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舍外的晨霧還未散透，蘇昭就抱著幼鳥出了仙門。

靈鳥撲棱著翅膀落在她肩頭，銀杏葉還叼在喙里。

李藥師的太醫院在城南，她抄近路穿過市集時，賣早點的阿婆喊她：“昭丫頭又去當差？“她點頭應了聲，腳步沒停——幼鳥右腿的傷昨晚滲了血，把竹席染出個暗紅的印子。

太醫院后堂飄著藥香。

李藥師正用銀杵搗著茯苓，抬頭見她進來，眉頭先皺成個結：“不是說雜役每月只當三日值？“

“不是當差。“蘇昭把幼鳥輕輕放在案上。

金羽沾著晨露，頸間紅痣像顆要墜下來的血珠。

李藥師的杵“當“地掉在石臼里。

他湊近些，枯瘦的手指懸在幼鳥腿傷上方：“這是...鳳族血脈？“

幼鳥輕啼一聲，往蘇昭手邊縮了縮。

“金創藥沒用。“蘇昭摸出靈鳥叼來的銀杏葉，“它昨晚讓我帶這個。“

李藥師捏起葉子看了眼，突然轉身翻藥柜。

檀木抽屜被拽得哐哐響，最后他抽出本泛黃的《草木經》，手指戳著某頁：“銀杏葉引，赤焰草主。

這傷要赤焰草配鳳凰淚才能治。“

“赤焰草？“蘇昭記得秘境里的典籍提過，“長在火山巖縫里，三年才開一朵花？“

“三年一現，現則火山噴發。“李藥師合上書，“上個月北境傳回消息，蒼梧山火山又動了。“他抬眼盯著蘇昭，“你要去？“

幼鳥在案上蹭她手腕。

蘇昭想起昨夜它疼得直發抖，羽毛都蔫了：“要去。“

夜里竹舍的燭火跳了三跳。

蘇昭正給幼鳥換布巾，院外突然傳來腳步聲。

“裴將軍？“她開門時有些意外——裴硯的玄鐵鎧甲沾著塵，肩上還落著片枯葉，像是從北境連夜趕回來的。

“聽說你要去蒼梧山。“裴硯聲音低啞，目光掃過她懷里的幼鳥，“我同去。“

“你不是在北境練兵？“

“定邊軍有副將看著。“他伸手碰了碰幼鳥的翅膀尖，“上次在懸崖，你為救我墜過一次火山。“他抬頭時眼尾發紅，“這次我站你前邊。“

蘇昭喉頭發緊。

她想起三個月前，裴硯中了北戎毒箭，是她背著他在火山口找解毒草，腳下碎石一滑，兩人差點掉進巖漿。

后來是裴硯用刀扎進巖壁，把她托了上去。

“好。“她應了，“明日辰時，城門見。“

蒼梧山的霧比仙門濃十倍。

蘇昭剛踏進山口，靈鳥突然撲到她頭頂，發出尖銳的啼鳴。

“有獸潮。“裴硯的玄鐵槍已出鞘，槍尖泛著冷光，“退到我身后。“

話音未落，林子里竄出七八只火鬃豹。

它們眼睛紅得滴血，皮毛騰著熱氣——是被火山地熱激瘋的野獸。

第一只豹子撲來時，蘇昭感覺心口的玉玨發燙。

天鳳靈韻順著血管涌到指尖，她抬手一推，竟把豹子掀得撞在樹上。

“靈韻外放？“裴硯側頭看她，眼里有驚有喜，“你突破了？“

蘇昭沒答話。

第二只豹子從左邊撲來，她旋身避開，指尖凝聚的靈韻化成金芒，直接灼穿了豹子的前爪。

裴硯的槍同時刺出，槍頭挑開右邊第三只豹子的喉嚨。

獸潮退得比來得快。

最后一只豹子慘叫著竄進林子，蘇昭才發現自己后背全濕了。

她摸了摸玉玨，溫溫的，像在給她順氣。

“走。“裴硯扯下她的衣袖擦槍，“赤焰草應該在火山口往上的巖縫。“

他們在半山腰找到那個洞穴時，天已經擦黑。

洞壁上的刻痕被青苔蓋了大半，蘇昭用靈韻燒去綠苔，露出一行古字：“鳳裔現世，血祭北戎。“

“鳳裔...“她指尖發抖，“我娘以前哄我睡覺時，總唱'鳳落梧桐，血脈不枯'的童謠...“

裴硯舉著火折子湊近：“后面還有。

'真鳳歸位之日，當見...'“

“當見什么？“蘇昭踮腳去看，突然聽見洞外傳來腳步聲。

“藏頭露尾的，算什么好漢？“裴硯的槍指向洞口。

八個黑衣人從陰影里走出來，為首的腰間掛著北戎狼頭玉佩。

蘇昭的靈鳥突然炸了毛，朝著為首的人猛啄——那是上次在秘境，她救幼鳥時，躲在暗處放冷箭的人。

“交出洞壁的東西。“黑衣人抽出彎刀，“否則，你們今天都得死在這兒。“

洞外突然傳來金鐵交鳴。

陸子涵的聲音混著刀響撞進來：“蘇姑娘！

相府侍衛來護駕了！“

裴硯的槍尖已經抵住為首黑衣人的咽喉。

蘇昭摸著洞壁的字，聽見外面的打斗聲越來越近。

靈鳥在她耳邊啼叫，幼鳥在她懷里發出低鳴——她突然覺得，那些沒看清的古字，或許很快就能揭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