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危機下的邂逅與抉擇

蘇若蘭的皮鞋跟碾過鐵銹剝落的地面，發出細碎的聲響。

廢棄工廠的鐵門在她身后“哐當“閉合，腐朽的木屑混著金屬氧化的腥氣瞬間裹住鼻腔——這氣味讓她想起三個月前解剖室里的福爾馬林，只是更潮濕，更黏膩。

她貼著墻根往前挪，右手始終攥著那枚銅紐扣。

趙峰的腳印在積灰里很明顯，前掌壓痕深，鞋跟卻淺，像是匆忙中拖行過什么重物。

走到第三根銹蝕的工字鋼旁時，她突然蹲下——腳印在這里重疊了三圈，水泥地上有幾道新鮮的劃痕，像是皮箱滾輪碾過的痕跡。

“帶走了東西。“她低聲自語，指尖蹭過劃痕邊緣，新翻起的灰末還沒來得及落定。

頭頂傳來滴水聲，“滴答“砸在鐵槽里，驚得她后頸汗毛倒豎。

熒光是在轉身時瞥見的。

墻角鐵架最下層，有幾滴幽藍的液體正順著銹蝕的紋路往下淌，像被碾碎的螢火蟲。

蘇若蘭屏住呼吸湊近，白大褂袖口掃過鐵架，揚起的灰塵里，那抹藍愈發明顯——是“龍主“計劃的催化劑。

三個月前在警局資料室，她見過技術科拍的樣本照片，這種混合了蝮蛇毒腺提取物和稀土元素的液體，在暗環境下會激發熒光反應。

“陳嘯天...“她的指尖懸在液體上方，沒敢觸碰。

基因負荷監測報告里寫得清楚，催化劑會加速基因鏈斷裂，每毫升能讓負荷值飆升5%。

趙峰留下的這幾滴，足夠把一個普通人的負荷推到臨界值。

她突然想起三天前陳嘯天在醫院的樣子。

當時他發著高燒，攥著她手腕的手燙得驚人，瞳孔里泛著不正常的紅：“若蘭，我能感覺到，那些東西在啃我的骨頭。“現在想來，他說的“那些東西“，或許就是基因鏈斷裂時產生的排斥反應。

“不能再等了。“蘇若蘭扯下白大褂下擺，快速包起鐵架上殘留的液體樣本。

動作太急，布料擦過鐵架時發出“刺啦“一聲，在寂靜的工廠里格外刺耳。

頭頂的通風管道突然發出悶響。

她猛地抬頭，看見管道縫隙里漏下一線月光，照在十米外的水泥臺階上——臺階下方是半掩的木門，門縫里滲出若有若無的腐肉味，和陳嘯天昏迷時身上的氣味一模一樣。

陳嘯天蜷縮在地下室的墻角，指甲深深摳進水泥縫里。

基因負荷95%的提示在視網膜上跳動，像團燒紅的鐵。

他能聽見自己骨骼發出的“咔吧“聲，右腿脛骨處鼓起個猙獰的包，那是基因鏈斷裂時增生的骨贅。

屬性面板一片灰暗。

力量12（-5），體力8（-3），連最基礎的“街頭格斗“技能都在冷卻中，倒計時顯示還有27分13秒。

他摸向腰間的彈簧刀，刀把上還沾著血——三小時前他宰了兩個趙峰派來的殺手，現在傷口還在滲血，混著汗液滴在地上，暈開暗紅的花。

“再撐五分鐘。“他對著空氣說，聲音啞得像砂紙摩擦。

三個月前在赤焰谷，他故意留下半片龍鱗，就是算準了蘇若蘭會追來。

可他沒算到基因負荷會失控得這么快，更沒算到趙峰的催化劑已經進化到第三代。

通風口突然灌進一陣風，帶著若有若無的茉莉香——是蘇若蘭常用的護手霜味道。

他猛地抬頭，看見頭頂的管道縫隙里漏下月光，照在墻角的老式儀器上。

那儀器銹跡斑斑，表盤上卻刻著“基因抑制劑初代原型機“的字樣，玻璃罩下還壓著半張泛黃的紙條，字跡有些模糊，但“龍城生物研究所1985“幾個字格外清晰。

陳嘯天的手指顫了顫，正要去夠那紙條，頭頂突然傳來腳步聲。

“陳嘯天？“蘇若蘭的聲音混著回音，從臺階上方傳來，“是你嗎？“

陳嘯天的喉結動了動。

基因負荷95%的灼燒感讓他每根神經都在尖叫，但蘇若蘭的聲音像根冰錐，精準刺進他混沌的意識里。

他想應，可喉嚨里腥甜翻涌——上回吐的血還黏在領口，混著汗漬結成硬痂。

“別過來！“他咬著牙吼，右手死死摳住墻縫里的鋼筋。

脛骨處的骨贅還在突突跳動，可比起這個，更疼的是想起三小時前那兩個殺手說的話：“趙哥要活的，帶蘇醫生來換，玩夠了再喂催化劑。“

臺階傳來布料摩擦聲，蘇若蘭的白大褂下擺先探進視野。

她右手插在口袋里——陳嘯天太熟悉這個動作，那是她摸槍時的習慣。“我看到催化劑了。“她的聲音比在醫院時穩，可指尖抵著門框的力道大得發白，“趙峰留了后手，你狀態不對。“

陳嘯天突然劇烈咳嗽。

血沫濺在腳邊，混著地上暗紅的血漬，像朵開敗的花。

他盯著蘇若蘭沾著灰的鞋尖，喉間滾出句臟話：“你他媽的...來送死？“

蘇若蘭沒接話。

她蹲下來，與他平視。

陳嘯天這才看清她眼下的青影，像被人拿墨筆抹過。“負荷值多少？“她問，手指輕輕碰了碰他鼓起的脛骨。

他條件反射要縮，卻被她按住：“別動，骨贅溫度在降。“

這句話讓陳嘯天瞳孔驟縮。

他猛抬頭，正撞進她泛紅的眼尾里。

三個月前在赤焰谷，他為引趙峰現身故意暴露位置，被捅了三刀時都沒怕，此刻卻被這雙眼睛燙得心慌。

“95%。“他啞聲說，“快爆了。“

蘇若蘭的指尖突然頓住。

她順著他的視線看向墻角的儀器，表盤上“基因抑制劑初代原型機“的刻字在月光下泛著冷光。“你早知道這里有這個？“她拽出壓在玻璃罩下的紙條，“1985年的研究所...陳嘯天，你到底藏了多少事？“

陳嘯天沒回答。

他盯著儀器上的金屬針管，喉結動了動：“能救我嗎？“

蘇若蘭的手指在紙條邊緣捏出褶皺。

她記得局里檔案庫里有份被加密的文件，標題正是《龍城生物研究所異常項目終止報告》。“初代抑制劑用的是蝮蛇毒腺的反向提取液。“她突然說，“會疼，但能撐過負荷峰值。“

陳嘯天笑了，血沫沾在嘴角：“疼算個屁。“

針管扎進靜脈的瞬間，他差點咬碎后槽牙。

藍色液體順著血管竄動，像有千萬只冰蟻在啃噬骨髓。

基因負荷的提示在視網膜上瘋狂跳動：95%...94%...93%！

他盯著屬性面板，力量值的灰色光團突然泛起微光，街頭格斗的冷卻時間從27分跳到18分。

“有效。“蘇若蘭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

她握著針管的手在抖，可眼神亮得驚人，“陳嘯天，你撐住，我——“

頭頂傳來鐵門被踹開的巨響。

陳嘯天瞬間拽住蘇若蘭的手腕，把她拖進儀器后的陰影里。

趙峰的笑聲混著皮鞋跟的敲擊聲，像根生銹的釘子釘進耳膜：“寶貝兒，讓哥哥好找啊。“他的腳步聲在臺階上停頓，“味兒對了，那小雜種在下面。“

蘇若蘭的指甲掐進陳嘯天掌心。

他能感覺到她的心跳，快得像打鼓。

趙峰的手下罵罵咧咧往下走，手電筒的光掃過他們藏身處時，陳嘯天聞到了熟悉的煙草味——是上周在碼頭砍過他的刀疤。

“老大，這破儀器還在？“刀疤的聲音帶著笑，“當年王教授非說能造出不死人，結果自己先被基因鏈反噬成了人彘。“

趙峰的皮鞋停在儀器前。

陳嘯天看見他黑亮的鞋尖，還有沾在鞋跟上的新鮮血漬——應該是剛才守門的兄弟。“王教授是蠢。“趙峰嗤笑，“他不知道催化劑得配著活人基因養。

你猜怎么著？“他蹲下來，指尖敲了敲儀器玻璃罩，“我們的陳兄弟啊，天生就是塊好培養基。“

蘇若蘭的身子猛地一僵。

陳嘯天死死捂住她的嘴，能嘗到她唇上的薄荷味——是她常用的潤唇膏。

趙峰還在說：“等他負荷值破百，基因鏈徹底崩解的瞬間，我就能提取到最完美的融合因子。

到時候...龍城地下，不，整個南方道上，誰還敢跟我趙峰叫板？“

刀疤吹了聲口哨：“那蘇醫生怎么辦？老大不是說要帶回去玩？“

“玩？“趙峰的聲音突然冷下來，“等陳嘯天死了，她就是下一個培養基。

基因這玩意兒，得代代養。“

陳嘯天的指甲幾乎要戳穿蘇若蘭的掌心。

他能聽見自己太陽穴的跳動聲，比三個月前在赤焰谷被圍毆時還響。

屬性面板上，力量值的灰色光團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亮，街頭格斗的冷卻時間跳到了9分32秒。

“走。“趙峰的皮鞋聲開始往上挪，“明天帶夠人手，把這小雜種捆回實驗室。“

腳步聲漸遠，鐵門“哐當“閉合的瞬間，蘇若蘭猛地推開陳嘯天。

她的白大褂前襟全是褶皺，眼睛紅得像要滴血：“你早知道？“她揪住他領口的血痂，“早知道趙峰拿你當實驗品，早知道我會被卷進來，你他媽的還故意留線索引我來？“

陳嘯天沒躲。

他任她扯著，直到她的力道弱下來，變成輕輕攥著他衣領。“若蘭。“他啞聲說，“我沒得選。“他指腹蹭過她眼尾的青影，“再晚三天，我的基因鏈就崩了。

那時候...誰給你收尸？“

蘇若蘭突然吻他。

帶著血腥氣的吻，像團燒紅的炭。

陳嘯天愣了兩秒，反手扣住她后頸，把她往自己懷里按。

基因負荷的提示跳到89%，力量值15（+3），街頭格斗冷卻時間5分17秒。

警報聲就是這時響的。

尖銳的蜂鳴聲撕裂空氣，紅色警燈在天花板上旋轉，把蘇若蘭的白大褂染成血紅色。

陳嘯天猛地推開她，彈簧刀已經攥在手里——刀把上的血漬是新的，混著他剛才咳的血。

“趙峰留了監控。“蘇若蘭抹了把嘴，從口袋里掏出槍，“他們沒走遠。“

陳嘯天盯著她手里的槍。

那是把老款五四，槍柄磨得發亮，和三個月前在醫院走廊里她藏在枕頭下的那把一模一樣。“跟緊我。“他說，聲音比剛才穩了些，“我帶你出去。“

蘇若蘭沒說話。

她把槍塞進他手里，自己抄起墻角的鐵棍。

警燈還在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長，投在寫著“基因抑制劑初代原型機“的儀器上。

警報聲劃破夜空時，陳嘯天和蘇若蘭背靠背站在工廠中央。

他能聽見外面傳來汽車急剎的聲音，還有趙峰的罵聲。

基因負荷的提示跳到87%，屬性面板上，街頭格斗的冷卻時間顯示：0分0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