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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鎧甲雕龍是何人?

年熙目光復雜地看了陳石頭一眼,沉聲道:“石頭,隨我來。”

他轉身大步走向房舍,陳石頭低著頭默默跟上。陳二剛要上前阻攔,卻被顧云威一個凌厲的眼神釘在原地,只能悻悻地搓著手。

進了屋內,年熙反手關上門,問道:“顧爺說的,都是真的?”

陳石頭點點頭,隨即脫去上身衣物,年熙倒吸一口涼氣——只見陳石頭右肩后面赫然紋著三個寸許大小的圖案:一條龍,一只虎,中間還夾著一截枯木。這三個圖案排成一條斜線,跟他們在道觀石壁上看到的簡直一模一樣。

而對稱的左肩后面紋著幾個小字,正是陳二提到的石虎線索:“下游五里,臨水有祠。”

更令年熙驚悚的是,他的背后上還紋著一個半身人像:亂發如浪遮面,僅露出一雙怒目圓睜的眼睛,仿佛要從皮肉里跳出來一般。人像身上還穿著雕龍鎧甲。那粗獷的線條和陰森的風格,頗為嚇人。

年熙盯著陳石頭背上的刺青,眉頭微皺:“這是你爹給你紋的?”

陳石頭點點頭,聲音細若蚊蠅:“嗯,爹說這是祖上傳下來的規矩。”

年熙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你知道這些刺青是什么意思嗎?”

陳石頭茫然地搖頭:“紋在背上,我自己看不見。爹從不讓我照鏡子看,也不許我脫衣服給人瞧。”

年熙心中頓時了然:原來陳大才是真正的守銀人,這刺青就是世代相傳的密圖。而那個陳二,八成只是知道些皮毛,連家族秘密的邊都沒摸著。如今陳大夫婦慘死,這秘密就斷在石頭這一代了。

想到這里,年熙輕嘆一聲,親手幫他整理好衣服,拍了拍他的肩膀:“石頭啊,你二叔說要接你回去,你愿意跟他走嗎?”

陳石頭猛地抬頭,道:“我不去!我是少爺的小廝。”

年熙略一沉吟,心想這陳二,八成是想從孩子身上套取沉銀的秘密,好交給白蓮教。

他拍了拍石頭的肩膀:“好,那咱們去跟你二叔說清楚。”

兩人走出房門,年熙當著眾人的面朗聲問道:“石頭,你愿意隨你二叔回去嗎?”

陳石頭挺直腰板,眼神堅定:“不,我要跟著少爺。”

陳二笑著,卻沒有說話。

年熙冷冷道:“陳二,按規矩,石頭既已賣身為仆,就與你陳家再無瓜葛。”

他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你若想要石頭的賣身錢,我現在就給你。如何?”

陳二盯著那錠銀子,突然整了整衣襟,鄭重其事地行了一禮:“石頭能跟了公子,是他的福氣。”說完轉身就走,背影竟有幾分釋然。

這反常的舉動讓年熙和顧云威面面相覷。

年熙不及細想,立即吩咐顧云威道:“傳話給朱懷墨,讓他不必再找了。”他頓了頓,壓低聲音道:“讓他帶上那個算命的,到城郊別院匯合。”

入夜時分,城郊別院燈火通明。

年熙端坐堂上。

朱懷墨匆匆進來,拱手低聲稟報:“少爺,我們排查了沿江一帶的龍王廟、土地廟和家族祠堂,暫時還沒找到石虎的蹤跡。”

年熙擺擺手:“不必找了。白蓮教那個算命的帶來了嗎?”

朱懷墨點頭:“回少爺,在門外候著。”

年熙沉聲道:“帶他進來。”

朱懷墨拱手,隨即對著門外道:“帶進來!”

顧云威押著那算卦先生老許進來,頭上還套著黑布。老許弓著腰,聲音發顫:“大人找小的有何吩咐?”

“給老先生看座。”年熙淡淡道。

朱懷墨親自搬來椅子:“先生請坐。”

老許連連擺手:“不敢當不敢當,小的站著回話就行。”

顧云威二話不說,一把將他按在椅子上。老許只得訕笑:“謝……謝大人恩典。”

年熙慢條斯理道:“先生,我昨夜做了個怪夢。”他故意頓了頓,“夢見一位須發如浪、胸甲雕龍的神人。”

老許身子猛地一僵,連呼吸都停滯了。

“他責問我,”年熙突然提高聲調,“到了江口竟不去祭拜他,該當何罪!”

“該當何罪”四字如驚雷炸響,老許“撲通”一聲從椅子上滑落,癱軟在地瑟瑟發抖。

老許嚇得連連磕頭:“大人明鑒啊!這水祠真不關小人的事!”他額頭抵著地面,聲音發顫。

年熙冷笑一聲,故意恐嚇道:“前朝的余孽,你們也敢立祠祭祀?”

老許跪在地上支支吾吾道:“回大人,那位……那位廢王……”

老許心中為難,著實不知道該怎么稱呼那人。

“說下去。”年熙不給他吞吞吐吐的時間。

“那位當年中箭身亡,尸沉江底后……”老許咽了口唾沫,“傳說他成了江底龍王,就有人偷偷立了個水祠……”

“哦?”年熙挑眉,“保佑什么?”

老許額頭滲出冷汗:“就……就保佑行船平安,風調雨順。”他聲音越來越小,“都是些愚民無知,大人明鑒啊!”

年熙忽然收起冷臉,和顏悅色道:“先生莫要驚慌。本官雖是朝廷命官,但既然夢中有緣,自當去參拜一二,免得沖撞了神靈。”

他說著還親自扶起老許。

老許如蒙大赦,連連點頭:“大人明鑒!只要大人不怪罪,小人這就帶路。那水祠確實隱蔽,尋常人找不到的。”

張烈虎見狀,立即轉身出去備車。年熙望著老許的背影,心中暗自得意,陳石頭背后那個本身刺青,必是張獻忠無疑!除了這位大西王,誰還能穿龍紋胸甲?

朱懷墨湊近年熙耳邊,壓低聲音道:“少爺,咱們找了半天的‘祠’,原來就是那大西王的水祠啊!”

年熙嘴角微揚:“要取他的銀子,先得拜他的祠。這倒也是合情合理。”

顧云威押著老許在前車帶路,年熙等人則在后車跟著,兩輛馬車一前一后,沿著岷江支流蜿蜒前行。

那洞口藏在一處溪水瀑布后面,水簾如銀練垂落,濺起的水霧打濕了眾人衣襟。

“大人,小的,小的實在不敢進去啊!”老許雙腿打顫,聲音發飄。

顧云威冷笑一聲,刀尖往他腰眼一頂:“少廢話,帶路!”

兩葉扁舟先后穿過水簾,年熙始終蒙著面,確保老許回頭時也認不出他的模樣。洞內幽暗潮濕,巖壁上滲出的水珠滴答作響,與槳聲混在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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