身的背包里取出一個牛皮紙包裹的物件：“這才是。“

他小心翼翼地解開繩子，露出一本厚厚的相冊。封面是深藍色的皮革，邊緣已經有些磨損，顯然經常被翻閱。

“這是...“許梔屏住呼吸。

沉彥翻開第一頁，一張泛黃的老照片映入眼簾——照片上是一對年輕夫婦站在泉城著名的七十二泉前，女人懷里抱著一個嬰兒。

“我的父母，“沉彥的聲音輕柔得像在講述一個古老的童話，“他們在我三歲時因為車禍去世了。這張照片是他們帶我來泉城旅游時拍的，也是他們最后的合影。“

許梔的心臟猛地縮緊。陽光依舊溫暖，她卻感到一陣寒意從脊背爬上來。沉彥的表情平靜，但眼底深處有什么東西在閃爍，像是深海中孤獨的燈塔。

“我很抱歉...“她伸出手，猶豫了一下，最終覆在沉彥的手背上。

他的皮膚溫暖干燥，指節分明。許梔能感覺到他手背上微微凸起的血管，以及一瞬間的僵硬，隨后是放松。

“沒關系，已經過去很久了。“沉彥翻到下一頁，照片變成了現代風格，全是泉城各個角落的風景，“每年他們忌日前后，我都會來泉城，拍下這些照片，就像...帶著他們一起重游故地。“

許梔突然明白了為什么在許愿樹下轉頭時，沉彥的眼神會那么復雜。對她而言只是一次普通的旅行，對他卻是一場跨越時空的緬懷。

“這些照片...都是你拍的？“她輕輕撫過一張黃昏時分的泉水特寫，水面上金色的光斑像是被打碎的陽光。

沉彥點點頭：“算是業余愛好吧。“他繼續往后翻，照片從風景逐漸轉向人文——老街里曬太陽的老人，巷子口嬉戲的孩童，夜市上忙碌的攤販...每一張都充滿故事感，仿佛能聽見畫面中的聲音。

“你拍得真好，“許梔由衷贊嘆，“尤其是人物的神態捕捉，特別傳神。“

沉彥的耳尖微微泛紅：“謝謝。其實...“他停頓了一下，“我一直想辦個攝影展，就叫《泉城記憶》，用這些照片講述這座城市的故事。“

“這個想法太棒了！“許梔眼睛一亮，“你完全可以做到！“

沉彥苦笑了一下：“現實是，我在一家建筑設計公司做項目經理，每天和鋼筋混凝土打交道。攝影只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咖啡上來了，香氣氤氳。許梔攪動著杯中的液體，看著深褐色的漩渦：“為什么不試試呢？人生這么短...“

“是啊，人生這么短，“沉彥注視著她，“可我們總是被各種理由困住。“

許梔突然想起自己在許愿樹上寫下的愿望——「愿有勇氣做真正的自己」。原來她和沉彥，在某種程度上都是被自己困住的囚徒。

“看這張，“沉彥指向一張特別的照片，畫面中是一對白發蒼蒼的老夫妻坐在公園長椅上分享一個冰淇淋，“這是我去年拍的，取名叫《甜蜜的五十三年》。“

許梔湊近細看，老奶奶正笑著用手指擦去老爺爺嘴角的奶油，兩人的眼神中滿溢著經年累月的愛意。“太動人了，“她輕聲說，“這就是愛情最好的樣子吧？“

沉彥沒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從照片移到許梔臉上，又迅速移開：“我一直在想，是什么讓他們能相守半個多世紀？是習慣？是責任？還是...“

“是選擇。“許梔接過他的話，“每一天都選擇繼續愛對方。“

沉彥的眼神變得深邃，像是透過她在看什么遙遠的東西。陽光在他們之間的桌面上流淌，咖啡杯的影子被拉得很長。

“許梔，“他突然說，“能告訴我你是做什么的嗎？“

這個問題來得有些突然。許梔抿了一口咖啡，苦澀中帶著微酸：“我辭職了，這次旅行讓我更加堅定了自己想做的事，想做自由插畫師，接一些圖書封面和雜志內頁的活兒。“

“難怪你對構圖這么敏感。“沉彥恍然大悟，“有作品可以看看嗎？“

許梔猶豫了一下，從手機相冊里調出幾張作品。她的畫風夢幻而富有詩意，常常將現實元素與奇幻想象結合——月光下長出翅膀的女孩，海底城市中游動的書本，樹梢上懸掛的星星...

“這些太棒了！“沉彥由衷贊嘆，“特別是光影的處理，有種...夢境般的質感。“

許梔的臉頰發熱：“謝謝。其實我一直想創作自己的繪本，但...“

“但總覺得自己還沒準備好？“沉彥了然地看著她。

許梔驚訝地抬頭：“你怎么知道？“

“因為我也一樣。“沉彥苦笑，“那本《泉城記憶》的企劃案在我電腦里躺了三年，每次打開都覺得還不夠完美。“

他們相視一笑，像是找到了知己。窗外的梧桐樹沙沙作響，一片葉子飄落在窗臺上，邊緣已經泛黃。

“李叔，“沉彥突然朝吧臺方向喊道，“能借用一下鋼琴嗎？“

老人比了個“請便“的手勢。沉彥站起身，向許梔伸出手：“來，給你看另一個秘密。“

鋼琴放在角落的落地窗旁，琴蓋上擺著幾個相框和一個小花瓶。沉彥掀開琴蓋，手指輕輕撫過黑白琴鍵，像是在問候一位老朋友。

“你的鋼琴技藝真的很精湛。”許梔由衷的贊嘆，眼里閃著細碎的光。

沉彥示意她坐在自己旁邊：“小時候學過幾年，后來...父母去世后就停了。直到兩年前在這里遇到這架鋼琴，才重新撿起來。“

他的手指在琴鍵上躍動，一段熟悉的旋律流淌而出——《夢中的婚禮》。音符像晶瑩的水滴，在陽光中跳躍。許梔屏住呼吸，看著沉彥的側臉——他彈琴時表情專注，眉頭微蹙，睫毛在眼下投下細小的陰影。

一曲終了，咖啡館里零星幾位客人都鼓起掌來。沉彥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生疏了，有幾個音錯了。“

“很美。“許梔真誠地說，“我第二次聽你...這么有感情的演奏。“

沉彥轉向她：“想學嗎？我可以教你最簡單的部分。“

不等她回答，他已經拉起她的雙手放在琴鍵上：“右手放在這里，對，就是這樣。“

許梔的手指僵硬得像木頭，沉彥不得不從背后環住她，手把手地教她按鍵。他的胸膛貼著她的后背，呼吸拂過她的耳際，讓她根本無法集中注意力。

“放松，“他的聲音帶著笑意，“你緊張得像要去打仗。“

許梔深吸一口氣，試著跟隨他的引導按下琴鍵。幾個簡單的音符蹦出來，不成調卻充滿生機。

“我彈得太糟了。“她懊惱地說。

沉彥搖搖頭：“每個人剛開始都這樣。重要的是...“他的手指輕輕覆蓋在她的手上，“享受音樂帶來的快樂。“

他們的手指在琴鍵上交纏，許梔能感覺到沉彥掌心的溫度和略微粗糙的指腹。一種奇異的電流從接觸點蔓延開來，讓她的心跳失去了正常節奏。

“再來一次？“沉彥問，嘴唇幾乎貼著她的耳朵。

許梔點點頭，突然注意到咖啡館老板娘正站在不遠處，臉上帶著了然的笑意。她慌忙從沉彥懷中掙脫出來，臉頰燒得通紅。

“年輕真好啊，“老板娘走過來，放下一盤剛烤好的曲奇，“小沉第一次帶女朋友來呢。“

許梔張口想解釋，沉彥卻已經自然地接過話題：“李嬸的曲奇是泉城一絕，嘗嘗看？“

老板娘笑瞇瞇地離開了，留下許梔不知所措地盯著琴鍵。沉彥拿起一塊曲奇遞到她嘴邊：“別介意，李嬸就愛亂點鴛鴦譜。“

許梔咬了一小口，黃油和肉桂的香氣在口中化開。她偷偷瞥了沉彥一眼，發現他正注視著她，眼神溫柔得能融化冰川。

“所以，“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你每年都來泉城，就為了拍這些照片？“

沉彥合上琴蓋：“一開始是的。后來發現這座城市有種特別的魔力，能讓時間慢下來。“他頓了頓，“在這里，我不是那個朝九晚九的項目經理，只是一個帶著相機的流浪者。“

許梔理解這種感覺。作為自由職業者，她常常在截稿日前熬夜趕工，只有在拿起畫筆純粹為了創作時，才能找回最初的快樂。

“要不要看看泉城最特別的地方？“沉彥突然提議。

他帶著許梔來到咖啡館的后院，那里有一個小小的玻璃陽光房，里面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多肉植物和蕨類。陽光透過玻璃頂灑下來，在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這是李叔的'療愈花園'，“沉彥推開玻璃門，溫暖濕潤的空氣撲面而來，“他說每個人心里都有需要治愈的傷口，而植物是最好的醫生。“

許梔蹲下身，觀察一株葉片肥厚的多肉，它的邊緣呈現出淡淡的粉色，像少女害羞時的臉頰。“真美，“她輕聲說，“它們看起來都活得很快樂。“

沉彥站在她身后，陽光透過玻璃在他身上灑下金色的光點：“我每次來都會在這里坐一會兒，有時候帶著書，有時候只是發呆。“他指了指角落的一張藤椅，“那里是我的專屬座位。“

許梔想象著沉彥獨自坐在這里讀書的樣子——眉頭微蹙，手指無意識地翻動書頁，偶爾抬頭看向窗外的天空。這個畫面讓她心頭涌起一股莫名的柔軟。

“你知道嗎，“她脫口而出，“我畫過類似的場景。一個玻璃房子，里面長滿了會發光的植物，夜晚來臨時，整個房子像一盞巨大的燈籠。“

沉彥的眼睛亮了起來：“聽起來像是《小王子》里的場景。“

“那是我最喜歡的書。“許梔驚訝地說。

“我也是。“沉彥微笑著從書架上取下一本皮面精裝版的《小王子》，“每次旅行我都會帶著它，像是某種...護身符。“

許梔接過書，翻開扉頁，上面用鋼筆寫著一行字：「所有的大人都曾經是小孩，雖然，只有少數人記得。——給阿彥，十歲生日」

“這是...“她遲疑地問。

“我父親的字跡。“沉彥的聲音很輕，“這是他們留給我的最后一件生日禮物。“

許梔小心地合上書，像是捧著一件易碎的珍寶。她突然很想擁抱沉彥，但最終只是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臂：“他們一定很愛你。“

沉彥深吸一口氣，陽光透過玻璃在他睫毛上投下細小的陰影：“是啊，雖然記憶已經很模糊了，但那種被愛的感覺...一直留在心底某個地方。“

他們沉默了一會兒，只有植物在陽光下靜靜呼吸的聲音。許梔注意到一株懸掛著的常春藤，它的枝條幾乎垂到地面，心形的葉片在微風中輕輕搖曳。

“它需要澆水了。“沉彥拿起一旁的小噴壺，遞給許梔，“想試試嗎？“

許梔接過噴壺，細密的水霧噴灑在植物上，葉片立刻變得油亮亮的，像是被注入了新的生命。陽光透過水珠，折射出小小的彩虹。

“你知道嗎，“沉彥看著她專注的側臉，“你是我第一個帶來這里的人。“

許梔的手抖了一下，幾滴水落在她的裙子上，留下深色的痕跡：“為什么是我？“

沉彥接過噴壺，他們的手指在交接時短暫相觸：“因為那天在許愿樹下，你看許愿條的表情...就像看到了整個星空。“

許梔不知該如何回應。她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跳動，像是要沖破某種無形的束縛。陽光房里突然變得很熱，她的額頭沁出細小的汗珠。

“我們...要不要回里面去？“她提議道，“我有點渴了。“

回到咖啡館內，李嬸已經為他們續了咖啡，還加了一份剛出爐的蘋果派。酥皮金黃，蘋果片整齊地排列著，散發著肉桂和焦糖的香氣。

“嘗嘗看，“沉彥切下一小塊遞到許梔盤中，“李嬸的招牌甜點。“

派皮酥脆，內餡酸甜適中，許梔滿足地瞇起眼睛：“太好吃了！“一塊蘋果沾在她嘴角，她自己卻沒察覺。

沉彥輕笑一聲，伸手用拇指輕輕擦去那塊蘋果碎屑。他的指腹溫暖粗糙，在許梔唇邊停留了一秒，像是無聲的親吻。

“你真是...“許梔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此刻的感受——像是被珍視，被看見，被理解。

下午的陽光漸漸西斜，咖啡館里的客人來了又走。許梔和沉彥卻像被時間遺忘了一般，從攝影聊到文學，從旅行見聞到童年趣事。他們發現彼此都喜歡黑澤明的電影，都討厭魚腥草，都在大學時參加過戲劇社。

“天哪，“許梔看了看手機，“已經五點了！我們在這里待了整整一天。“

沉彥似乎也有些驚訝：“時間過得真快。“他猶豫了一下，“你晚上有安排嗎？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錯的粵菜館...“

許梔正想回答，手機突然響起。屏幕上顯示著媽媽的名字，她歉意地看了沉彥一眼，接起電話。

沉彥的表情閃過一絲失落，但很快恢復平靜。

走出咖啡館時，暮色已經籠罩了泉城。街燈一盞盞亮起，為老街鋪上一層溫暖的橘黃色光暈。沉彥走在許梔身側，兩人的影子在地上交疊，時而分開，時而重合。

“謝謝你今天帶我來這里，“許梔打破沉默，“我很喜歡那個咖啡館，還有...你分享的故事。“

回到民宿房間，許梔打開電腦，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集中精力。屏幕上《青鳥》的插畫文件打開著，但她的思緒卻不斷飄向今天在咖啡館的點點滴滴——沉彥彈鋼琴時專注的側臉，他講述父母時眼中的復雜情緒，陽光房里他說的那句“你是我第一個帶來這里的人“...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沉彥發來的：「需要咖啡提神嗎？我可以送過來。」

許梔咬著下唇，內心掙扎。理智告訴她應該專心工作，但心底有個聲音在叫囂著想再見他一面。最終，理智占了上風：「不用了，謝謝。我得專注趕稿，明天見？」

沉彥的回復簡短而克制：「明天見。晚安。」

許梔把手機放到一邊，強迫自己專注于插畫修改。但僅僅過了十分鐘，她又忍不住拿起手機，翻看今天在咖啡館拍的照片——沉彥教她彈鋼琴時的背影，陽光房里植物的特寫，還有一張偷拍的沉彥低頭看書的側臉。

她點開相冊的編輯功能，在那張偷拍照上輕輕畫了幾筆，給沉彥加上了小王子般的金色頭發和星星披風。畫著畫著，她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夜深了，泉城的燈火一盞盞熄滅。許梔終于完成了插畫修改，她疲憊地倒在床上。窗外，一輪明月掛在天空，清冷的月光灑在床單上，像是鋪了一層銀紗。

許梔摸著脖子上的臺球掛墜，思緒飄向明天的會面。他們的關系將何去何從？她想起咖啡館老板娘誤以為他們是情侶時，沉彥沒有否認的表情。

帶著這些紛亂的思緒，許梔慢慢閉上眼睛。夢中，她看見自己站在一個巨大的玻璃房子里，周圍是發光的植物，而沉彥在遠處彈奏著《夢中的婚禮》，音符化作金色的蝴蝶，圍繞著她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