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的風停了。

陸子涵舉著火折子的手微微發抖，火光照得裴硯的玄鐵槍尖泛著冷光。

蘇昭低頭，被夜風吹開的手稿又翻了一頁，“鳳鳴石“三個血字撞進眼里。

“這是什么？“她指尖按住那行字。

裴硯湊過來，喉結動了動：“前朝皇族信物，能引鳳鳴，驗血脈。“

陸子涵撓頭：“我在相府當差時，老管家說過，真公主該有塊會響的玉。“

蘇昭捏緊手稿。

柴房里嬤嬤們的碎語突然清晰——“那丫頭的血紅得邪性“，“等她滿十六，相府要辦大事“。

她望著頸間玉玨，和墨流蘇手里那枚像極了，只是自己的泛著暖光。

“我要找鳳鳴石?！八曇舭l啞，“要證明自己是誰?！?

裴硯的槍尖垂了垂，玄鐵撞在青石板上發出悶響：“天亮回太醫院?！?

陸子涵立刻應：“我守夜?！?

太醫院后巷的青瓦被晨露打濕時，蘇昭已經站在韓立的藥柜前。

韓立正低頭搗藥，藥杵突然停在石臼里。

他抬頭，見蘇昭攥著半頁從手稿上撕下來的紙，紙角還沾著陳年血漬。

“鳳鳴石?！疤K昭把紙拍在案上，“在哪？“

韓立推了推塌鼻梁上的銅框眼鏡，指尖撫過“鳳鳴石藏于雁門關外破城“的字跡：“太醫院典籍里...確實有前朝皇陵的記載。“他突然壓低聲音，“三年前，北戎細作在雁門關外燒過一座古堡?！?

蘇昭心跳漏了一拍：“是這里？“

韓立點頭：“但那地方早被北戎軍占了?！八麖男渲忻鰝€油皮紙包，“我抄了半本《九邊圖志》，古堡地下有密道，入口在...西墻第三塊松動的磚?！?

裴硯的戰馬在院外打響鼻時，蘇昭正把油皮紙往懷里塞。

“帶韓立?！芭岢幏硐埋R，玄鐵槍往地上一戳，“他懂機關。“

陸子涵從馬背上探出頭：“我帶了十張跌打藥，夠咱們四個人用！“

韓立縮了縮脖子：“我...我只會看醫書?！?

“你能找到密道入口。“蘇昭拍他肩膀，“比十把劍有用?！?

出發前夜，蘇昭在柴房舊居里翻出個布包。

是乳母臨終前塞給她的，里面除了半塊玉玨，還有縷血帕。

她剛展開帕子，胸口突然發燙——頸間玉玨亮得刺眼，窗外傳來清越鳥鳴。

她沖到院子里。

月光下，只影朱鳳正撲棱著翅膀，尾羽掃過她發頂，又往東南方飛去。

“要出事?！八o玉玨，掌心被硌得生疼。

雁門關外的風裹著沙粒打在臉上時，四人躲在土坡后。

遠處古堡的殘墻上飄著北戎狼頭旗，三個巡邏兵扛著彎刀走過，皮靴踩在碎石上的聲音像敲在蘇昭心上。

“二十人。“裴硯瞇眼數完，“分成三班?！?

陸子涵摸出短刀：“我去引開？“

“不用?！疤K昭抬頭。

那只朱鳳又出現了，正繞著古堡西墻盤旋，紅尾羽在陽光下像團火。

她指向西墻：“密道入口在那。“

西墻第三塊磚果然松動。陸子涵推了推，整面墻“咔“地裂開條縫。

韓立舉著火折子當先鉆進去，蘇昭跟著，裴硯斷后。

地道里霉味嗆人，腳邊時不時踢到骸骨，陸子涵的刀在身側碰出輕響。

“小心！“韓立突然停步。

火光照見頭頂垂下根細鐵絲，“機關，觸發會落石。“

蘇昭屏住呼吸。

她能感覺到，空氣中有股若有若無的靈韻在流動，順著靈韻方向，她伸手按住左側石壁：“這里?！?

“咔嗒“。

鐵絲突然松了，頭頂傳來碎石滾落的聲音，卻在離眾人半尺處“?！暗刈苍跓o形屏障上。

韓立瞪圓眼睛：“你...你剛才用了仙法？“

蘇昭搖頭。

她能感覺到，是體內那股熱流在動，像幼時在柴房凍得發抖時，突然涌上來的暖意。

地道盡頭是間石屋。

墻上嵌著盞青銅燈，燈油早干了，燈座卻刻著鳳凰圖騰。

正中央的石臺上，放著塊黑黢黢的石頭，像塊燒過的炭。

“鳳鳴石？“陸子涵湊過去，伸手要摸。

“別碰！“蘇昭突然拽住他手腕。

她頸間玉玨燙得驚人，石屋里的靈韻瘋狂往她身上涌，連空氣都在震顫。

“你們能找到這里?！?

清冷聲音從身后傳來。

四人同時轉身。

墨流蘇立在地道口，面紗被穿堂風掀起一角，露出下巴上顆紅痣。

她手里轉著的玉玨，和蘇昭頸間那枚碰出輕響。

“說明我的考驗，開始了?！?

話音未落，石屋四角突然射出銀釘。

裴硯旋身揮槍，釘子彈在槍尖上迸出火星；陸子涵拉著韓立滾向墻角；蘇昭被靈韻托著浮起半尺，銀釘擦著她鞋底飛過，釘進身后石壁。

等動靜平息，墨流蘇已經不見了。

石臺上的鳳鳴石卻在發光，幽藍的光里，浮現出一行小字——“鳳裔之血，方得真鳴“。

蘇昭摸出懷里的血帕。帕子上的血漬突然滲了出來，滴在鳳鳴石上。

“嗡——“

整座古堡都在震動。

窗外傳來鋪天蓋地的鳥鳴，朱鳳的影子掠過石屋，在鳳鳴石上投下倒影。

石頭突然發出清越長鳴，聲浪撞得眾人耳膜生疼，卻又說不出的舒服。

“成了？“陸子涵捂著耳朵喊。

裴硯盯著蘇昭發亮的眼睛，玄鐵槍垂在身側：“成了?！?

蘇昭摸著發燙的鳳鳴石，突然笑了。

她終于知道，柴房里嬤嬤們說的“邪血“是什么——是鳳血，是能引動天地靈韻的，真正的鳳裔之血。

石屋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北戎兵的喊殺聲混著鳥鳴撞進耳朵。

裴硯把玄鐵槍往她手里一塞：“拿好?！?

蘇昭握緊槍柄。

槍桿上還留著裴硯掌心的溫度。

她望著石墻上自己的影子，突然明白墨流蘇說的“鳳裔的命不屬于自己“是什么意思——她的命，要用來護這天下，護所有該被護的人。

“走?！八e槍指向地道口，“回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