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玥的手腕還在隱隱作痛，那根毒針擦過皮膚時仿佛還帶著寒意。她死死盯著賬冊上那一行字——“楚氏遺孤，已被送往京中，交予趙氏撫養。”

趙氏？

她猛地抬頭看向楚墨，他正追著那道黑影沖出殿門，腳步聲在石階上回蕩。老道士坐在原地，仿佛什么都沒發生，只是緩緩開口：“有些真相，不是用來揭開的，是用來埋葬的。”

赫連玥咬緊牙關，將賬冊塞進懷中，起身追了出去。

外面的霧氣更重了，歸云觀前的臺階被晨露打濕，滑得像冰。楚墨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拐角處，赫連玥提氣追趕，心跳如擂鼓。

可當她轉過山道，卻只看到一襲灰袍倒在地上，胸口插著一支羽箭，血跡蜿蜒至路旁草叢。

是那個襲擊他們的人。

赫連玥蹲下身翻看尸體，發現對方腰間掛著一塊銅牌，上面刻著一個字：柳。

她瞳孔一縮。

柳家？侯府那邊……難道已經有人盯上了這里？

遠處傳來鐘聲，歸云觀方向又恢復了寧靜，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幻覺。

赫連玥站起身，握緊銅牌，眼神冷了幾分。

她必須立刻趕回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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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后，馬車駛入京城郊外，天色已近黃昏。

赫連玥掀開簾子望了一眼遠處的侯府高墻，心頭一陣沉重。自從她離開后，府中似乎風平浪靜，但越是如此，越讓她覺得不安。

楚墨靠在車廂角落里，神情疲憊，手臂上的傷口還未完全愈合。

“你確定要一個人進去？”他問。

“我不能把你牽扯得太深。”赫連玥低聲說，“現在還不知道是誰在背后操控這一切，如果我猜得沒錯，柳婉娘恐怕已經布好了網，等著我們往里跳。”

楚墨皺眉：“那你打算怎么辦？”

赫連玥輕輕一笑：“我會順著她的網爬上去，再一把火燒了它。”

楚墨看著她，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別一個人硬撐。”

赫連玥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馬車停在側門，赫連玥獨自走入侯府，剛踏進門，就聽見一聲尖利的冷笑從廊下傳來。

“喲，這不是我們的玥小姐嗎？可算回來了。”

是柳婉娘的貼身丫鬟小翠，一臉得意地看著她。

赫連玥不動聲色：“夫人找我有事？”

小翠嗤笑：“夫人可沒空見你，倒是有個貴客在等你呢。”

赫連玥心頭一沉，面上卻不顯，徑直走向主廳。

推開廳門，屋內燃著香，檀煙繚繞，熏得人睜不開眼。

正座上坐著一人，身穿錦袍，面容冷峻，赫然是刑部侍郎李大人。

旁邊站著一名官差，手中拿著一封卷軸。

“赫連玥。”李大人聲音低沉，“你涉嫌與江湖逆賊勾結，私藏叛黨賬冊，現奉旨緝拿，即刻押解刑部審訊。”

赫連玥站在門口，臉色不變，心中卻如驚濤駭浪。

她就知道，柳婉娘不會坐以待斃。

但她沒想到，對方竟然能動用刑部的力量。

這時，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顧淵一身青衫走了進來，神色復雜地看了赫連玥一眼，輕聲道：“玥兒，我勸你不要反抗。”

赫連玥冷笑：“二公子也來落井下石？”

顧淵搖頭：“我只是不想你受苦。”

赫連玥看著他，忽然笑了：“你還記得小時候，我摔斷腿那次嗎？是你背著我去請大夫，你說過，以后會一直護著我。”

顧淵眼神閃躲：“那時我們都還小。”

“是啊，都還小。”赫連玥語氣平靜，“但現在，你站在這里，卻讓我心寒。”

她話音未落，身后突然傳來一聲悶響。

一個身影從屋頂躍下，衣袂翻飛，劍光一閃，兩名官差應聲倒地。

赫連玥回頭，只見楚墨手持長劍，目光冷冽地站在門口，嘴角帶血，卻依舊挺直脊背。

“我說過，不會讓你一個人。”他低聲說。

李大人怒吼：“你們竟敢公然抗旨！”

赫連玥緩緩走上前，目光如刀：“我不怕你們抓我，但我很好奇，是誰給了你們這個膽子，敢在侯府動手？”

李大人面色一變，隨即恢復鎮定：“這是朝廷的命令，你若抗拒，罪加一等！”

赫連玥冷笑：“可你有沒有想過，這封詔令，到底是真是假？”

她從懷中取出一枚玉佩，在空中晃了晃。

那是侯爺親賜的信物。

“你們誰敢碰我？”她一字一句道，“除非你們想和整個侯府為敵。”

氣氛一時凝固。

李大人臉色陰晴不定，顯然沒想到赫連玥還有這一手。

而就在眾人僵持之際，一道熟悉的聲音從屏風后傳來：

“夠了。”

是柳婉娘。

她緩步走出，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仿佛剛才什么都沒發生。

“玥兒啊，你誤會了。”她語氣溫柔，“我哪會害你呢？只是最近府中不太太平，聽說你帶回的東西可能涉及叛亂，所以我才請李大人來查證一下。”

赫連玥盯著她，一字不漏地聽著。

“不過嘛……”柳婉娘走近幾步，聲音更低了些，“有些東西，一旦被人看到了，那就不再是你的秘密了。”

她意味深長地看了赫連玥一眼，然后轉身對李大人笑道：“李大人，既然玥兒有侯爺信物護身，不如此事暫緩幾日，等我親自查清楚再說？”

李大人猶豫片刻，最終點頭：“也好。”

官差們收起卷軸，抬著受傷的同僚退了出去。

赫連玥站在原地，拳頭緊握，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她知道，這只是開始。

柳婉娘不會善罷甘休。

果然，等到人都走光后，柳婉娘輕笑著靠近她耳邊，低聲說道：

“玥兒，你以為自己贏了嗎？可你有沒有想過，真正的陷阱，從來都不是擺在明面上的？”

赫連玥猛地回頭，卻見柳婉娘已經走遠，只留下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而這時，她注意到廳內的一盞燭火微微晃動，明明無風。

下一秒，她聽到頭頂傳來一聲極輕的咔噠聲——

像是某種機關啟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