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架構

本書其他章節探討了這些對話的內容，每一章都結合政治電視劇與政治學經典著作談論一個相同的主題；例如，美國總統。這些成對的政治形象共同構成了一種詞匯，為我們該如何思考和談論政府的性質作出了定義。27

各章內容包括對電視劇的解讀、政治學經典著作介紹，以及兩者所涉及的現實政治。分析重點不時在三者之間切換。有時，我們重點討論科學和虛構作品如何因對政治的共同解讀而融合在一起；有時，我們又要解釋這兩者為何大相徑庭；本書還要討論相關理論解釋如何直接影響政治行為或受到這些行為的影響。

第二章將理查德·諾伊施塔特（Richard E．Neustadt）的總統權力理論與阿龍·索金（Aaron Sorkin）擔任編劇的電視劇《白宮風云》結合起來。諾伊施塔特和索金提出了一個以精英小群體為中心的政治概念。這些精英在他們所統治的暗黑領域充當首領，但困于其中，僅剩用圓滑的措辭轉圜周旋。

第三章展示了美國總統在電視劇和政治學中的第二個形象。《紙牌屋》中出現的是一位最大限度行使正式權力的超理性的首席執行官。這一虛構形象就是政治學研究中作為“單一理性行為體”的總統的寫照——這取代了諾伊施塔特對政府政治更人文主義的政治詮釋。然而，《紙牌屋》也借鑒了政治學之外的文化資源，如莎士比亞筆下以及現實世界中像林登·B.約翰遜(3)（Lyndon B．Johnson）一樣的人物。從某種意義上說，這部電視劇支持政治學關于精英的觀點，認為他們的行為受野心驅使，只不過導彈問題鎖定了其所能達到的最高職位。(4)再讀之下，《紙牌屋》又對這一觀點提出了質疑，因為其對政治行動的競爭背景和心理動態有另外的理解。

第四章討論了私人生活和公共生活之間的界限問題，科學理性的政治研究對此給出了嚴格的定義，但卻受到了政治劇《丑聞》的質疑。珊達·瑞姆斯（Shonda Rhimes）創作的這部動態情節劇以展現個體缺陷的方式詮釋了政治。在她的世界里，公共生活中的每一個人都有不道德的個人行為。這部劇之所以受歡迎，是因為它滿足了偷窺癖。我將這部電視劇與政治學理論結合起來，將精英的不正當行為解釋為一種追求利益的理性行為。

第五章討論的是美國之外的議題。丹麥政治劇《權力的堡壘》將政治解釋為妥協。一些政治學家認為，正是選舉制度的規則為政治妥協創造了可能性。丹麥實行比例代表制，政黨眾多，該國似乎就是這些因素發揮作用的典型范例。然而，妥協也有文化方面的原因。丹麥的制度是獨特歷史經驗的結果，除了規則和計算，還受到規范和意義的影響。在這部電視劇中，首相比吉特·尼博格（Birgitte Niborg）在公共和私人兩種職責之間作出了自己的妥協。

第六章和第七章討論兩部英國電視劇：《是，大臣》和《幕后危機》，這兩部劇分別對官僚制度和政治黑話進行了辛辣的諷刺。《是，大臣》將科學理性的政治觀變成了一場完美的鬧劇。公共選擇理論（public choice theory）在20世紀六七十年代頗受保守派思想家的歡迎，該理論認為無論是政治家還是官僚都不是為了公共利益行事，而是為了追求一己私利而窩里斗。結果往往是荒謬的。政客們常被精明的官僚搞得深感困惑和挫敗。這是一種治理觀，經由備受困擾的政治家吉姆·哈克（Jim Hacker）和優雅而詭計多端的官員漢弗萊爵士（Sir Humphrey）這兩個人物形象被展現在了電視熒幕上。

在看著《是，大臣》成長起來的那一代英國政治精英中，幾乎所有政治家都會組建像托尼·布萊爾（Tony Blair）20世紀90年代和21世紀初那樣的工黨政府。他們踏入政壇時就決心絕不向常設的官僚機構妥協。他們讓公務員體系邊緣化，轉而依靠由強調信息準則的政治和媒體從業者組成的特別顧問團。《幕后危機》主要展現了古板的官僚和暴戾的特別顧問之間的沖突，這是一場政客為塑造統治形象而做出瘋狂、自毀行為的鬧劇。不止于此，荒誕喜劇《幕后危機》還描繪了一個岌岌可危的政治圖景：專家們脫離了他們本應代表的人民，只關心個人晉升，這種技術官僚制度已經無以為繼，空洞無物。

第八章匯集了大量的概念意義，以此幫助讀者理解兩個劃時代的事件：（1）英國舉行公投脫離歐盟，（2）唐納德·特朗普（Donald J．Trump）在2016年美國總統大選中獲勝。這兩起事件都顯示了對政治精英話語的摒棄，且都是由那些在我們的標準政治劇中不入流的人物所推動發生的。我將這種新的政治形式解讀為民粹主義，同時提出，為了增加解釋力必須去研究與眾不同的政治劇本。英國科技反烏托邦（techno-dystopia）電視劇《黑鏡》和美國真人秀節目《學徒》對英國脫歐和特朗普（競選成功）這兩起事件作出了詮釋。

現在，我們開始討論第一對政治劇和政治學理論的組合：透過《白宮風云》的編劇阿龍·索金和政治學經典著作《總統的權力》（Presidential Power）的作者理查德·諾伊施塔特之眼審視美國的總統制度。

注釋

1．闡釋美國政治發展變化的優秀政治學文獻包括：Terrence Ball，“An Ambivalent Alliance”and “American Political Science,”John S．Dryzek，“Revolutions without Enemies,”John Gunnell，Imagining the American Polity，and David M．Ricci，The Tragedy of Political Science。

2．雖然并不是所有人都這樣想。研究政治和流行文化的成果層出不窮，其中與本書觀點相同且頗具影響力的作品包括：Barry Buzan，“America in Space”；Renee Cramer，Pregnant with the Stars；Jeffrey R．Dudas，Raised Right；J．Furman Daniel III and Paul Musgrave，“Synthetic Experiences”；Lilly J．Goren and Linda Beail，Mad Men and Politics；Jonathan Grayson，Matt Davies，and Simon Philpott，“Pop Goes IR”；Iver B．Neumann and Daniel H．Nexon，“Harry Potter”；Trevor Parry-Giles and Shawn J．Parry-Giles，The Prime Time Presidency；Liesbet Van Zoonen，Entertaining the Citizen；Jutta Weldes，“Going Cultural: Star Trek，State Action，and Popular Culture”。

3．Aaron Sorkin and David Brooks，“What's Character?”

4．這篇論文也支持這一觀點：Charles Taylor，“Interpretation and the Sciences of Man”。

5．特朗普稱這些精英為“沼澤地”（the swamp）。我在這只評論他在競選中提出的政治主張，暫不評論他擔任總統后的行為。

6．Ricci，Tragedy; Donald Green and Ian Shapiro，Pathologies of Rational Choice Theory.

7．在此有必要做一個免責聲明：這是對一個不斷變化且紛雜無序的知識傳統所進行的最簡單的總結，而這在電視研究領域已經被制度化了。以下是一些優秀的文獻綜述：Robert C．Allen，“Frequently Asked Questions”；Bernadette Casey et al.，Television Studies: The Key Concepts; Jonathan Gray and Amanda D．Lotz，Television Studies; Ron Lembo，Thinking through Television。

8．John Fiske，Television Culture；John Fiske and John Hartley，Reading Television；David Morley，“Texts，Readers，Subjects”；David Morley，Television，Audiences，and Cultural Studies.

9．因此，電視研究領域與對知識的闡釋方法是有聯系的。參見Paul Rabinow and William M．Sullivan，“The Interpretive Turn: A Second Look,”and Charles Taylor，“Interpretation and the Sciences of Man”。

10．Stuart Hall，“Cultural Studies and the Center: Some Problematics and Problems”；Morley，Television，Audiences，and Cultural Studies.

11．Umberto Eco，“Toward a Semiotic Inquiry into the Television Message,”3—19.

12．Stuart Hall，“Encoding and Decoding in the Television Discourse”；Morley，“Texts，Readers，Subjects.”

13．Hall，“Encoding and Decoding.”霍爾的學術貢獻顯然不止于研究電視節目。

14．Charles K．Atkin，John P．Murray，and Oguz B．Nayman，“The Surgeon General's Research Program on Television and Social Behavior,”22.

15．Hall，“Encoding and Decoding,”7.

16．Mikhail Bakhtin quoted in Jutta Weldes，“High Politics and Low Data.”

17．Louis Althusser，“Ideology and Idological State Apparatuses”；Roland Barthes，Mythologies；Charlotte Brunsdon et al.，Feminist Television Criticism.

18．該觀點的部分內容是在兩次激烈、重要的學術交鋒中被提出來的：Patrick Thaddeus Jackson，“Making Sense of Making Sense,”and Oren，“Political Science as History”。

19．Waltz，Theory of International Politics，8—9; Jon Elster，Nuts and Bolts for the Social Sciences.

20．托馬斯·庫恩認為所有學科都需要“范式”。Kuhn，The Structure of Scientific Revolutions，esp．23—51.

21．這是戴維·M.里奇（David M．Ricci）在《政治學的悲劇》（The Tragedy of Political Science）中提出的最為透徹的觀點。

22．關于美國政治學中相關觀點發展的歷史，詳見：Ricci，Tragedy；David Easton，“Political Science in the United States”；James Farr and Raymond Seidelman，“General Introduction”；Raymond Seidelman and Edward J．Harpham，Disenchanted Realists；Ball，“American Political Science”；Dorothy Ross，“The Development of the Social Sciences”。

23．所有實證主義政治學研究方法的主流研究成果都會說明這些原則。詳見：Peregrine Schwartz-Shea and Dvora Yanow，“Reading ‘Methods’ Texts.”Classic statements are Gary King，Robert Keohane，and Sidney Verba，Designing Social Inquiry；and Elster，Nuts and Bolts。

24．David Easton，The Political System；Robert A．Dahl，“The Behavioral Approach in Political Science”；Ricci，Tragedy，150—155；Seidelman and Harpham，Disenchanted Realists.

25．Easton，“Political Science.”

26．該書作了一個明晰的總結：Elster，Nuts and Bolts，esp．22—29。

27．這里“詞匯”的另一說法是“意義網絡”。Clifford M．Geertz，The Interpretation of Cultur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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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深層國家”（deep state）的概念源于土耳其，指該國政治體制內一個由軍隊、情報機關等國家安全機構及與之有依附關系的文官組成的具有巨大影響力的秘密網絡。近年來，“深層國家”常用來分析美國國內政治，涉及實際統治國家的政治勢力和利益群體的集合。——譯者注

(2)　約翰·埃利希曼曾擔任尼克松的國內政策顧問，還曾參與組織“水管工”小組（一個由白宮顧問、情報人員和特工組成的團隊，負責以非法手段阻止內部人員向媒體爆料并幫助總統刺探政敵情報、對其加以抹黑），后因涉嫌參與“水門事件”辭職并被監禁。——譯者注

(3)　林登·B.約翰遜是美國第36任總統。——譯者注

(4)　林登·約翰遜的前任是美國第35任總統約翰·肯尼迪（John F．Kennedy），后者執政期間發生了著名的“古巴導彈危機”。約翰遜1964年與共和黨候選人巴里·戈德沃特（Barry Goldwater）競爭總統之位時，民主黨人推出了著名的“黛西”電視競選廣告，其中有核彈爆炸的橋段，以此映射和打擊競爭對手戈德沃特。——譯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