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鐵叩在山巖上的脆響裹著北風灌進耳朵。

蘇昭抹了把臉上的冰碴子，望著眼前遮天蔽日的黑松林——地圖上標著“幽冥宮隱于千鴉林”，而她頭頂盤旋的烏鴉正撲棱著翅膀往林子里鉆。

“裴將軍。”她扯了扯韁繩，玄色斗篷被風掀起一角，“林子里有潮氣。”

裴硯的玄鐵槍尖點地，槍柄“鳳鳴”二字擦過積雪：“機關最怕濕。”他側耳聽了聽，突然橫槍攔住陸子涵的去路——五步外的青石板“咔”地裂開，三根淬毒的青銅刺從地底竄出，在晨光里泛著幽藍。

陸子涵抹了把冷汗：“好險！”

蘇昭摸了摸腰間的斷槍，那是裴硯在戰場撿的，此刻槍柄燙得驚人。

她瞇起眼，看見樹梢上落著只赤羽小鳥——天鳳命體的靈鳥示警了。

“往左偏三步。”她出聲提醒，裴硯的玄鐵槍立刻戳向左邊，又是“咔”的悶響，另一片石板下的機簧被挑斷。

三人貓著腰往前挪。

越往林子深處走，石板上的鳳凰紋路越清晰。

當最后一片烏鴉撲棱著飛走時，朱紅宮墻突然撞進視線——幽冥宮的牌匾蒙著灰，“宮”字右下角缺了塊，露出底下刻的“教”字。

“幽冥教？”陸子涵念出聲，手已經按上腰間的刀。

裴硯的玄鐵槍尖抵住門縫，“吱呀”一聲，門里涌出的風裹著腐木味。

蘇昭走在中間，靈鳥突然振翅扎進她懷里——危險近了。

第一重機關是連環翻板。

裴硯用槍柄敲了敲地面，三長兩短的節奏；陸子涵順著他的指點，用刀背撬開地磚，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弩箭；蘇昭摸著墻沿的磚縫，指尖觸到凸起的鳳凰紋——輕輕一按，頭頂的落石陷阱“轟”地砸下來，卻剛好砸在三人剛避開的位置。

“這機關認鳳凰紋。”蘇昭抹了把額角的汗，“我之前在相府庫房見過類似的，是前朝暗衛的手法。”

裴硯的玄鐵槍在地上劃出半道弧：“繼續。”

第二重是毒霧。

陸子涵剛要掏帕子，蘇昭突然拽住他手腕——靈鳥在她掌心啄了啄，她解下腰間的斷槍，槍柄上的“鳳鳴”二字突然泛起金光，毒霧竟順著槍尖凝成水珠，“滴答滴答”落了一地。

“天鳳命體......”裴硯低聲道，目光掃過蘇昭發亮的眼，喉結動了動。

等三人穿過七重機關，終于站在刻滿星圖的大殿中央時，冷風突然灌進來。

“你們能找到這里，說明我的考驗已經開始了。”

聲音像碎冰擦過琉璃。

蘇昭轉身，看見穿玄色裙的女子倚在廊柱后，腰間掛著北戎皇室特有的玄鐵流蘇——是墨流蘇。

“這里是前朝遺留的禁地。”墨流蘇指尖繞著發尾，“只有真正的皇族血脈，才能解開秘密。”

話音未落，她的身影就像被風吹散的煙，只余下殿角的青銅燈臺“噼啪”炸響，濺起幾點火星。

“皇族血脈......”蘇昭摸出懷里的斷槍，槍柄“鳳鳴”和殿頂的鳳凰浮雕重合。

她咬了咬舌尖，指尖滲出血珠，滴在中央的鳳凰石雕上。

血珠剛觸到石頭，整座大殿突然震動。

石縫里涌出金色紋路，沿著地面爬向四壁，最后在正北墻停住——那里浮現出一行古篆：“幽冥教篡國，鳳裔血祭，秘寶封于核心祭壇。”

“幽冥教？”陸子涵倒抽冷氣，“太醫院老醫正說過，三百年前突然消失的邪教！”

裴硯的玄鐵槍握緊幾分：“北戎派死士來，為的就是這個？”

蘇昭盯著墻上的字，喉頭發緊——生母臨終前攥著的血帕，繡的正是幽冥教的火焰圖騰。

她摸了摸腰間的斷槍，轉身往殿后走：“去核心祭壇。”

祭壇比大殿更暗。

中央的水晶臺泛著幽綠光芒，臺上擺著塊拳頭大的水晶，表面浮著血絲，像被血泡過千年。

蘇昭剛邁出一步，地面“咔嚓”裂開。

數不清的青銅刺從四面八方竄出，頭頂的石磚往下掉，砸得地面坑坑洼洼。

裴硯旋身將她護在身后，玄鐵槍舞成密不透風的圓；陸子涵的刀砍斷三根刺，胳膊被劃開道口子，卻仍咬著牙往蘇昭這邊挪。

“退到水晶臺！”蘇昭大喊。

她能感覺到天鳳命體在發燙，靈鳥在識海里鳴叫，體內的靈氣像沸水般翻涌。

她閉了閉眼，再睜眼時，身后浮起半透明的鳳凰虛影——赤羽金喙，尾翎掃過之處，青銅刺“滋滋”融化。

鳳凰虛影沖向水晶。

蘇昭的指尖已經碰到水晶表面，突然一陣風從背后卷來。

她轉頭，正看見墨流蘇的玄色裙角掃過眼簾，那水晶已經被她攥在手里，指尖還滴著血——剛才那一下，蘇昭的指甲在她手背上劃了道口子。

“這塊水晶，是開啟幽冥教秘寶的鑰匙。”墨流蘇舔了舔唇角的血，“你們，太嫩了。”

話音未落，她捏碎水晶旁的瓷瓶，白色煙霧騰起。

等煙霧散盡，祭壇里只剩蘇昭三人，和地上那截帶血的玄色流蘇。

陸子涵踹了腳旁邊的石墩：“追！”

裴硯抹了把臉上的血，玄鐵槍指向煙霧未散的后門：“我認得這迷煙，是北戎死士用的。”

蘇昭撿起地上的流蘇，指尖觸到那道血痕——溫度還沒涼。

她把流蘇收進袖中，望著祭壇中央未完全消散的鳳凰虛影，眼底燃起火：“追。她留下的，不止是水晶。”

山風卷著烏鴉的叫聲灌進來，吹得蘇昭的斗篷獵獵作響。

遠處傳來馬蹄聲，不知道是北戎的援軍，還是......

“備馬。”她轉身，“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