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操場像是學(xué)生們在學(xué)校的游樂園，這會操場上還有不少學(xué)生在讀書、踢球和散步，有捧著書本念念有詞的，有追逐著足球放聲大笑的，也有像我和春霞當(dāng)年那樣，并肩散步說悄悄話的。看著他們青春洋溢的樣子，我不由得放慢腳步，感慨著“年輕真好啊”。我沿著跑道肆意甩動我的手腿，在準(zhǔn)備再走多一圈的時候，我突然瞥見春霞正獨自坐在跑道旁的階梯上，雙手抱膝，把臉埋在臂彎里。

我上前坐在她旁邊，問她怎么不開心，她抬起頭，此刻愁云密布，眼睛紅紅的，顯然剛哭過。“陳老師...…”她的聲音帶著鼻音，“我這次月考沒有考進(jìn)全年級前五，媽媽今天早上又說我了，我這會不想回家。”

我嘴邊挽起笑容：“沒關(guān)系，你已經(jīng)盡力了。”

“可是爸媽總是說我不認(rèn)真，總想著玩。“她抽噎著，淚水又涌了出來，“我真的努力在學(xué)習(xí)了，每天都復(fù)習(xí)到很晚...…”

“我知道，你這次語文成績不是很好嗎？你還是你們班第一名呢！”

“可爸媽他們還是不滿意。”她搖搖頭，淚水滴在水泥階梯上，留下深色的圓點，“他們說語文好有什么用，其他科都拖后腿了...…媽媽還想讓我去上補(bǔ)習(xí)班，我看周末的時間都被安排滿了！！”

“你有跟媽媽表達(dá)過你的想法嗎？”我問。

“說過了，她不同意，就是要我上。”

我正想拍她后背安慰她，突然她消失了。

我猛地站起來，四處張望，但操場上早已沒有她的身影。我的心臟劇烈跳動，手心沁出冷汗。是幻覺嗎？可剛才的對話如此真實，我甚至能聞到她常用的草莓味洗發(fā)水的香氣。

“陳老師，您剛剛是在跟誰說話呀？”

一個聲音從背后傳來，嚇得我差點驚叫出聲。轉(zhuǎn)身看到五班的黃嘉昕站在幾步之外，歪著頭好奇地看著我。

我怔愣地看向黃嘉昕，我快速移開了視線接著回答她：“沒有跟誰說話。”

“是嗎？但我剛看您好像在跟人聊天一樣。”她好奇地接著問。她探究的語氣和眼神讓我極其不舒服，我站起身，撂下一句“我要回家了”就匆匆離開階梯，我背對著嘉昕依舊能感受到她注視的目光，我加快了走出操場的步伐。

“剛剛我真的見到春霞了，她還是跟以前那樣子總喜歡自己躲起來哭，可是春霞她不是已經(jīng).....”我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想春霞，“難道她在另外一個世界過得也不開心嗎？所以才會回到這個世界跟我訴苦？”隨即感到自己的想法又挺怪異的，她怎么可能回到這個世界來呢？

她去世之后我沒能為她做什么事情了，僅僅是將她曾喜歡朗讀的詩集收藏起來，越想越對不起春霞這個孩子。

我慢悠悠地走在回家的小路上，走著走著淚水竟自己從眼眶流下，察覺到臉頰濕潤，我才抬手擦掉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