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斜照,雪地上的鮮血尚未干涸。破廟殘墻間,江晝、林白、孫謠、許學者、朱叔和小姑娘靠著石碑歇息。所有人都傷痕累累,氣喘如牛,心跳聲混在風里久久不能平復。
許學者最先打破沉默:“封印已成,蛇骨暫時不會再禍亂人間。只是,鎮煞碑只能壓制百年,若江湖再亂、國運再衰,蛇骨還會現世。”
江晝沉默良久,望著碑文和自己干涸的血跡:“我們能做的都做了。后面這百年,交給后人。”
林白坐在殘墻上,望著灰藍的天空,聲音干澀:“活著的人比死去的還難。那些喪命的兄弟、恩師、家人……他們的魂魄會不會怪咱們?”
孫謠擦去臉上的血跡,苦笑道:“要怪也得怪世道。我們能從九環古墓殺出來,再拼到這一步,已經對得起所有人。”
朱叔拄著斷磚喘息,目光里全是劫后余生的激動與蒼涼:“少爺、少奶奶,你們都活著,比什么都好。老仆我……今生再沒別的心愿。”
小姑娘怯生生地看著眾人,似懂非懂,終于小聲問:“大哥哥,你們要去哪兒?”
江晝望向遠方。破廟外,雪已開始融化,林間露出點點新綠。他緩緩答道:“走哪兒不重要,只要這條命不是白撿的。我們是逃不出亂世,也不能逃出自己。”
孫謠苦笑:“那就再逃一程,咱們這幫人走到哪算哪。”
林白沉默,眼中閃過罕見的柔光。他忽然看向江晝,低聲說:“你還記得咱們在九環墓底說過什么嗎?”
江晝想起那時生死一線的夜晚,三人曾在尸陣前立誓:“要是能活著出去,不求富貴榮華,只愿有人念咱們一聲好。”
孫謠眼里泛起淚光:“人活一世,念一聲好就夠了。”
許學者望著他們,嘆息道:“亂世將終,江湖難平。你們若愿,可以南歸江南,去投奔老朋友白三爺,他那里還欠我一樁人情。”
林白淡淡一笑:“那我們就去投奔舊友,看能不能謀個清靜地頭。”
朱叔攙著小姑娘站起,孫謠攙起許學者。江晝一瘸一拐地收拾殘余的裝備,眾人簡單包扎了傷口,取出隨身干糧與酒,破廟廢墟中圍坐成一圈。
這一餐,無聲無息,卻勝過人世間無數繁華筵席。
吃罷,眾人沿山林小路緩緩下山。一路無話,卻都在思索各自心事。
——
傍晚時分,一行人已走出雪山,來到一處小鎮。鎮口的百姓見著他們衣衫襤褸、滿身血跡,有的敬畏、有的驚懼,更多的是避讓。
許學者悄聲提醒:“咱們別多惹是非,趕緊找個醫館歇腳。”
進了鎮上小醫館,郎中為大家敷藥包傷。林白冷靜地打聽外頭風聲,得知破廟一戰消息已在北地流傳開:“三大家后人、蛇骨守護者血戰封印,北地再無大災。”
而江湖、軍閥、外商、邪教——這些蠢蠢欲動的勢力,都因蛇骨消失,陷入一時的混亂和權力真空。
江晝暗松一口氣,卻又感到前路茫茫。朱叔小聲道:“少爺,咱們今后真要遠走他鄉?”
江晝點頭:“咱們的恩怨已了,只剩下這一條命。以后無論走到哪兒,都不許再提蛇骨。”
林白、孫謠與許學者都默然無語,心中只剩劫后余生的慶幸與迷惘。
——
夜深,小醫館外靜謐無聲。孫謠獨自一人倚窗看雪,江晝輕步走到她身邊。
“你累嗎?”江晝低聲問。
孫謠苦笑搖頭,聲音里滿是難以訴說的情緒:“累,可是活著總比死了好。”
江晝看著她,忽然伸手將她擁進懷里。孫謠掙了掙,終究沒再抗拒,只把頭埋在他懷里,肩膀微微顫抖。
“以后無論去哪,我都不會再丟下你。”江晝輕聲許諾。
夜色下,兩人的影子融為一體。
——
天亮前,林白獨自坐在小鎮巷口,許學者走過來,遞給他一只干凈的酒壺。
“還沒想好去哪?”許學者問。
林白苦笑:“沒想好。只想活下去,不再做江湖的棋子。”
許學者拍拍他肩膀,低聲道:“江湖無根,只有心有根。你們都要好好活。”
晨曦初露,江晝、林白、孫謠、許學者、朱叔和小姑娘再度踏上新路。他們不再有追殺、也沒有仇恨,只剩一個個曾在劫難中彼此守護、肩并肩走下去的身影。
北方的雪漸漸消融,江湖恩怨似乎就此告一段落。
可誰也知道,真正的歸宿,還在更遠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