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必要的事,該做的時候還是得做,不過或許通過交易來推進更好。”
墨西哥帝國仍有漫漫長路要走,其中許多方面都需要政府力量的支持,盡管此前諸多不便,卻也一直忍耐至今。
“父親,希望您能幫忙推動度量衡問題的改進。若能解決這個問題,對造船廠建設也會有極大助益。”
“度量衡?你是說碼-磅單位制嗎?”
這套陳舊的英制單位體系,至今仍在墨西哥帝國沿用。其弊端眾多,最顯著的便是非十進制——甚至不同單位間分別采用十二進制、十六進制、四進制等,令人深惡痛絕。此外,像英寸源于男性拇指寬度、英尺源于腳長等單位起源,在當時缺乏明確標準,精度低下。
“是的,我們正打算引入法國發明的米制系統。”埃羅尼莫向父親詳細闡述了米制的優勢——標準明確,不受測量對象特性影響,且長度、面積、體積、質量等所有單位均采用十進制,兼容性強、計算便捷,幾乎完全針對英制的缺陷。
“嗯……聽起來確實是有優勢的單位體系,但僅憑行政命令恐怕難以推行。”父親面露難色。埃羅尼莫深知,度量衡改革涉及經濟、行政、稅收等國家命脈,若皇帝強行推行,必遭激烈反對。尤其在議會中,保守派與共和派勢力均衡時,需向共和派做出重大妥協才能推動法案通過。
但如今局勢不同:議會席位由帝制派、地主派、共和派各占三分之一。地主派與共和派雖不愿皇權擴張,但面對可交易的條件,態度或許會松動。埃羅尼莫向父親承諾:“只需帝制派表態支持,其余事由我來解決。”
隨后,他找到共和派新領袖費德羅·貢薩雷斯議員。以支持大學教育世俗化改革為籌碼,埃羅尼莫用數十分鐘詳細對比了英制的落后與米制的優勢。最終,費德羅議員握手同意合作——這正是如今共和派的不同之處:不再單純為反對而反對,愿以務實政策交易。
達成協議后,埃羅尼莫立刻派人前往法國采購米制原器——1799年制成的白金米原器與公斤原器。他相信,法國正致力于推廣米制,加上足夠的報酬,對方不會拒絕。
韋拉克魯斯港
作為墨西哥第一大港兼第二條鐵路鋪設地,這里也是歷史上日后成為總統的圣安娜將軍的駐地。埃羅尼莫抵達后,圣安娜主動前來示好,他禮貌回應后,便直奔造船廠視察。
“這就是過去四年的成果?”埃羅尼莫皺眉質問。眼前不過是兩座木制組裝車間、木制起重機,滿地木料與零件雜亂無章,說是“造船廠”,更像業余者改造的倉庫。由于缺乏專業技術人員,海軍對造船知識一無所知,基礎建設幾乎空白。
“全部推倒重來。”他果斷下令,“這里根本稱不上墨西哥帝國的造船廠。”隨行的副官迭戈附和著,深知問題遠比想象嚴重——港口規模本就與“第一大港”的地位不符,卻還要兼作軍港,近年更因移民與貿易激增陷入嚴重超負荷。
返回住所時,埃羅尼莫沉思道:“看來需要重新設計整座城市。”迭戈感慨:“又將是一場大規模工程。”
“主設計由我負責,只需從奧爾特加建設公司調幾名建筑師。但關鍵問題是,從哪里征集足夠的建筑工人?”
“眼下人力短缺,恐怕只能用高薪招募了。”迭戈答道。
埃羅尼莫望向窗外,暮色中的港口喧囂而破舊。他知道,一場從度量衡到城市基建的全面革新,才剛剛拉開序幕。
埃羅尼莫陷入了沉思。
工業化啟動后,工資上漲本是必然趨勢,但過快的漲幅可能嚴重動搖社會穩定。可港口與造船廠又如此關鍵,這該如何權衡?
“或許我能幫您解決這個問題?”
“塞西莉亞!你怎么會到這里?”
“妻子來丈夫所在的地方,有那么令人驚訝嗎?”
埃羅尼莫環顧四周。雖不像在莫雷利亞時住在帳篷里,但眼前的房間也遠非“皇太子”頭銜應有的華麗。
“住在這里會不舒服吧?”他擔憂地問。
“不會,反而覺得我們能更親近地相處,很好呀。”塞西莉亞笑著說,她的笑容讓昏暗的空間都仿佛亮了起來。
“王室允許你到這里來?”埃羅尼莫口中的“王室”指的是母親。難以想象母親竟會允許皇太子妃遠至貝拉克魯斯。
“其實……”塞西莉亞略顯尷尬地解釋,大意是因他常年奔波全國,母親擔心后繼無人問題才派她來。
“母親啊……”埃羅尼莫輕嘆,“你說能幫忙,具體指什么?”
“我曾和父親有過生意往來。既然按父親的意愿嫁入王室,如今該讓他停止壓榨那些沒必要的農場工人了。”
這說的是引入機械收割機帶來的副作用——尤卡坦半島許多農民被迫困在農場,連基本待遇都得不到,幾乎走投無路。
“帶這么多人過來不容易吧?”
“已經安排用船運送了。”從尤卡坦半島乘船到貝拉克魯斯,再轉乘鐵路即可抵達墨西哥城。
“這確實能解燃眉之急,但如果只是你們家農場……”
“大約有3200人,還不夠嗎?”
“3200人!你們家農場有多大?”
“大概9萬英畝。”
埃羅尼莫暗自思忖:半島財產充公時,首富唐·塞瓦斯蒂安的農場是5萬公頃(約12.3萬英畝),而當時阿希恩達家族的土地多在1萬至10萬英畝之間,塞西莉亞家確實堪稱墨西哥帝國屈指可數的豪門。
“了不起。3200人足夠起步了,我們奧夫特加建設公司會全部雇傭。謝謝你。”
“我也該謝謝你。”即便說是“多余勞動力”,輕易放走白養著也能使喚的工人,并非易事——塞西莉亞辦成了一件大事。
埃羅尼莫轉念一想:若尤卡坦其他農場也能效仿就好了。他若帶走大量農民,剩余勞動力價值會上升——目前勞動力供遠大于求,若抽走過剩人力,供需將重新平衡,歷史上的“卡斯特戰爭”或許也能避免。
為何不向其他農場支付“就業介紹費”,讓他們釋放勞動力?對農民而言,進入正規公司遠比在農場勉強糊口好得多。
思路逐漸清晰:這辦法不僅適用于尤卡坦,更可推廣至墨西哥南部全境。
“迭戈,拿信紙來。”
埃羅尼莫突然想到,這或許是既能大規模招工、又能預防尤卡坦可能發生叛亂的兩全之策。
待迭戈拿來信紙,他立刻動筆寫起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