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棠的車在碼頭鐵門前剎住。

王秘書下車敲開保安室窗戶，亮了亮蘇氏集團工作證：“李總秘書說有批急件要取，讓我們來搬?！氨０矑吡搜鬯嘏?，揮揮手放行了。

倉庫里堆著成箱的機械零件，金屬反光刺得人睜不開眼。

蘇棠戴上白手套，指節叩了叩最上層的木箱——空心。

她扯下封條，掀開箱蓋的瞬間，王秘書倒抽冷氣。

箱底壓著一沓泛黃的賬本，最上面一頁寫著“2019.3海外賬戶A轉款500萬“。

蘇棠快速翻頁，筆鋒突然頓住——第37頁右下角，用紅筆標著“周海山“，正是李建國電話里提到的“老周“。

“王秘書?！疤K棠抽出手機拍了照，“查周海山，航運公司掛名法人，實際控制人是東南亞的'黑鯊'集團?！八讣鈩澾^賬本夾層，摸出張皺巴巴的合同，甲方是蘇氏新碼頭項目，乙方蓋著“海昌貿易“的假章。

倉庫深處傳來腳步聲。

蘇棠拽著王秘書閃進貨架后。

兩個穿工裝的男人扛著紙箱經過，其中一個壓低聲音：“張哥說明晚十點，貨從3號泊位走，這次有批新設備...“

“張哥？“蘇棠對王秘書比了個口型。

王秘書快速翻出手機里的監控截圖——李建國秘書今早見的，正是這個寸頭男人。

手機在掌心震動。

蘇棠退到角落接起，趙警官的聲音帶著沙?。骸疤K小姐，你發的錄音我們比對過了。

李建國三年前就和'黑鯊'有資金往來，他們用蘇氏項目做掩護，走私精密儀器和違禁藥品?！?

“現在倉庫里有賬本和假合同?！疤K棠盯著那兩個男人走遠，“需要你們立刻派人封鎖現場?！?

“五分鐘到?！摆w警官掛了電話。

王秘書突然指向貨架頂端：“蘇總，攝像頭！“蘇棠抬頭，墻角的攝像頭閃著紅光。

她摸出黑色U盤插進隨身平板，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擊——這是老宅保險柜里的黑客程序，能覆蓋72小時內的監控記錄。

“叮?！笆謾C彈出新消息。

顧硯的訓練照跳出來，他穿著運動背心，額角掛著汗，身后的計時器停在10秒12。

配文是語音：“小棠，教練說我破了校短跑紀錄。

等你忙完，我要吃三份章魚小丸子?！?

蘇棠對著屏幕笑了笑，指尖懸在發送鍵上，最終只回了個“好“。

她知道顧硯沒說出口的后半句——上次她熬夜查賬，他在奶茶店門口等了三小時，手里攥著涼透的章魚小丸子說“涼的也甜“。

警笛聲由遠及近時，蘇棠把U盤拔出來。

王秘書抱著裝證據的箱子往外走，突然頓住：“蘇總，賬本最后一頁有張照片?！?

照片里，李建國和個戴金絲眼鏡的男人碰杯，背景是蘇氏周年慶。

蘇棠瞳孔微縮——那男人是集團技術部總監張志遠，負責新碼頭的設備驗收。

“查張志遠的通話記錄。“蘇棠把照片收進證物袋，“他上個月去過三次澳門，每次都用不同身份證?！?

回到蘇氏大廈已是凌晨兩點。

陳叔端著姜茶站在辦公室門口，銀邊眼鏡后的目光沉沉：“小姐，李建國下午讓人查了你大學的兼職記錄?！八f過份文件，“還有，'黑鯊'的人三天前入境了?！?

蘇棠接過姜茶，杯壁的溫度透過掌心傳到心臟。

她翻開文件，最上面是張監控截圖——穿黑風衣的男人在奶茶店外徘徊，帽檐壓得很低，只露出半張棱角分明的臉。

“陳叔，調碼頭倉庫的地磅記錄?！疤K棠放下杯子，“張志遠上周批了二十箱設備，但實際重量少了三噸。“她指節敲了敲桌上的照片，“他替李建國吞了貨，現在該急了。“

王秘書的電腦突然響了。

她盯著屏幕抬頭：“蘇總，張志遠的司機今早去了城南舊工廠，半小時前出來時，后備箱鼓得像裝了箱子?！八{出定位，紅色標記在地圖上閃爍——廢棄的永發紡織廠。

蘇棠站起身，把翡翠鐲子往腕上推了推。

奶奶說這鐲子是蘇家的底氣，此刻涼意順著皮膚爬上心口。

她抓起車鑰匙，對王秘書道：“備車?！坝洲D頭對陳叔笑了笑，“您說的小心，我記著呢?！?

夜色里，蘇氏大廈的玻璃幕墻映出她的影子。

那影子先是縮成扎丸子頭的小女孩，又變成穿著西裝的女人，最后重合在一起——都是蘇棠，都是她該成為的樣子。

王秘書把車開出來時，蘇棠的手機亮了。

顧硯的消息跳進來：“小哭包，我夢見你拆機械模型的樣子了?！昂竺娓鴤€歪歪扭扭的簡筆畫，是叼著章魚小丸子的大狗，正蹲在廢棄工廠門口搖尾巴。

蘇棠把手機放進包里，指尖輕輕碰了碰包底的防狼噴霧。

她系好安全帶，對王秘書說：“去永發紡織廠。“

后視鏡里，陳叔的身影越來越小。

風灌進車窗，帶著咸濕的海腥味，混著若有若無的機油味——像極了那年她在瑞士實驗室，拆開第一臺精密儀器時，聞到的，勝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