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住宅所占面積極廣,光入口便有七處,而正門位于鬧市中央,若從正門進定然引人注目。
如今身份特殊,驚云不敢再過分張揚,所以特意帶人來最偏僻的西北門,路上根本無多少行人走過,哪怕現下是白日也頗顯靜謐。
可西北門雖為七處入口中極為不起眼的一處,也修得十分豪華,光朱紅大門便開五尺六寸又六分,高七尺有余,極盡高大。
而周身院墻乃是用時新的青磚搭配糯米砂漿砌成,高一丈又多三尺,不僅能隔外圍雜音,還可斷連綿水火,是頂好的住處。
莊語遲不動聲色打量,發現沈府看似風平浪靜,可暗處卻藏著不少高手,絕對沒明面上瞧著這般“軟弱可欺”。
逗完小郎君,驚云上前同門口侍衛交談,“不知沈家主今日可在府內?”
“敢問姑娘是?”
侍衛不敢輕易向外人透露自家主人行蹤。
“在下姓馬名敬云,乃沈家表親,今日特來登門拜訪。”
“可有拜帖?”
“走的匆忙,并未來得及準備。”
驚云回道。
侍衛犯難,“姑娘來得不巧,家主近日出門巡商去了。雖姑娘自稱沈家表親,但口說無憑,我一個看門的也不敢放您進去。”
“這樣啊…”驚云思索片刻,“那沈家如今可有其他主事之人在府?”
“家中有表少爺在。”
“可是段時瑞?”
能對沈府上下知曉至此,侍衛猜測驚云身份多半為真,對人更加恭敬,“正是段家少爺。”
“太好了,麻煩通稟一下,就說馬敬云拜訪。”
“稍等。”
“等等。”驚云將人叫住,“段時瑞若記不起,便將此物遞給他。”
侍衛小心接過信物,留同伴守門,自己則是麻利入府尋人稟報。
“什么馬敬云?”正品香喝茶的段時瑞突然想到什么,猛然坐起身,“難道是云兒妹妹來了?”
侍衛將信物拿出,“門外姑娘說,如果少爺記不起她身份,看到這個就明白了。”
“果然是云妹妹!”
一把搶過祥云佩,段時瑞狂奔出門。
驚云被人抱了個滿懷,差點喘不過氣。“想掐死我啊你?離遠點。”
“是我的錯,力氣使大了些。”在外威風八面的段時瑞對她言聽計從,“妹妹無恙,真是太好了。”
“當然不會有事,也不看看我是誰?”驚云滿臉得意,“對了段哥,給你介紹個朋友。”
“你這混世魔王還能有朋友?”
段時瑞此話一出便額頭吃錠。
驚云不滿道:“說誰沒朋友呢!”
“我,是我沒朋友。”
對人回答尚還算滿意,驚云臉上重展笑顏,將莊語遲一把拉到自己身側,“邊城流光派弟子莊語遲。”
“莊少俠。”
段時瑞不咸不淡問好。
平日里想巴結他的人多了去了,可不是誰都有機會能同自己說上話,像莊語遲這種籍籍無名的江湖之輩,只不過今個運氣好,乘著了云妹這股東風才能有此造化。
莊語遲抱著劍雙手環胸,“嗯。”
“你倆怎么一個比一個惜字如金?”
驚云在旁看得滿眼疑惑。
她明明記著這倆人話都挺多的,怎么今天一個兩個全都有點啞巴了?
依舊雙手環胸,莊語遲默不作聲。
段時瑞怕她誤會,積極替自己狡辯道:“這不是最近到處打聽云兒妹妹蹤跡,所以話說得多了些,有點嗓子疼。”
“那就趕緊回家去好生休息,莫要賴表舅這兒混吃混喝。”語重心長一副為人好的姿態,驚云搖頭嘆氣,“你啊,也就是生在了好時候,比我早出來兩個年頭,不然現在怕是得管我叫聲阿姊了。”
段時瑞聽完只是頗為寵溺的笑笑,“我等妹妹安頓好便啟程回京。雖此地人煙稀少,但在外面站著到底惹眼了些,云兒妹妹如今身份特殊,還是先隨我進去。”
“行。”驚云贊同點頭,隨即便開始安排起人來,“我還是老樣子就好,也不必太講究,但記得給我莊大哥安排個好點的地,千萬別委屈了人家。”
“沈府非小門小戶,自是不缺房。想住何種廂房挨個挑便是,哪里委屈得了莊大俠?”
聽著總感覺怪怪的,驚云打斷道:“我可沒說兄長一定會委屈他,只是提醒一句罷了,何必如此?”
“嗯。”
段時瑞神色懨懨,明顯心中不悅。
可不會慣著人這臭脾氣,驚云只當自己看不見,不僅全然忽視掉,還樂此不彼的拉著莊語遲在沈府內游逛,四處欣賞景致。
莊語遲看下來只能感慨沈府不愧是南境第一富庶世家,其內布局不僅集合了各地風土人情之特色,還窮盡奢華,讓人觀之忍不住驚嘆。
像什么青州的竹門樓閣,揚州的畫舫煙雨,荊州的假山石像,晉州的落英漫天……
簡直應接不暇。
當然,最讓人沒想到的還是沈府居然大到能在后院建湖,且于湖中置畫舫一座,望去只消一眼,便能看見它靜靜躺在那,仿佛在等待著誰。
而岸邊楊柳依依,似是訴說著無盡思念。
時刻不停的觀察著,莊語遲發現看似僅面上布置得豪華的沈府其實處處暗藏玄機:除躲于暗處時刻監視府內眾人一舉一動的暗衛外,還有不少機關暗道匿于其間,而這地底下藏著的,定是數之不盡的萬千財富。
若是能一舉摸清府內格局……
思及此,莊語遲眼眸一暗。
驚云可不知身側之人如何想,指著五六人高的巨型畫舫興奮道:“猶記自己兒時最喜乘船游湖,表舅便命人在府中開鑿暗渠引水,成了這碧湖一灘。不僅如此,他還請來當時手藝最精湛的匠人日夜趕制了這艘船,以作我幼學賀禮。
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這畫舫還是一如往昔,精秀壯麗,靜靜立于湖便美得驚人。”
“知云兒妹妹最喜雨季于船上游湖,所以舅父時不時派人養護,生怕霉了壞了讓妹妹掃興。”
“表舅向來最是有心,倒也難為他,一人挑起沈家重擔。”感慨著,驚云飛身輕踩湖面上船,隔湖喊話道:“莊兄,快上來一塊看看!”
莊語遲雖沒她這般靈巧至極的輕功,卻也實力不俗,登上岸邊小舟便利用內力趨舟靠船,成功與之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