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撞破夜。

陸子涵拉緊韁繩，馬噴著白氣停在松樹林邊。

二十余騎快馬已到近前，為首那人披著玄色斗篷，月光劈在他肩線，像刀刻的輪廓。

“蘇姑娘。“黑衣人翻身下馬，兜帽滑落，露出一張冷硬的臉，右耳墜著顆極小的銀釘，“楚云飛，密探司首座。“

裴硯按劍的手緊了緊。

蘇昭隔著車簾看他腰間玉佩——是太子私印的紋路。

“太子殿下說，相府二小姐燒太醫院時，特意留了封血書。“楚云飛從懷中取出半卷焦黑的紙，“上面寫著'蘇昭同黨'。“

蘇昭瞳孔縮了縮。她昨日才離京，蘇鸞竟算準了她今日回程？

“暗衛追不上您的馬車。“楚云飛抬眼，“太子怕您遭截殺，派我帶三十死士在松樹林候著。“他指了指林子里影影綽綽的火把，“要驗我的腰牌么？“

蘇昭摸了摸懷里的血帕。

墨流蘇的話還在耳邊——北戎三皇子的狼旗插在雁門關外。

此時若與太子勢力交惡，怕是不妥。

“上車。“她掀開車簾，“陸子涵，繞西城門。“

裴硯往旁邊挪了挪，玄鐵甲蹭得車板響。

楚云飛彎腰鉆進車廂，身上帶著冷兵器特有的鐵銹味。

“太子為何突然關心我？“蘇昭直截了當。

楚云飛從靴筒抽出張密報，火折子晃亮：“三日前，蘇二小姐在御花園推賢妃落水，被太子撞個正著。“他指尖點在“賢妃有孕“四字上，“太子說，蘇姑娘這樣的人，不該死在陰謀里。“

馬車碾過青石板時，天剛蒙蒙亮。

蘇昭的住處是清微仙門在京城的別苑，院角老梅樹還掛著雪。

“這是前朝秘檔。“楚云飛鋪開一卷羊皮紙，上面畫著只振翅的鳳凰，“鳳鳴石，前朝鳳裔血脈信物。“他指了指蘇昭腰間的斷槍，“您在枯井旁撿到的殘碑，和這石頭上的紋路一模一樣。“

蘇昭湊近看。

羊皮紙邊緣有行小字：“幽冥宮藏鳳骨，得之者掌天命。“

“幽冥宮？“她抬頭。

“前朝覆滅時，最后一位女帝將鳳裔秘寶封在幽冥谷。“楚云飛從袖中摸出塊青銅令牌，“這是我在暗樁處截的北戎密信，他們派了三十死士，三日后也會往幽冥谷去。“

裴硯的指節捏得發白：“北戎？“

“墨流蘇的劍，是北戎皇室特有的玄鐵。“蘇昭摸出懷里的血帕，“她提過雁門關，又提幽冥宮......“

“所以您得先到。“楚云飛將一張泛黃的地圖推到她面前，“這是前朝暗衛留下的路線圖，我讓人拓了三份。“

陸子涵扒著門框探頭：“昭姑娘，我也去！“

韓立從院外走進來，手里捧著本燒焦的醫書：“我查了太醫院的舊檔，幽冥谷附近有極寒之地，需得帶三斤赤焰草。“他沖蘇昭笑，“你們去探路，我在京城盯著蘇鸞的動靜。“

裴硯解下玄鐵甲，露出里衣的血漬：“我讓人備了十匹快馬。“

蘇昭捏緊地圖。

月光下殘碑的“鳳棲“二字突然浮現在眼前，和羊皮紙上的鳳凰重疊。

她摸了摸腰間的斷槍——這槍是裴硯在戰場撿的，槍柄刻著“鳳鳴“二字，原以為是巧合。

“寅時三刻出發。“她站起身，“陸子涵帶五斤赤焰草，裴將軍檢查馬蹄鐵，楚首座......“

“我會在暗處。“楚云飛扣上兜帽，“若遇危險，吹這銀哨。“他拋來枚拇指大的哨子，“北戎死士慣用迷煙，記得用帕子捂口鼻。“

東方泛起魚肚白時，一行人已出了西城門。

裴硯牽著馬走在最前，玄鐵槍斷口在晨霧里閃著冷光。

蘇昭把地圖貼身收好，能感覺到心跳撞著那疊舊紙——幽冥宮的秘密，該揭開了。

而在他們身后三里外的茶棚里，穿灰布衫的伙計擦了擦桌子，袖中露出半截玄色流蘇。

他望著漸遠的馬蹄印，摸出懷中的信鴿，指尖用力掐斷了它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