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昭的靴子碾過祭壇外的碎石。

裴硯的玄鐵槍尖挑起半片帶泥的碎布，布角繡著幽冥教火焰紋——和墨流蘇裙角的流蘇同色。

“往西南。“陸子涵蹲下身，指腹抹過地面一道淺痕，“鞋跟嵌著北戎特有的狼頭釘，三刻前留下的。“

裴硯扯下披風裹住蘇昭肩頭：“邊境有個叫青牛屯的村子，是北戎細作必經之路。“

蘇昭摸了摸袖中那截帶血的流蘇，轉身往馬廄走：“備三匹快馬。“

馬蹄踏碎夜露時，林子里突然竄出七道黑影。

為首者刀鞘撞向蘇昭面門，裴硯的槍已先一步挑開刀刃——玄鐵槍桿擦著蘇昭耳際劃過，火星濺在她發間。

陸子涵的刀砍斷對方手腕：“幽冥教的狼頭刺青！“

黑衣人喉間發出怪笑，突然咬破舌尖。

蘇昭眼疾手快扣住他下頜：“水晶在哪？“

“教...主...“黑衣人血沫噴在她手背，“要...要引鳳血...“話音未落便斷了氣。

裴硯用槍尖挑起對方衣襟，露出心口猙獰的火焰刺青：“幽冥教余孽，追了三年。“

蘇昭擦凈手上的血，盯著遠處漸亮的天光：“青牛屯。“

青牛屯的狗吠在村口炸響。

蘇昭翻身下馬時，看見曬谷場上倒著兩個村民——脖頸處有烏青指痕，是被人掐暈的。

“倉庫。“裴硯指了指村東頭漏風的土房，窗紙后影影綽綽有動靜。

陸子涵踹開木門的瞬間，二十幾個村民跌跌撞撞涌出來，最前面的老婦攥著蘇昭的衣袖哭：“女娃子，那穿黑裙子的瘋了！

她把村長家的供桌劈了，說要找什么鑰匙！“

蘇昭與裴硯對視一眼。

她摸到腰間斷槍微微發燙——這是生母留下的遺物，每次靠近幽冥教相關事物都會共鳴。

“你們帶村民先走。“蘇昭抽出斷槍，“我去村長家。“

“不行。“裴硯抓住她手腕，玄鐵槍往地上一杵，“我在前，你在后。“

村長家的土炕下有個地窖。

蘇昭剛掀開草席，就聽見頭頂瓦片碎裂聲。

墨流蘇的玄色裙角掃過她臉側，水晶在她掌心泛著幽綠光芒，照得她眼尾的紅痣像滴凝固的血。

“蘇昭，你以為救了幾個村民就能當圣女？“墨流蘇指尖掐住水晶，“三百年前幽冥教被清微仙門滅門，現在我要替他們把鳳血抽干——“她突然笑起來，“你娘當年就是這么死的，你知道嗎？“

蘇昭的斷槍“當“地砸在地上。

她耳中嗡鳴，只聽見最后一句——生母的死因，竟和幽冥教有關？

“你胡說！“陸子涵舉刀沖上來，卻被墨流蘇袖中射出的銀針釘在門框上。

裴硯的槍旋成風墻擋住后續銀針，蘇昭這才看清墨流蘇腕間的銀鈴——和生母血帕上的紋路一模一樣。

“想知道你娘怎么死的？“墨流蘇將水晶按在眉心，“那就來拿！“

她身后突然騰起黑霧。

蘇昭感覺天鳳命體在灼燒，識海里的靈鳥發出尖嘯。

她咬破舌尖，血珠濺在斷槍上，半透明的鳳凰虛影從槍尖竄出，赤羽掃過之處黑霧消散。

“走！“裴硯拽著蘇昭往外跑，玄鐵槍挑翻撲過來的黑霧。

陸子涵咬斷銀針上的毒線，揮刀砍向墨流蘇的腳踝。

等他們退到村口時，村長家的地窖方向傳來轟然巨響。

墨流蘇的笑聲混著塵土飄過來：“蘇昭，下次見面，我要你看著裴將軍的血濺在你臉上！“

村民們已經被轉移到山神廟。

蘇昭給陸子涵處理手臂上的毒針時，聽見裴硯低聲說：“她剛才用的是幽冥教禁術'血祭魂引'，需要活人的怨氣做引子。“

“所以她抓村民。“蘇昭攥緊斷槍，“我娘的血帕，她的銀鈴，還有水晶...“她突然頓住，“裴硯，你說'引鳳血'是什么意思？“

裴硯的手在她發頂頓了頓：“天鳳命體的血，是打開幽冥教秘寶的鑰匙。“

山風卷起地上的枯葉。

遠處突然傳來密集的馬蹄聲，像悶雷滾過山谷。

蘇昭站起身，斷槍在掌心發燙。

她望著馬蹄聲傳來的方向，看見塵煙里隱約露出的玄色旗角——不是大晉的赤金盤龍旗，也不是北戎的灰狼旗。

裴硯將玄鐵槍橫在她身前：“護好村民。“

陸子涵抹了把刀上的血：“奶奶的，又來一批。“

馬蹄聲越來越近。

蘇昭望著塵煙中逐漸清晰的人影，突然想起墨流蘇說的“下次見面“。

她摸了摸頸間母親留下的玉墜，鳳凰虛影在識海振翅——這一次，她不會再讓任何人搶走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