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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書室

從18世紀開始,私人藏書室變得越來越重要。這里是思想誕生的搖籃。若要汲取知識的精華,再無他處可與之媲美。書架、油燈、書桌、抽屜、墨水瓶、羽毛筆與沙盒[1]全都靜默著,于無聲中帶來世界的啟示。藏書室的四面墻壁圍起一片堅不可摧的天地,其間一排排書架構筑起一個隱喻:智慧在上面累積,沿著一條條過道,通向一切的終極奧秘。有些人想從這排排書架上,從浩如煙海的學問中,找尋一只只小小的挪亞方舟,找尋救贖的所在。

那些滿是書籍的藏書室,將人類的所思所想井然有序地收納其中。天文圖、神學作品、倫理學作品、水力專著、光學專著、恢宏的史詩、植物學書籍、修辭學書籍、解剖學書籍,全都有助于觀察生命,解讀生命。在書頁之間,人們可研讀宇宙,內化于心,品味音樂;可探索自然現象,了解民族歷史,也可通過地圖追蹤開通的航海路線。于是大千世界,形形色色、種種聲音全都匯聚一堂。即便只是置身于藏書室里一方隱秘的角落,也可以看向外面的世界,看向無限的遠方。無論過去還是現在,讀者一直都是知識的守望者。

放置書籍的房間于是成了一個私密的所在,一個遠離人群的避風港,因為寫作,更因為閱讀,都可以讓靈魂飛揚。對于旁人來說,印制的文本或是手寫的書稿可能會營造一種捉摸不透的氛圍。然而,對于書的主人來說,手中氤氳的墨香是深沉的智慧,是最珍貴的謎語。書籍有著獨特的價值,它的特別不僅在于它的外觀比如裝幀、字體或是插圖,更在于它可以實現心靈的交流。我們說,這是一種專屬的交流,一種沒有他人參與的交流??梢宰⒁獾?,從16世紀起,人們的遺囑和遺物清單里便頻繁出現書籍的蹤影。擁有自己的藏書是一種個性的體現,是高貴心靈的彰顯,是懂得去接納來自書籍的引領和幫助。在現代精神的召喚下,集體的、非私密的閱讀旋即被拋諸腦后。

讀者如此鐘愛他們的藏書,哪怕是看起來微不足道的藏書室,都要布置得曲徑通幽,有時甚至要用鎖鎖起來。早在17世紀,家庭藏書室的位置便逐漸從玄關和前廳轉移到了更隱蔽的房間。這可以讓人們更有機會去享受獨處的時光。私人藏書室可勾起滿懷的興致,人們按照書名、主題和作者將圖書分門別類擺放,并且密切關注著印刷廠和書店即將推出的令人孜孜以求的新書。在1671年10月的一封信中,斯賓諾莎請求萊布尼茨送給他一本《新物理學假說》(Hipótesis física),因為他找遍海牙都未能找到萊布尼茨這本書的蹤影,他也沒能找到奧爾蒂斯(Oltius)的《物理機械思考》(Reflexiones físico-mecánicas)和弗朗切斯科·拉納(Francesco Lana)寫的導論。[2]

約翰·洛克同樣癡迷于藏書。對他來說,每本書都是一件不容怠慢的大事。他會給每本書一個編號,仔仔細細地寫在一個小標簽上,再鄭重其事地貼在相應卷冊的書脊上。但這還不夠,他會在書封上簽上自己的名字,通常還會在書的第11頁標記一下書的價格。在書的結尾他會做個記號,還常常用筆把扉頁上的日期畫出來。擺放圖書時,他不是按照書籍的內容,而是按照書籍外觀的大小,將它們在書架上一一排列,然后按照對應的編號將書籍編目。1704年,當約翰·洛克去世時,他已經收藏了大約4 000本書,這在當時是個相當驚人的數量。

為了收納不倫瑞克-呂訥堡公爵尤利烏斯16世紀時的藏書,沃爾芬比特爾的奧古斯特公爵圖書館應運而生。1690—1716年,萊布尼茨在那里擔任圖書管理員,之后的1770—1781年,萊辛也在那里做過管理員。擔任管理員期間,萊布尼茨一絲不茍地整理圖書。他對圖書館學如此著迷,以至于在1711年時寫了一本小書,名叫《萊布尼茨關于按照學科門類整理公立圖書館書籍的意見》。在這本書中,萊布尼茨寫道,圖書館(書中指公立圖書館)是全世界知識的寶庫,存放著審視世界的累累碩果。就在幾十年前,德國作家E. 榮格爾(E. Jünger)也篤定地指出,圖書館可以開辟一方滋養心靈的小天地。

人們常常會先對家庭空間做一番細致的打量,然后再來安排藏書室的位置、朝向和布局。閱讀的時候,需要在家中找到一個適合獨處的空間。如果有旁人在場,書籍這面世界之鏡便難以映照出讀者的眼睛。在彼得·揚森斯·埃林加(Pieter Janssens Elinga)的著名油畫《閱讀中的女人》(Mujer leyendo)中,女人的臉龐被隱藏了起來,人物的安靜狀態可以瞬間被打破。在一個開放的廳堂里,身穿紅色上衣的女人正借著窗外的光亮讀書,她的閱讀可以隨時被打斷。其實在資產階級的生活環境中,人們越來越重視閱讀空間的私密性,希望能在其中獨處、凝神、沉思。于是,蒙田選擇將藏書室安排在城堡塔樓的三樓,那里是他自我庇護的地方?!盀榱艘I自己的心靈”,他用拉丁文和希臘文在橫梁和立柱上鐫刻了57句警句,有的選自《傳道書》,有的來自索??死账购腿怂苟肌ざ髋锟?。蒙田用五層書架圍出一個圓形空間,所有的書籍一瞬間都可以映入眼簾。他在唯一一面空墻前放置了桌椅。正如蒙田在《隨筆集》中所述,在這里,他可以感受到寧靜,“因為這里難以靠近”,這是他的窩(c’est là mon siège,即“這是我的天地”),置身其中,仿佛便可以遠離婚姻、子女和社會。[3]他說從上面往下看,可以看見花園和家禽圈舍,可以看見家人們走來走去;他說,如果這里曾經是家里最無用的一個角落,那么如今,這滿是書卷的藏書室成了他撫平傷痛的地方。蒙田的話多么有道理:“如果一個人在自己家里都沒有一處屬于自己的地方,都無處取悅自己,隱藏自己,那樣的話,在我看來太悲慘了!”

彼得·揚森斯·埃林加:《閱讀中的女人》。

蒙田擁有幾千本書,在他的塔樓藏書室里,馬克羅比烏斯(Macrobio)、本佐尼(Benzoni)、塞涅卡、安東尼奧·德·格瓦拉(Antonio de Guevara)、西塞羅、盧克萊修的名字全都交錯一起。那里有明斯特(Münster)的《宇宙志》(Cosmographie universelle)、奧滕西奧·蘭多(Hortensio Landi)的《常識》(Sententie)、伊拉斯謨的《對話錄》(Colloquia)。但藏書室并不專為人文學者獨享,各行各業的人,比如律師、醫生,或是有社會抱負的商人、技藝精湛的工匠,也會在家中擁有自己的藏書。思想激蕩的音樂家,特別是作曲家,也不例外。有些畫家常以藏書自詡,像埃爾·格列柯(El Greco),他說家中既有維特魯威(Vitrubio)和帕拉迪奧(Palladio)的作品,也有亞里士多德和狄摩西尼的著作,有醫學專著、教父哲學作品、希臘悲劇、《荷馬史詩》和《圣經》。除此以外,同時代詩人的作品,比如塔索(Tasso)的詩歌,也被他收入囊中。畫家委拉斯開茲和倫勃朗也是這樣的情況。在音樂圈里,同樣有癡迷于藏書的人,比如作曲家喬瓦尼·巴蒂斯塔·馬蒂尼(Giovanni Battista Martini)和揚·迪斯馬斯·澤倫卡(Jan Dismas Zelenka)。作家卡爾德隆·德·拉·巴爾卡(Calderón de la Barca)也頗有藏書的嗜好,在他去世后,他的財產繼承者“根據遺囑的安排”收到了各種門類的書籍,其中有《人類生命劇場》(Theatrum vitae humanae,或譯《天下奇譚》),有關于道德準則的作品,而所有書籍要“在兩個書架上才放得下”。此外,他們還收到了一個玳瑁文具盒。

所有人都想在一個獨立的空間里種下藏書室這棵智慧之樹,于是歐洲的書籍產量大幅增加,以至于許多人為印刷機的濫用而深感痛心。路德認為印刷機淪為了“無知的仆人”。到了18世紀,依然有人表達著對這種現象的鄙夷,比如利希滕貝格(Lichtenberg)——他擁有大約2 000卷書。他認為一本好書所帶來的最糟糕的影響,莫過于在它之后會有成千上萬粗制濫造的作品涌現出來。托雷斯·比利亞羅埃爾(Torres Villarroel)是一位破產書商的兒子,當看到自己的書竟然都賣得出去,犀利的他不禁對書籍的分量產生懷疑。讓·德·拉·布呂耶爾(Jean de La Bruyère)也尖銳批評過書籍的泛濫。在這一時期,書市、圖書拍賣會、舊書商店、昆體良的書、普魯塔克的書、歷書、食譜和占星術小冊子全都數量激增。1742年,約翰·塞巴斯蒂安·巴赫本人參加了一次圖書拍賣會,還購買了一套路德的作品集,一共花了10塔勒。

和斯賓諾莎愿意在書上寫寫評語,標記注釋,有時甚至會劃掉某些段落一樣,音樂家巴赫有時也會在書上寫寫畫畫。哲學家斯賓諾莎的藏書可能數量并不龐大,但卻足夠有趣。他在暢銷作品旁,擺放上各種稀奇古怪的書籍。陪伴這位荷蘭思想家的有卷帙浩繁的笛卡爾著作,有巴赫也買過的弗拉維烏斯·約瑟夫斯(Flavio Josefo)的作品,有語法學家布克斯托夫(Buxtorf)的作品,有愛比克泰德的手冊,約翰內斯·德·薩克羅·博斯科(Johannes de Sacro Bosco)的《全世界的禱告》(Sphaera mundicum Oratione)。1515年由布拉加?。˙ragadin)在威尼斯出版的邁蒙尼德作品《迷途指津》(Guía de perplejos),與1615年版約翰內斯·開普勒的《編年紀選集》(Eclogae chronicae)擺放在一起。貢戈拉(Góngora)的作品、克維多(Quevedo)的作品、葛拉西安(Gracián)的《批評家》(El Criticón)和1612年版斯泰諾(Steno)的《解剖學觀察》(Observationes Anatomicae),以及1605年版梅修斯(Metius)的《宇宙天文學》(Universae Astronomiae),一道擺放在書架上。斯賓諾莎閱讀過5部《圣經》,其中包括1639年馬丁內利(Martinelli)于威尼斯出版的《希伯來圣經》。

到了17世紀后期,在新教的影響下,《圣經》不再是專屬于神職人員的精神財富,不是在只有教徒會去的宗教場所的書架上才能看到《圣經》。用羅杰·夏蒂埃的話來說,從那時起,《圣經》已經變成了一本全民讀物。[4]像斯賓諾莎這樣的懷疑論者,或像牛頓這樣的數學家,手中都可能有一本《圣經》。我們知道,德國的虔敬派是大力鼓勵閱讀的,這非常有助于識字率的提升(在北歐尤其明顯)。當然,識字率的提升并非完全得益于虔敬派的讀書倡導,或是菲利普·雅各布·斯彭內爾(Philipp Jacob Spener)與他1675年出版的作品《虔敬的渴望》(Pia desideria)的影響。在此之前,伊拉斯謨、比韋斯(Vives)和路德便都堅持主張讀書是權利,是教育的基礎,于是新教國家的書籍數量遠遠超過了天主教國家的平均水平。為了使讀者擁有更加舒適的閱讀體驗,比韋斯建議使用讀書架和油燈。[5]蠟燭迸濺的火花可能會傷害眼睛,相比之下,油燈的火焰更加穩定。如果只有蠟燭,沒有油燈,那么也得使用蜂蠟而不是動物脂肪做成的蠟燭,因為后者制成的廉價蠟燭會散發出難聞的氣味;燭芯建議使用棉質燭芯,它比亞麻質地的更適合閱讀。

加爾文宗圖書館的藏書量是天主教圖書館的10倍。18世紀時,在德國萊茵河畔信奉路德宗的城市,如圖賓根、法蘭克福和施派爾,80%的圖書館物品清單都是書籍清單,這一比例在信奉天主教的法國有所下降,18世紀50年代時甚至下降到20%。[6]漢斯·布魯門伯格(Hans Blumenberg)認為,安置書籍的圖書館仿若一條滿是鏡子的走廊,無數的觀念與意象從其間穿流而過,宇宙、人體、思想、自然、萬物的關聯都凝結在一本本書上,鋪陳開來。如果沒有書籍的存在,人們看待世界的眼光將會截然不同,它會遵循不一樣的規則,或許時間就不會像書本那樣,有開始也有結束。我們所謂的時間,將會變成一捆沒有分頁的紙張。

路德本人不遺余力地倡導青年人去接受精神文化熏陶,他宣揚著集體而非個人式閱讀《圣經》以及祈禱書的益處。在1524年初的《致全德城鎮長官及地方議員書》中,他特意寫道,無論任何時候,都不應該在打造優質圖書館和書店這件事情上打折扣,無論資金還是相關舉措,都應當如此。如果想要宗教和科學得以存續,“就必須將它們寫下來,保存在書中” [7];此外,還應當運用書籍將語言的精華留存下來。路德認為,如果學生們可以以閱讀為基礎,具備良好的學識,那么他們在學校里遭受的打擊、恐慌與焦慮,這些問題都可以被連根拔除。在接下來的17世紀,讀書進一步掀起風潮,父母會買書讓孩子們在家中閱讀。這改變了思想傳播的方式,進而改變了自我與他人之間的關系。

在這樣的讀書傳統下,音樂家巴赫擁有自己鐘愛的藏書便不足為奇。他的藏書里并非只有音樂類的書籍。根據人們在巴赫去世時所做的盤點,可以看到他留下了80多本書。這些書都是他按照興趣,陸陸續續精心挑選購買的。大部分購于萊比錫時期,也就是從1723年到18世紀40年代末這段時間。然而,對于巴赫這樣一個不安分的人來說,只閱讀神學和宗教信仰類書籍是不大可能的,這一點可以在他的書籍清單中得到印證。夏蒂埃提到過一些頗為重要的情況:很多過去公布的書籍清單并不一定符合實情,它們并不準確,會有疏漏;在清點書籍時,一些書盡管可能很重要,但卻會因為價格低廉,或看起來微不足道而未被記錄在冊;另外,作品由于內容的虛構性而被忽視的情況同樣屢見不鮮,比如文學作品,尤其世俗詩歌,就常常有這種遭遇;再有,如果清點人認為,一些作品記錄上去可能會影響逝者的聲譽,也會索性不做記錄。[8]這就意味著,當我們看到巴赫的書籍清單時,很多書籍未經清點便早已不見蹤影。這讓我們對巴赫所讀之書的解讀,變成一種單純的猜想。但毫無疑問的是,這位作曲家對于知識有著濃烈的好奇心。就像他的音樂呈現出的那樣,他總是不停地發問,表現出驚人的敏銳。面對那樣一個不斷涌現重大觀念體系與發現的時代,他做不到無動于衷。萊布尼茨和牛頓都是巴赫的同時代人,斯賓諾莎也依然具有影響力,海因里希·許茨(Heinrich Schütz)的音樂也是如此,這位作曲家比留下《以幾何順序證明的倫理學》的斯賓諾莎早5年在德累斯頓去世。

巴赫一家住在圣托馬斯學校里,他的藏書兼作曲室位于三層樓的第一層。這棟樓從1731年開始翻修,次年竣工。之后,巴赫的藏書兼作曲室才最終成型。于是,這位音樂家擁有了一個更寬敞的空間,家里的每一層都有大約75平方米,其中安置著帶門的柜子、樂器、一張帶抽屜的寫字臺和一個帶鎖的四門大柜,柜架上擺放著一些書籍和樂譜。辦公桌上有各種各樣的墨水瓶,裝著黑色、棕色或是紅色的墨汁,有四開紙、橫線紙,有摻水的沒食子酸。作曲家還會用到旁邊的一個房間,他的學生們可以在那里謄寫,有一個鐵爐給房間供應暖氣。小前廳的門直接通向學校真正的音樂圖書館,那里收藏著大約4 500本書。謄寫的工作也在那里進行。那是一個“工作室”,是巴赫這位巴洛克晚期藝術家的私人空間。與其他同樣職務和藝術水準的音樂家一樣,巴赫在這個空間中獨處、沉思,進行藝術創作。

萊比錫圣托馬斯學校,學校右側是圣托馬斯教堂,1885年。

當巴赫一家于1723年5月從克滕抵達萊比錫時,《荷爾斯泰因通訊報》在當月29日報道了這一消息:

上周六(5月22日)約中午時分,從克滕來的4輛馬車,滿載著安哈爾特-克滕親王的宮廷樂長的家具抵達本市。這位樂長現已被任命為萊比錫的樂監。下午兩點左右,他與家人乘坐兩輛大馬車抵達后,住進了圣托馬斯學校新翻修的住宅。[9]

在隨身物品中,巴赫攜帶著他稱之為“裝備”(apparatus)的書籍和樂譜(見附錄“‘和聲小迷宮’:與巴赫相關的作曲家們”)。其中有他自己也有其他大師創作的樂譜。

但在走進藏書室、翻閱巴赫“裝備”里的“小迷宮”前,我們不禁要問:那些書籍的讀者到底是誰?他在萊比錫這座成為他最終歸宿的城市,到底境況如何?在那個時代,音樂家扮演著什么樣的角色?他的身邊有哪些人?他在這座位于薩克森選帝侯國的城市里面對著怎樣的環境?為什么他會做出某些決定?死亡的陰霾對他的性格有怎樣的影響?他又有哪些經濟方面的擔憂?當然,僅憑探訪一個時代,參觀一間藏書室,或者參照巴赫的言論,是無法重構起他的思想的。了解一個人生活的境遇,在最理想的情況下,也許可以為走近一位像約翰·塞巴斯蒂安·巴赫這樣對西方音樂乃至西方文化都至關重要的人物補充一些線索。但指望通過傳記研究和作品分析去揭秘他的內心世界是烏托邦式的想法,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因為善變是人類的常態,隨著時間流逝,人們對待相同事物的態度會發生轉變。人類本就是情緒多變的物種。講述別人的人生,抑或講述自己的人生,對它發表見解,就是在滋生誤解。這就是為什么盡管這位創作了《賦格的藝術》(El arte de la fuga,BWV[10]1080)的作曲家赫赫有名,他的許多方面依然不為人知。我們永遠都不會知道,真正的巴赫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就像我們也并不真正了解,我們這些巴赫的聽眾到底是怎樣的人一樣。當巴赫的音樂奏響,我們并不知曉巴赫會將我們帶向何方。


[1]盛著讓羽毛筆的墨汁盡快干掉的沙子的小盒。(本書腳注均為譯者注)

[2]《斯賓諾莎歌劇》(Spinoza Opera),海德堡,1924年,第4卷。關于巴魯赫·斯賓諾莎的西班牙語譯本的書信,請閱讀1988年出版于馬德里的斯賓諾莎《書信全集》(Correspondencia completa),引文出自第136頁。該版本列舉了斯賓諾莎的藏書。

[3]《隨筆集》,第3卷,第3篇。

[4]關于羅杰·夏蒂埃(Roger Chartier)的思想,請參閱P. 阿里耶斯(P. Ariès)與G. 杜比(G. Duby):《私人生活史》(Histoire de la vie privée),第5卷,巴黎,1985年;西班牙譯本Historia de la vida privada,第5卷,馬德里,1989年,第113~161頁。他的文章《書寫的實踐》(“La s prácticas de lo escrito”)是一篇優秀的綜述,其中的內容延伸成了更多作品,比如:《閱讀的實踐》(Practiques de la lecture),馬賽,1985年;《印刷的用途》(Les usages de l’imprimé),巴黎,1987年;《文化史:實踐與表現之間》(Cultural History:Between Practices and Representations),劍橋,1988年。以下作品也值得一看:《書籍的秩序:14—18世紀歐洲的讀者、作家與圖書館》(L’ordre des libres. Lecteurs, auteurs, bibliot hèques en Europe entre le XIVeet XVIIIesiècles),巴黎,1992年;西班牙語譯本El orden de los libros. Lectores, autores, bibliotecas en Europa entre los siglos XIV y XVIII,巴塞羅那,1992年;以及羅杰·夏蒂埃和G. 卡瓦洛(G. Cavallo)主編:《西方世界的閱讀史》(Histoire de la lecture dans le monde occidental),巴黎,1997年;西班牙語譯本Historia de la lectura en el mundo occidental,馬德里,1998年。以下書目中也有很多重要的思索:J. 斯塔羅賓斯基(J. Starobinski):《自由的創造》(L’invention de la liberté),日內瓦,1964年;M. 德·塞爾托(M. de Certeau):《神秘寓言》(La Fable mystique),巴黎,1982年;E. 榮格爾(E. Jünger):《作家與寫作》(Autor und Autorschaft),斯圖加特,1984年;西班牙語譯本 El autor y la escritura,巴塞羅那,1996年;保羅·利科(Paul Ricoeur):《時間與敘事》(Temps et r écit),巴黎, 1985年;西班牙語譯本Tiempo y narración,馬德里,1987年。漢斯·布魯門伯格(Hans Blumenberg):《世界的可讀性》(Die Lesbarkeit der Welt,法蘭克福,1981年;西班牙語譯本La legibilidad del mundo,巴塞羅那,2000年)是一部重要作品。S. 達爾(S. Dahl)的《書籍的歷史》(Bogens Historie,哥本哈根,1927年;西班牙語譯本Historia del libro,馬德里,1972年)也可作為參考書目。穆尼奧斯·科斯梅(A. M u?oz Cosme)的《智慧的空間——圖書館的建筑史》(Los espacios del saber. Historia de la arquitectura de las bibliotecas,希洪,2004年)同樣值得關注。

[5]參見《對話及其他文章》(Di álogos y otros escritos,巴塞羅那,1988年)中的“拉丁語練習”一章,第69~73頁。

[6]出自阿里耶斯與杜比《私人生活史》第131頁羅杰·夏蒂埃的言論。

[7]出自《致全德城鎮長官及地方議員,請其建設并維護基督教學校》(“A los magistrados de todas las ciudades alemanas, para que construyan y mantengan escuelas cristianas”)。選自《路德作品集》(Obras),薩拉曼卡,1977年第1版;2001年第3版,第230頁,該版本基于O.克萊門斯(O. Clemens)與W. 德·格魯伊特(W. de Gruyter)1959年于柏林出版的《路德作品選集》(Luthers Werke in Auswahl),詳情請參閱選集第15 章第27~53行。

[8]前引書,第129頁。

[9]原文出自《巴赫文獻》(Bach-Dokumente),即《約翰·塞巴斯蒂安·巴赫:有關生平與作品的文獻》(Johann Sebastian Bach. Leben und Werk in Documenten),萊比錫,1975年,第2卷,第138頁。此處引自H.-J. 舒爾茨(H.-J. Schulze)主編,J.J.卡雷拉斯(J. J. Carreras)翻譯的西班牙語譯本Johann Sebastian Bach.Documentos sobre su vida y su obra,馬德里,2001年,第68頁。

[10]德語Bach-Werke-Verzeichnis的縮寫,意思是“巴赫作品目錄”,由沃爾夫岡·施米德(Wolfgang Schmieder)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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