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點擊打窗戶的聲音越來越密,像無數根細針在扎著林默的神經。他抓起那本線裝古籍,手指因用力而有些發抖。泛黃的紙頁邊緣毛糙,顯然被人反復翻閱過,而在“子時三刻,空樓回響”的紅筆批注下方,那個用鉛筆描出的日期“五月二十四日”旁邊,終于被他發現了一行更淡的小字——
“陳默,勿念?!?
陳默。
這個名字像一道閃電劈進林默的腦海。他想起父親書房里那個上了鎖的舊木箱,里面似乎就放著和陳默相關的東西。父親生前從不讓他碰,只說“是些沒用的老物件”。
他快速翻動古籍,希望找到更多線索。紙頁間掉出一張泛黃的剪報,邊角卷著毛邊,是二十年前的本地晚報。頭版標題赫然寫著:“博物館珍貴文物失竊,嫌疑人陳默在逃”。
照片上的男人戴著細框眼鏡,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正是父親老照片里的那個年輕人。報道里說,陳默是博物館的文物修復師,偷走了一套漢代玉蟬,從此人間蒸發。
而在剪報的空白處,有人用鋼筆寫了一行字,墨跡已經暈染開,卻依然能辨認:“不是他偷的,是我……”
后面的字被什么東西涂花了,看不清。但那筆跡,和父親平時寫家書的字體一模一樣。
林默的心臟像被一只手攥緊了。父親當年到底和陳默有什么關系?他為什么說“不是他偷的”?難道父親才是……
“咚!”
頭頂的天花板突然傳來一聲悶響,像是有人從高處跌落。這棟樓三層以上早就搬空了,怎么會有聲音?
他猛地站起身,握緊古籍沖到客廳。樓道里靜悄悄的,只有雨水聲。但他清楚地記得,剛才那聲悶響是從樓上傳來的,就在他頭頂正上方的402室。
402室的住戶半個月前就搬走了,門窗都用木板釘死了。
林默走到樓梯口,抬頭望去。漆黑的樓道里,四樓的樓梯拐角處似乎有個黑影一閃而過,速度極快,像一道被風吹起的破布。
他深吸一口氣,決定上樓看看。也許是野貓,也許是拆遷隊留下的工人,但他必須弄清楚,這空樓里到底還有多少秘密。
他打開手機手電筒,光束刺破黑暗,照亮了通往四樓的樓梯。臺階上積著厚厚的灰,只有中間有一條模糊的腳印,像是有人剛走過。腳印很小,像是女人的鞋碼,卻踩得很深,帶著一種急促的感覺。
快到四樓時,他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香水味,很廉價,像是街邊小店里賣的那種,和這棟老舊的空樓格格不入。
402室的門果然被木板釘死了,縫隙里塞著幾張廣告紙。但林默很快發現,右側第二塊木板的釘子松了,露出一個巴掌大的洞口。
他湊過去,用手電筒往里照。
房間里空蕩蕩的,只有墻角堆著幾個破舊的紙箱。但在房間中央的地板上,散落著幾片撕碎的照片,還有一支掉在地上的口紅,外殼已經摔裂了。
他伸手從洞口伸進去,撿起一片照片碎片。上面是一個女人的側臉,燙著二十年前流行的波浪卷,嘴角掛著笑容。他覺得這張臉有點眼熟,好像在哪里見過。
就在這時,他聽到身后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林默猛地回頭,手電筒的光束照向樓梯口——
那里站著一個人,渾身都被雨水淋透了,黑色的長發貼在臉上,看不清長相。她穿著一件紅色的連衣裙,在昏暗的樓道里格外刺眼,像一團燃燒的火焰。
“你是誰?”林默的聲音有些發顫。
女人沒有回答,只是慢慢地抬起頭。林默的手電筒光打在她的臉上,看到她的嘴唇上涂著鮮艷的紅色口紅,和地上那支摔裂的口紅顏色一模一樣。
然后,他看到了她手里拿著的東西——
那是半塊吃剩的月餅,上面沾著白色的奶油,而在月餅的側面,印著一個清晰的齒印,和他剛才在302室撿到的煙蒂上的齒痕,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