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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尋商機東市識新交,鳥出籠外城感天地

呂文在家窩了月把,突然向呂母提出要到定陶經商,“得為兒女治點家產?!眳文府斔€瘋,數叨起來:“你們魏人就是好賈趨利,可你不是行商的料呀?你有錢嗎?用什么糴貨?嘴?”

呂文也不回嘴,因為妻子是曲阜人,王城根下長大的,優越感自然強些。早先單父也屬魯國,后來因為戰國七雄并起,日漸衰敗的魯國一點點被周圍諸國侵蝕,最終為楚國所滅。單父便是此時期被魏國兼并,民風也隨之轉變,好賈趨利,為魯國遺民呂母所不恥。呂文只當聽不到呂母的嘮叨,不做聲地從床底下拉出帶回的兩條葛囊,摸索半天,掏出一把石頭來。呂母以為他掏什么寶貝呢,見是石頭,不覺撲哧笑出聲來??蓞挝耐硪恢桓鹉乙惶?,她笑不出來了,在她吃驚的眼眸里映出的是黃橙橙的金子,有幾十鎰。吃驚過后,呂母更不放心,先是問金子的來歷,自然問不出個所以然,便又嘮叨,有這么多黃金留著過日子多好,折騰啥。呂文態度很堅決,呂母見勸不住,只有依了他。只是吩咐呂釋之、呂雉同去照看著點,“經不經商的,人別再丟了?!眳螊€鬧著去玩,呂母因有呂雉,也便答應了,剛開春,田里的活也不多,由呂澤一擔挑,自己也到大兒子家吃住,順便照看孫子,牛車便由他們趕了去,“權當玩吧?!?

臨別時,呂澤兩口送到里門口,董桂手里納著鞋底,嘴里也不閑著:“爹,你們都去了,只留我們在家,家里活倒沒什么,可來日賺了錢,得有我們的份,是吧,爹?”呂文顯然還不適應董桂的利口,未作聲,只是點了一下頭。

定陶雖然不是郡會,卻有兩條大道通往都城咸陽,并且是濟、菏二水的交匯地,水陸縱橫,密如蛛網。早在春秋末年,定陶已是西通韓魏可達秦晉,南經睢陽而下江淮,東走齊魯遠涉瀛海。陳夏千頃漆,齊魯萬畝桑,河、濟之間億樹萩;東顧海鹽、絲織,西治皮革、鐵器,南事礦冶、珍禽,北富家畜、棗栗,匯聚于此,發散而去。賤進貴出、囤積居奇的商賈賺得盆滿缽溢,一時間素面朝天的定陶被物欲喧囂浸洇得姹紫嫣紅,氣象非凡,是謂天下之中,繁華之地。古時的陶邑,地不過百丈,戶不足百家,而今已是方圓千丈,戶居萬家,五里之城,九里之郭。城西北的南北街衢兩側,云集商賈,蜂起數市。東市最為繁盛,乃物流集散之地。市內一條主道、三條輔道將東市一分為九,商賈錯于路,貨殖列于道,輿輦雜沓,冠帶交錯。斗雞走狗、占卜相面、吹竽擊瑟、盤鼓舞袖,攪得定陶聚蜂炸窩般熱鬧。

已是秦始皇二十九年春盛時分,定陶藪澤四伏,水氣足,清明剛過,四野望去,桑含葚,麥孕蕊,水清陂綠;街道上更是人比肩,車接轂,煙云相連。

呂文進城便向一老伯打聽館舍,趕巧這張伯兒子奉皇命舉家遷往都城咸陽,留下老兩口在家,房屋閑賦了幾年,一拍即合,一家四口便在張家落下腳。安頓倆女兒在屋里呆著,呂文和呂釋之來到了東市。

叮鈴當啷,一掛馬車迎面而來,幾乎是同時身后的兒子拽住他的衣服向路邊拉,他急忙向邊上躲,卻與對面的一位后生躲在了一起,兩人左躲右讓,馬車都過去了,兩人才中邪似地停住同步的讓道,不好意思地一笑,這才側身相過,各奔東西。呂釋之跟得更緊,對父親的擔心全寫在臉上。

呂文全然沒有兒子那般擔憂,看著比比皆是眼花繚亂的店鋪,興奮異常。呂釋之看到父親傾心于行情,沒有什么異常,慢慢地松下繃緊的心神,不由自主的將眼光移到繁鬧的街市。

路對面是打耍賣藝的地界,打著鬧的、叫著鬧的,空手鬧的、使著家伙式鬧的,此起彼伏。這邊正熱鬧著,卻見一彪形大漢虎虎走來,身后跟著一個豆牙般的小女孩,頭上還極不對稱地頂著一個大銅釜。大漢并未在打耍賣藝場子停下,而是引著小女孩頂著銅釜滿街轉悠,最后才在藝場十字街一小塊空地兒停下,冷不丁抓起銅釜,兩手交換著在身前身后旋轉。小女孩情急之中雙手攥住釜腳,隨著大漢上下翻飛,引來路人一片欷歔??吹饺藗儑^來,大漢放下銅釜,隨手往地上一扔,小女孩順勢躍立釜旁。大漢沖四周拱手作揖,甕聲而道:“甥女穎兒自幼喪父,而后喪母,跟了在下也是別無生計,靠耍把式過活。今日來在貴地,獻個丑,有錢你幫襯些個,沒錢你站腳助威些個。剛才你老覺著不過癮,接下個,你便瞧著。走!”

大漢嘴里說著,隨手已將釜中倒進些油,小女孩則躍身登釜,飛快地踩著釜沿旋轉起來。大漢在釜底下引上火,又撿些個地上的石子丟進釜內:“油太少,窮呀!那位小哥,幫個忙,對,腳地下那個石子……謝過?!闭f著話釜沿已被燒得淄淄冒煙,釜中濃油也咕嘟嘟冒起泡來。小女孩依舊腳下生風在熱釜上旋轉不停,眼睛卻求救似的望著大漢。大漢正眼不瞧,自顧自地吆喝。眼看小女孩被熊熊火焰包圍著,腳不敢沾釜,只有飛快地旋轉,隨時都有掉進油釜或著火中,人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這時,只見大漢一把抓住小女孩,向上一拋,又隨手接住小女孩的雙腳。人們松下一口氣,已有人開始向場子里丟起錢來。然而,大漢并未將小女孩放下,而是倒提著小女孩懸在銅釜之上,突然手一松,小女孩一聲慘叫,一頭扎向油釜,那大漢在小女孩雙手插進油釜之中的瞬間又反手抓住小女孩雙腳,從油釜中提起,放在地上之時,小女孩雙手各抓一顆滾燙的石子,人群中暴發出一片驚呼,一個個銅錢飛進場子。小女孩被大漢牽著向眾人致謝,一時間丟過錢的沒丟過錢的均是一轟而散。

呂釋之在桃溪邑見過不少打耍賣藝的,也算是見過世面之人,此時見到小女孩驚艷的技藝還是讓他驚訝不已。愣怔半天,突然想起父親,剛要轉身找尋,卻被一人撞個正著。

“怎么回事?會不會走路,撞著我啦!”

呂文回過頭,見一臉疑惑的兒子被兩個人攔住,接著又聽那人說道:“看,把我玉璧摔了,賠!”

呂釋之一臉無辜:“我沒有,沒有撞著你?!?

“還不承認?我這兄弟全看見了?!?

旁邊那位接口道:“兄弟,明明你撞了人,我看見的?!?

呂釋之立時明白,這是被這幾個訛上了。以前在家時遇見過騙外地人,當時挺好玩,現在自己成了外地人。他氣樂了:“我說兄弟,我離你八丈遠,你橫著過來,我撞了你?拍拍胸口,日頭可在天上掛著呢?!?

“管你日頭在哪掛著,我這玉璧花五千錢買的,你看這雕工,你看這成色……”

“只這一點綠,還五千呢?別讓一萬聽著?!?

“怎么著?點翠勝過全翠。賠我!”說畢,昂著頭,逼上前來,拉開動武的架勢。

呂文聽明白了,是兒子不小心撞了人了,也難怪,一心操在爹身上,難免。他剛要開口勸兒子服個軟,別吃眼前虧,這時旁邊一位好心人站出來:“兄弟,剛來定陶吧?撞了人家,便賠吧;再說這兩位可不是省油燈,別到了挨頓打,還得賠。——這位兄弟,賣我個面子,也別五千,各半?!?

“賣你個面子?你面子值幾個錢?不成!”

同行的那位開了口:“哥,人家也是好心幫忙,聽人勸吃飽飯。再說這位小兄弟也不是故意的,都認個倒霉吧?!?

呂釋之看著這幾人一唱一和的,真跟自己撞了人似的,又好氣又好笑,有心爭辯個青紅皂白,可看這架勢勢必動手,初來乍到,不好惹是生非,可明擺著讓人訛詐,心里咽不下這口氣。正尋思,呂文已出來店鋪,打圓場。見又出來一人,打頭的那位心中一怯,但旋即又兇上了:“快著點,我們可耽誤不起功夫?!?

同行那位接道:“兄弟,我做主,你拿一半,兩千五,各走各路。不然我兄弟脾氣上來,誰也勸不住?!?

呂釋之攔住趨前的呂文,說道:“是我撞的,一錢不少我賠你;不是我撞的,一錢也別想讓我拿。什么世道,晴天大白日的,這不是明訛么。”

“看來你是非逼著動手了?”

呂文看勢不對,忙擠到兒子前面,賠笑道:“犬子不懂事,兩位多擔待,在下賠,賠?!?

旁邊那位說道:“我說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說好散,互不耽擱?!?

“別說沒這么多錢,即使有,也不給。什么事,我還不信沒人管了!找官府去?!闭f著拉開架勢四處張望。

那位好心人拉住他:“兄弟,這事,要么官家不理,要么把你們都關起來,各打五十,犯不著那么折騰。聽我的,錯不了。”

呂釋之還想爭辯,但畢竟人生地不熟,心中沒底,他突然感覺到了一種窩囊,可又有口莫辯,有勁使不上,只好默認。呂文掏出一鎰金,陽光下一閃,那幾個人吃驚非小,想不到來人出手如此大方,伸手便搶,呂文本能地抽手,“得找錢?!焙眯娜说溃骸拔艺业貎簬湍銉?。”

店家都看不下去,沖呂文使眼色,可呂文此時只想息事寧人,哪還顧得。眼看鎰金就要易手,正在這時,剛才與呂文讓到一起的年輕后生又匆匆趕回,只瞥一眼,便明白怎么回事,沖幾個人嚷道:“好個棗核,到東市撒野來了!”

那個叫棗核的先軟半截,但還不死心:“他撞壞了我的玉璧,真不是我找事。”

呂釋之剛想申辯,那后生一揚手攔住,對叫棗核的又道:“我說兄弟,識相的快走,不然,鄭公說話便到,想不想吃家伙?”

一聽說“鄭公”倆字,棗核徹底蔫了,沖好心人和同行的一招手:“得了,不演戲了,給張哥哥面子,劉生、成子,走路?!庇植桓市牡貨_呂釋之一咧嘴:“今兒便宜你了,兄弟,后會有期?!?

呂文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來,謝過后生。后生一笑:“這是幾個混混兒,經常假碰訛外地人錢。這東市可容不得他們給攪和亂。二位來東市經商也好糴貨也罷,盡管放心。”他又轉向周圍:“對不對?”一時眾人附和,呂文也按下方才的驚嚇,不自覺地點頭。后生莞爾一笑,笑容里不易察覺地有著一絲驕傲,然后又謙恭地同大家打著招呼,點著頭帶著笑容消失在市里。

呂文繼續在東市轉悠,終于發現最里家的店鋪,別看貨物單一,人也不多,而且似談交易似閑扯的,一看便是大買賣,這才是他要找的。他有錢,而且是足色的官金,五十鎰。他這次動身帶了兩個包,一個是他隨身的麻橐,一個是不起眼的葛囊丟在牛車上,鎰金便在其中。

呂文終于選中一家寬敞整潔的店鋪停下,自然開口又是“相君之面,”但這次不是自然流露,而是為了套近乎。等到他把“大富之人”說出,店主欲拿出幾個小錢打發他,他忙接口言說是要談買賣的,遂與店主攀談起來,山南海北,詢貨問價。

到這時候,呂釋之感覺到父親與先前判若兩人,也便放心了許多。這邊心放下,那邊又惦記起兩個妹妹來,這都大半天了,別憋不住跑出去,也忘了交待張伯看著。眼看著太陽西斜,旗樓上的旗桿影子拉到了東墻,心下著起急來。呂雉他倒放心,甚至比自己還有分寸,可呂媭便不行了,那是個惹事精,萬一呂雉架不住呂媭纏磨,定陶城人生地不熟的,跑沒影了找都沒地兒找。他再看看父親正與店主談得起勁,便耐著性子等著。他來的任務只是陪著父親,行不行商掙不掙錢無所謂,別出事便行。

約摸又過了半個時辰,見父親的聲音小了一些,便插嘴催父親回去。呂文痛快地答了聲“行”,又回頭對店主說:“就這么定了,貨到了你支會一聲。”

店主應諾一聲,又說道:“呂公,這上萬錢的買賣,你得交點定錢;這是行規。”

“行,多少?”

“少說二成??茨阋彩峭纯烊?,看著給吧,就是百十錢你也不舍得扔,對吧?”

“行,好說?!闭f著,呂文便要掏錢。

呂釋之急了,這什么呀便交錢?來的時候母親交待的另一條便是任父親鬧騰,別管,但動真格的不行。于是伸手拉住父親:“爹,這才什么呀,交錢?”

呂文顯然不高興了:“爹談了半天,你沒聽不是?”

呂釋之還真是沒聽到他們說些什么,他原本不操心的人,加上心里盡顧著擔心,腦子里根本沒有這根弦,聲音入耳意思卻全無印象。店主眼看生意要談成了,卻不想局外人似的小伙子居然會擋道,心下不快,臉上卻帶著笑:“小哥盡管放心,我是坐賈,又不是行商;即使行商也是有行規的。這么大鋪子豎著,還跑了不成?”

“可不嘛,”呂文也想速戰速決,瞥一眼兒子,又轉向店主:“這么著,哎,你怎么稱呼來著?”

“敝姓唐,早年到過咸陽,被呼作‘客’,大家叫我唐客。”

呂釋之更不放心了,連姓名都沒問,便要成交,這哪是做買賣,分明是開玩笑。但面對的是父親,也不好多說,只一個勁勸:“爹,買賣再好,也不在一時,回去好好盤算盤算;再說天也快黑了,也辦不完?!獋z妹妹要等急了?!?

呂釋之連拉帶勸拽走父親,回頭對唐客抱歉,口說明天一早來。路上呂釋之問明白了,原來父親看中了販魚生意,這里魚價每斤不足一錢,而單父至少一錢一,兩成多的利。

“若是明天漲了,看怎么辦。”呂文埋怨兒子。

“哪會這么快?再說了,這么多魚你怎么運?對了,運費要多少錢?”

呂文一下子懵了頭,他確實沒考慮。呂釋之見自己的話起了作用,越發激靈起來:“再說魚這種東西,拉上兩天,會不會死?死魚賣不賣上價?有沒有人要?臭了爛了賣誰去?”

呂文被兒子說的啞口無言,腦袋發蒙,話也走了樣,喃喃半天道:“吉事在左,兇事在右。在左在右?”

呂釋之聽不明白,但左右是知道的:“你在右,他在左?!?

“這便對了。”

“對什么對?我看去你在右他在左,但在店里應該是你在左他在右?!?

呂文讓兒子給繞糊涂了,從鼻孔哼了一聲說道:“棄智則利倍?!?

呂釋之雖不明白,卻品出點味,因道:“別人糊涂,你才能利倍。那要是你糊涂了,豈非別人利倍?”

兒子氣他,他倒不生氣,還點點頭:“不爭,不爭?!?

呂釋之雖在故意氣父親,興致蠻高,可父親東一句西一句也搞得他頭大。因為父親平時說話還正常,可一沾上相術便高深莫測,令人似懂非懂。感覺父親似乎要放棄這筆買賣了,他也就無心戀戰,聽父親自言自語,便不再搭腔,緊著步往回趕。

二人回到張伯家,進院門一瞧,西廂門朝外鎖著,心想不好,呂釋之趕忙找到張伯詢問,才知姐妹倆人晌午便出去,到現在也沒回來。“八成是出城了?!眳吾屩宦牨闵狭嘶?,頭“嗡”的一下子便大了。這定陶城車多人雜,遇上壞人如何是好?但是口中卻說道:“還真長本事了”??粗鴽]事人似的父親,便向張伯交待一聲,幫忙看住父親,等他回來,別回頭再丟一個。然后簡單問了張伯出城的路,便奪門沖出了院子。

呂雉二人還真的出了事,只是不像呂釋之想的那樣遇到了壞人。原來,呂雉、呂媭在房子里閑了半晌,悶得難耐。呂雉知道輕重,還沒什么,呂媭憋不住,幾次三番地咕叨呂雉出去。到底,呂雉架不住呂媭糾纏,心想只去門口轉轉,記著路,大白天的也不會有什么事。這樣姐妹倆鎖了房門,猶如兩只無意間叨開籠門的小鳥,小心翼翼、試試探探地來到街上。二人出里門,左右看看,哪里都是新奇。忽見右邊不遠城門口車馬不斷,便移步過去。也只半里來路,她們很快便來到城門,這會兒二人已慢慢膽壯起來,呂媭又蹦又跳,眼饞地看著一輛一輛馬車從身邊駛過,驚羨不已。

南城門緊鄰一條東西便道,他們來時便走這條。再往南不遠,是馳道,那是皇帝出巡的官道,兩邊各有一人多高的護墻擋著,護墻上的松柏才兩三年光景,已是執手比肩,連起一片蔭涼。呂媭一溜煙沿著田埂跑過去,等呂雉追上時,她已借勢沖上坡頂。呂雉畢竟年齡大些,不似呂媭那般瘋癲,猶猶豫豫舉步上坡,只幾步便滑下來。

“姐,緊跑幾步,準能上來。”

呂雉后退幾步,似乎是下了決心,一咬下嘴唇,扯著長長的衣擺,快走幾步,逐步加速,半閉眼睛,沖上護坡,與妹妹擁在一起。姐妹嬉笑一團,牽著手沖下護坡,在松柏間如穿梭的玉兔,直沖到路中才止住腳步。馳道乃秦皇帝專為自己巡游而建的車道,呂雉姐妹在呂堌里從未見過,兩人被馳道的寬闊驚呆了,筆直的馳道,五丈多寬,水平如鏡,一望無垠。呂媭心性大開,扯開嗓子吆喝起來:

桃葉青,桃葉黃,何時遇得如意郎?桃葉黃,桃葉青,何時嫁得如意公?

呂媭一遍一遍地吟唱,呂雉也跟著哼唱起來。這是呂雉教給呂媭的歌謠,只是她只在桃花溪放羊時一個人才敢唱。桃花溪離呂堌里不遠,她天天來放羊。羊餓了,便上半坡啃草,渴了便下溪邊飲水,困了便到樹下打盹。溪谷中長滿桃樹,每當桃花盛開,枝頭掛滿粉紅的桃花。到了桃花將敗之時,桃花瓣紛紛飄落,桃樹下滿地桃紅。這是她最高興的時刻,甚至比桃熟時分更令她興奮。

“姐,趕明兒你嫁人便走這官道,看顛不顛?”顯然呂媭的心思在這寬敞的馳道之上。

“去!惡心人,看不撕爛你的嘴?!苯又謬@口氣,“這是官道,恐怕一般人家沒有福分?!?

“那你便嫁個大官,縣令?!?

“去!”

“去哪?爹不說你貴不可言嗎,怎么貴?縣令最大,就嫁他了。難不成你當縣令?”

姐倆一路打鬧,忘了遠近,而且馳道的彎大,不知不覺便轉了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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