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善后不易偽作無辜
- 靖難在盛唐
- 戈云車
- 2106字
- 2025-06-14 00:01:00
一夜過去、霞光普照大地。
今日的通義坊格外熱鬧,左鄰右舍皆聚集在街上、嘰嘰喳喳討論著昨晚發生的新聞和八卦。
首先乃是一處火災,據說長安城中某個高官人家的逃婢躲藏在坊中一處空置房屋之中,有兩名邪惡的胡人見色起意、欲強行不軌之事,那逃婢屈辱絕望之中點燃了房舍、與賊胡同歸于盡。
可惜的是,就在火起之后僅僅半刻,長安令韋堅便帶著大隊縣廨差役叫開坊門、趕到此處,比較防火鋪的兵丁反應都不慢幾分,街坊們猜測那兩個胡人恐怕犯有重案、本就在被長安縣追捕。
唉,人們望著那已然被撲滅的廢墟上裊裊青煙,不禁感嘆人世間總是有這么多的不公,那逃婢當真是運氣不好、再忍半刻就能活命,無論如何、總好過在烈焰之中淪為焦炭。
與第一個故事將人堵的心中難受相反,第二件八卦就讓人愉悅和感興趣得多。
左鄰的大姐拿捏好了腔調、正欲說話,見到坊正家的孫子閆玉從十字街口過來,立刻將其揪住一陣痛罵:
“瞧瞧你干出的好事!都是你這小子不知機,害得李郎與丫頭夫婦不和,你可知道昨晚他們大鬧一場有多大動靜?簡直地動山搖、叮叮咣咣砸個不停。”
“還有人說昨晚街上見到了你的身影?莫非是你偷偷潛入他家、卻被當場捉拿?”
閆玉愣了愣,張開了口、卻又咽回了想說的話,昨晚的事自己還真的一清二楚。
火起之時長安令來的過于突然,自家大父覺得不同尋常,便催促自己趕在長安縣差役之前去火場外清場、免得街坊鄰居遭殃,若不是自己跑得快、看熱鬧的姐姐就要被長安令堵個正著啦。
彼時自己甚至登上了姐姐的香車,那車中精致無比、香氣撲鼻,姐姐拉著自己的手反復叮囑不要告訴旁人自己來過。
想到自己知曉了姐姐一些秘密、回想起那猶帶香汗的手心,閆玉便不由自主羞紅了臉。
“唉,真是個癡心的小子,我家閨女有何不好、你偏偏執著這份孽緣。”
這風度翩翩小少年小臉一紅、惹人遐想連篇,左鄰大姐謂然一嘆、招呼起周圍街坊:
“散了散了、有什么好看的,莫要在人傷口撒鹽!”
如此一鬧、倒弄得閆玉站在姐姐家門前進退維谷,如今再去敲門會不會惹來更多流言蜚語?小小的年紀雖然行事無忌、卻也不想在姐姐面前顯得太過于幼稚莽撞。
幸好一名游僧此時拐過十字街、端著缽碗沿街走來,閆玉靈機一動、迎上那游僧連聲詢問:
“大師可有度牒?朝堂有律令的、要各坊市嚴查違法出家。”
那個游僧不得已轉身遁走,閆玉也松了口氣、得以解脫離去。
萬年縣廨監牢。
補覺的李篤總算等到了高集折返。
昨晚將春草挪至獄中、又用義莊女尸代替春草和那兩個胡人一同投入通義坊火場之中焚燒,這其中必然有許多首尾需要處理干凈,高縣尉整個上午都在忙碌此事,以至于神色萎靡。
李篤揉揉惺忪迷離的睡眼、連忙畫了個餅:“高少府辛苦萬分,必有一日能悠游淇上。”
凡夫俗子人在仕途總是身不由己,先前千秋節案時、高集便言欲辭官離去,只是好巧不巧又出了邪僧明悟在萬年縣廨之中來去自如那破事。
大理寺白跑一趟將這事如實上報朝堂,雖然事后高縣尉只是罰俸而已——十數年來明悟一直逍遙法外,上官也不好意思這次就將責任推諉給小小縣尉,但對高集而言卻是天塌地陷。
別的不說,所謂掛印歸去乃是指有功無過或者無功無過之時的灑脫自由,犯了錯掛印那不是瀟灑,而是畏罪潛逃、是心懷怨望。
因此高縣尉時至今日、仍被困囿在俗務之中。
不過高集今日還真不是又想撂挑子,而是疲憊地說起了在京兆府的見聞:
有太倉出納使楊謙家仆至京兆府報案,稱楊謙侍妾韓氏昨晚被惡徒擄走、至今下落不明。
韓珠團,春草昨晚曾對李篤提起這楊謙的侍妾、當初牙行見過的那個豐腴美婦,但李篤毫不猶豫的拒絕了春草的營救請求。
且不說力不能及,李篤對春草還要小心提防、送至萬年縣獄中才能安心,怎么可能在一片迷霧之中盲操救人。
不過那韓珠團當初愿意配合楊謙在牙行演那出雙簧、足可見情深意切,如今卻供出了春草所在、其處境之凄慘可想而知。
“相比較而言,李郎心地其實不壞。”
這不能算是夸贊,對于春草最為簡單的辦法無疑是殺死了事、李篤偏偏大費周章將其換至縣獄之中,連高集都覺得得不償失。
李篤咂咂嘴、這事不好解釋,主要是自家娘子堅決不同意在家中弄死人,冤死女鬼徘徊院中陰魂不散得多么嚇人?
包括那兩個胡人,活生生扔進火場時都用布套住了頭、堵住了口,免得他們認識尋仇的路,就這蓁末還讓閆玉去想辦法勸坊正老丈找和尚道士在通義坊中做場法事。
“不說了,這里就交給高兄。”
浮塢修整、勞役重新整備之后,漕運碼頭沉船今日出水,李篤還要馬不停蹄趕去彼處,好顯得心無旁騖、一切宛如常態。
因為昨天的波折、浐水兩岸此時人氣反而更加旺盛,用人山人海已不足以形容,只能說百姓自古以來便愛看熱鬧。
同時中樞也樂意用這種方式展示自己擁有著浩浩湯湯、可抗天地自然的偉力。
官府與百姓罕見的一拍即合、便造就了此時盛景,不知道多少文人墨客正在賦詩一首,甚至皇帝也派遣畫師張萱前來作圖、以傳播后世。
歡聲雷動之中,歷經磨難的綱船重現世間,再沿著岸邊鋪設的滾木被拖拽上岸,少府監此次博得了最大的彩頭,從此之后百姓們必將口口相傳少府監麾下工匠多么技藝通天。
“我們的辛苦怎么就無人知曉?”
金吾衛郎將辛云京便頗為不忿,那些投放圓木的薛家奴仆果然都是死士,任憑金吾衛如何摧殘、再也無法獲得有用的信息。
李篤抬頭遙望在翠藍天空中特意布置的紙鳶、卻不見李泌身影,真是讓人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