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玥的手指還捏著那張紙條，墨跡未干，字里行間的威脅卻像刀鋒般冷冽。她抬頭看向窗外，晨霧尚未散盡，但空氣里仿佛多了一絲血腥氣。

“有人在盯著我們。”楚墨低聲說，眼神如鷹隼般掃過院外的樹影。

赫連玥沒有說話，只是將紙條遞給楚墨，然后緩緩抽出腰間短刃，指尖輕輕一彈，刀刃嗡鳴一聲。

“怕嗎？”她問。

楚墨笑了笑：“我倒是有點興奮。”

兩人對視一眼，像是達成了某種默契，什么都沒說，但都明白接下來的路不會太平。

丫鬟還在門口喘著氣，臉色蒼白：“小姐，柴房那邊……尸體還沒動，要不要報官？”

赫連玥搖頭：“別打草驚蛇。你去通知老管家，就說最近府中要清理雜物，請他帶人來收拾一下，順便把柴房也整理了。”

丫鬟點頭應下，轉身匆匆離去。

楚墨皺眉：“你是想掩蓋尸體的事？”

“不是掩蓋，是拖延。”赫連玥走到窗邊，望著遠處的屋脊，“他們既然敢送信進來，就說明侯府里有他們的人。現在報官，只會讓對方提前警覺。”

楚墨沉默片刻，點了點頭：“那你打算怎么辦？”

赫連玥回身，目光堅定：“先查清楚這具尸體的身份，再順著線索追下去。昨晚那個黑影進屋時，我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你說的是……”楚墨眉頭微蹙。

“趙姨娘生前最喜歡用的那種香。”赫連玥低聲道，“我記得她總是在衣襟里藏著一小塊香囊，味道很特別。”

楚墨若有所思：“也就是說，那個人可能認識趙姨娘？”

“不止是認識。”赫連玥冷笑一聲，“也許就是當年參與害她的人。”

氣氛一時沉了下來。

過了片刻，楚墨忽然道：“你覺得顧淵說的是真的嗎？他說我的過去比我想象得更復雜。”

赫連玥看著他：“你不信他？”

“當然不信。”楚墨語氣篤定，“但他的話也不是空穴來風。如果北境楚家真是被陷害的，那背后牽扯的勢力恐怕不小。”

赫連玥點點頭：“所以我們要更加小心。”

這時，外面又傳來一陣腳步聲，比之前急促許多。

緊接著，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玥兒！”

是楚墨的舊識——周鐵嘴，江湖上混口飯吃的卦師，半仙半混子，平時愛裝神弄鬼，但消息靈通得很。

赫連玥與楚墨對視一眼，后者立刻起身開門。

周鐵嘴一頭沖進來，滿頭大汗，手里還握著一卷破布似的地圖。

“你們兩個啊，真是活得不耐煩了！”他一邊喘氣一邊罵，“昨晚上那封信你們看了吧？我說你們能不能安分點，非要往火坑里跳！”

赫連玥沒理會他的抱怨，直接問：“你知道些什么？”

周鐵嘴翻了個白眼：“我當然知道點東西，不然我能活著混到現在？不過嘛……”他故意拖長音調。

楚墨從懷里摸出一錠銀子扔給他：“快說。”

周鐵嘴接住銀子，笑得見牙不見眼：“爽快！你們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叫‘歸云觀’的地方？”

“歸云觀？”赫連玥眉頭微皺。

“嗯，在南嶺深處，是個道士開的道觀，但其實是個情報中轉站。”周鐵嘴壓低聲音，“據說當年楚家出事之后，有些舊部逃了出來，其中一人就藏在歸云觀附近。”

“誰？”楚墨問。

“不知道名字，只知道是個瞎眼的老道士。”周鐵嘴聳肩，“不過聽說他手上有一本賬冊，里面記載了當年楚家覆滅的真相。”

赫連玥和楚墨對視一眼，眼中都閃過一絲光亮。

“你怎么知道這些的？”赫連玥追問。

“嗨，我在那邊混過幾天，聽幾個跑腿的小廝說的。”周鐵嘴拍了拍胸脯，“不過你們要是真想去，可得小心點。歸云觀表面上是個清修之地，其實暗地里跟不少權貴都有往來，不是那么好進的。”

楚墨沉吟片刻：“你能幫我們安排進去嗎？”

周鐵嘴瞪大眼：“你瘋了吧？我可不想死！”

“我給你雙倍銀子。”楚墨面無表情。

周鐵嘴咬牙切齒：“你這是拿錢砸我尊嚴！”

“那就三倍。”赫連玥淡淡補充。

周鐵嘴瞬間眼睛放光：“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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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這么定了下來。

翌日清晨，赫連玥和楚墨便啟程前往南嶺。

臨走前，赫連玥將那封信仔細收好，同時囑咐貼身丫鬟盯緊侯府內的動靜，一旦發現異常，立刻飛鴿傳書。

馬車一路向南，穿過繁華街市，越過山林小徑，漸漸遠離京城的喧囂。

途中，楚墨忽然開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真的找到了真相，可能會失去你現在擁有的一切？”

赫連玥靠在車壁上，輕輕一笑：“我早就失去了很多，現在擁有的，都是我自己一點點奪回來的。”

楚墨看著她，眼神溫柔了幾分：“那你后悔嗎？”

“后悔？”她搖頭，“我只是恨自己當初太軟弱，沒能保護好母親。”

楚墨沉默片刻，伸手握住她的手：“以后，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赫連玥沒有抽回手，只是輕聲道：“別輕易許諾，你還不知道我要走的路有多難。”

“我知道。”楚墨語氣堅定，“所以我才要陪你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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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后，他們終于抵達南嶺。

歸云觀坐落在群山之間，云霧繚繞，宛如仙境。

遠遠望去，只見青瓦白墻，古木參天，鐘聲悠揚，仿佛真是一處世外桃源。

但他們都知道，這不過是表象。

走進山門，迎面而來的是一個身穿灰袍的小道童，神情恭敬：“兩位施主遠道而來，不知所求為何？”

楚墨上前一步，抱拳道：“我們是來找一位老道士的，聽說他手中有一本舊賬冊。”

小道童臉色微微一變，隨即恢復平靜：“兩位請隨我來。”

他們被引至一處偏殿，殿內光線昏暗，香火繚繞。

正中央坐著一位須發皆白的老道士，雙眼蒙著黑布，看上去確實是個盲者。

老道士聽到腳步聲，緩緩抬起頭：“你們來了。”

赫連玥心頭一震。

這句話，說得像是早已預料到他們的到來。

楚墨上前一步：“前輩可否告知當年楚家之事？”

老道士沉默良久，忽然伸手從袖中取出一本泛黃的賬冊，輕輕放在桌上。

“拿去看吧。”他聲音沙啞，“但記住，有些真相，揭開之后，就再也無法回頭了。”

赫連玥伸出手，剛觸到賬冊封面，突然聽見身后傳來一聲輕微的腳步聲。

她猛然回頭。

一個身影站在殿門外，披著道袍，臉藏在陰影里。

下一秒，那人突然抬手，一支毒針直射而出！

赫連玥瞳孔一縮，幾乎是本能地揮袖擋下。

針尖擦過她的手腕，留下一道血痕。

“是誰！”楚墨厲喝。

那人卻不答話，轉身便逃。

楚墨拔劍追出，赫連玥則迅速翻開賬冊，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楚懷瑾。”

那是楚墨父親的名字。

而第二頁，赫連玥的心猛地一沉。

上面寫著一行字：

>“楚氏遺孤，已被送往京中，交予趙氏撫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