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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春梅

十一月二十三日,與小山田軍接觸后我軍其實仍有勝機,至少若是右翼的小早川秋五郎不敗走的話,還是有很大的贏面擊敗號稱武田最強軍團的小山田。敵我損失均半數以上,我軍最后只活下了大概一千人左右,具體多少人其實我也不大清楚,至少我的拼死殿后沒有白費也就是了。

×××

二十五日,率部狼狽逃回掛穿墻的權右衛門第一時間拽著自己的兒子向兵部請罪。

「什么?!和兵衛被俘?!權右衛門你是這么當他的與力的!」

「您說的是……臣對犬子管教不周……」

權右衛門見盛怒的兵部一直跪拜在地,不敢多說一句,忐忑等著對方發話。

「難得有個人才豈能將其置于險地?!余將你派去當與力便是杜絕此類狀況,你也知道井川家已經很久沒出過年輕的人才了,為何不好好保護他?!」

「…………」

「原本源五郎一郎身體不佳,無法統御家臣,阿和又為女兒身。這么多年找這么個有希望的婿養子也不容易,如今卻是說被俘就被俘了!權右衛門你說,你當如何贖罪?!」

「臣……」權右衛門受著對方的責罵,頓感無地自容。

一旁的秋五郎見此狀況也很不好受。雖說自己看不上那只是浪人出身的和兵衛,但此事畢竟因自己而起,讓父親替自己受罰,難免良心不安。

「主公大人,都是微臣之過!請勿怪罪家父!」

「子不教父之過!爾等乃是同罪!若是他將你好好管教,如今之事也必定不會發生。之前聽聞,你還屢次違抗和兵衛安排,可是確有此事?」

「這……」此言一出,秋五郎便有些慌亂,一時不知該看向誰,可又不敢沉默太久,只得顫抖的聲音承認下來。

「是、是……微臣……的、的確……請主公大人恕罪。論處微臣即、即可,只是微臣一意孤行,家父……家父……還請您開恩饒過家父。」

秋五郎連忙向前幾步,深深向兵部磕頭謝罪。一旁的權右衛門盡管也在生他的氣,可是如今這番話確是讓他的火氣稍微下來了點,到底是難得感到驕傲一次。畢竟秋五郎以往可是恨不得撒手了之。

兵部則是一副被氣笑的樣子,冷哼兩聲后便陰下臉。

「——權右衛門?!?

「臣在?!?

權右衛門極其小心地將視線移向兵部,腦袋也只是敢略微抬起。

「日后小早川家減封三千八百石,給余好好管教你的兒子。」

兵部大喝一聲,權右衛門無奈且悲哀地鄭重低頭,不免暗自瞪了眼秋五郎。兵部此次減封算是手下留情,權右衛門作為井川家舉足輕重的家臣,手下擁有的知行高達一萬四千石。這次減封雖然沒對小早川家造成特別大的損失,但是兵部的態度可見一斑。

秋五郎也是知道兵部的意思,像是反省一般長跪不起。

而就在這時斥候來報——

「主公大人,高坂彈正求見!」

兵部聞言便讓斥候通知昌信先等著,隨即通知城中各將集聚于此,沒過多久殿內便陸續坐滿了三十多名武將。

權右衛門雖是一陣懊惱,但也沒過多怪罪秋五郎。只是走到對方身邊說道,「下次別再犯了,這次為父就替你擔責吧,秋五郎。」

也不知是否是錯覺,秋五郎只覺得對方語氣帶著一股莫名的驕傲。不等他多想,權右衛門便催促他坐到應該坐的位置上等候。

××

沒過多久,昌信便滿臉陰沉著領著兩名隨從快步走入殿中。那兩名隨從手上捧著兩個大小不一的木盒子,令人不禁對其中所盛放之物感到好奇。昌信坐下后從懷中取出一封信命人遞給兵部,隨即冷聲開口。

「未曾想您竟會背棄與吾等不戰之約?!?

兵部無言以對,只得故作鎮定地展開昌信傳遞的信件。這封信果不其然是信玄斥責兵部的罪狀書,其中犀利且尖銳的話語讓兵部飽受折磨。畢竟他并非和兵衛那般背信棄義猶如喝水吃飯般云淡風輕之人,作為源氏之后,今川分家的井川兵部大輔為道還是要那點臉面的。這種背棄信義還打了敗仗甚至還被對方指責的恥辱絕對不好受。

而昌信也不再指責對方,畢竟那封信里面也講得夠多了,再說就有些不近人情了。

「主公大人當真無意與你為敵,前些日子仍信任著你,當初在收到您已入主掛川時,主公大人可是傷心無比呢?!?

「這……」

「在攻略我軍后方時竟還默許家臣餓殺城中百姓,真可謂蛇蝎心腸。那孩子倒是年輕。但卻異常冷血,并且相當狡猾。不論如何威逼利誘都不愿意臣從我等,真是不識時務。」

「和兵衛?」一聽到和兵衛,兵部的臉色瞬間凝重起來。昌信也看出對方很在意和兵衛,于是便輕笑一聲,隨即命人將那兩個木盒子端到兵部面前,只是并未將其打開展示,見對方那些許好奇的模樣,昌信滿意的勾起了嘴角。

「和兵衛殿下呢……問那么久也只知道他的姓名這種個人信息。明明只有十八歲,卻有不輸二十八歲武將的意志,什么都不肯講,還說什么寧死不屈……某種程度上來說,還真是個男子漢呢。」

昌信的語氣像是真的在欣賞和兵衛一般平和,但這卻讓兵部更為不安。

「昌信閣下,和兵衛如今——」

「還請稍安勿躁。」

昌信輕笑著走上前,接著親自將那兩個木盒子緩緩打開——

「你!」

兵部見內容物,瞳孔頓時猛地收縮,額上不斷冒出冷汗,嘴巴半張著上下打顫,根本說不出一句話來。

「——為何武田家要如此殘忍?!奪走了我的父親,卻又要傷害我的主公?!」

次郎長無比憤怒地起身,試圖沖上去殺掉昌信。但還是被犬太郎與甚兵衛給死死按在了地上。

「御弟大人!還請冷靜下來!」「次郎長大人,現在殺了昌信大人,和兵衛大人也會被殺掉的!」

「放開我!都是武田的錯!為何要入侵信濃?!否則如今我還是南信濃九千石國人!好不容易安定下來,我的主公又變成這樣……」

次郎長掙扎著試圖擺脫這兩個人的控制,可到底是無力掙脫,只得失聲痛哭。

「次郎長!」

權右衛門見此情景便呵住對方,但又不知后續如何開口,只得有些尷尬地轉向兵部告退。兵部自是會意,于是讓他帶著春野家臣離開此地,隨即望向昌信。

「此乃爾等警告?」

「并非如此,不過是些小手段,請勿介意。若有得罪還請包涵。請容許在下再度聲明,吾等無意與您為敵。明國詩曰,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加之吾等也曾與今川交好,對您而言也算半個舊識?!?

「明白了……毀約一事,萬分抱歉?!?

「明白便是。和兵衛殿下……自當是吾等回了甲信便釋放。」

昌信露出耐人尋味的微笑,行了一禮以后便就此離開。而殿內的武將們見了盒中放著的右耳、眼珠與手臂后頓時不寒而栗。會將這些東西拿給他們看,其深意也就不言而喻了。

不久,兵部便在這壓抑不安的氣氛下宣布散會。

××

將次郎長弄出殿后,權右衛門也有些懊悔地低著頭,不知如何該安慰對方。畢竟那些身體殘片會出現于此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自己兒子的無能。

——若是平日能夠多管一下那臭小子,兵部大人好不容易選定的婿養子……次郎長……

一想到這權右衛門便無奈地嘆了口氣。

「次郎長,和兵衛之事,真的對不住?!?

「您未曾有過過失,若是當初在下能夠好好勸住主公便不會如此了,都是在下的過錯,作為家臣竟不為主君著想?!?

次郎長的聲音聽起來冷靜了不少,但卻也是極其懊悔,十分自責地嗚咽了起來。

×××

「…………………………」

好累……

眼睛看不清……

手臂的傷好痛,頭也好痛…………

被俘了多久我也不大清楚……只覺得好像快死在這兒了。

「我……絕食幾天了…………」

我在漆黑的地牢中發出些聲音,確認自己還能夠講話。

上次吃飯是什么時候呢……

肚子……

肚子好餓啊……

感覺快要被餓了啊…………

雖然信玄每天都會派人送些吃的給我,但我一次都沒去吃。仔細一想,他們絕對不可能下毒。因為我仍有「價值」,希望把我挖角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我是人質,可以以此威脅主公大人,所以一時半會兒我是死不掉的。

既然如此,我不吃飯的理由是什么?

明知死不了還搞絕食這一套的,我真是個大蠢蛋,到底是自我滿足罷了。為了搞這種喘的不行的苦情戲,把自己餓死了,那不就虧大了嗎?

而就在此時門口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我緩緩抬頭望去——

「——喂,吃早飯了,今天也不吃嗎?」

那人便是從我被俘虜后一直看守我的足輕。他的個子并不算矮,看著十分壯實,嗓聲感覺很大。聽著十分粗獷豪邁。由于視線較暗,也不大能看清對方的臉。

他將放有兩個飯團的木碗放在地上,又小心將另一個冒著熱氣的碗放了下來。

見狀我苦笑的點了點頭,「不,我吃?!闺S即使勁從地上爬起,結果卻雙腿一軟,重重跌了下去。

——真是的……這身體素質未免也太……算了,畢竟都餓這么多天了。

我有些無奈地搓了搓無力的雙腿,隨即使勁站起來卻又再度跌下。

「哈……真是好久沒吃東西了……」

就在我第三次試圖重新站起時,那個人竟直接打開牢門帶著吃食走了進來。

「難得會想著吃飯,是想開了還是受不了了?」

那人的話帶著戲謔的意味。在這昏暗的環境下,我也無從得知他是以何種表情面對我。我對他這樣的行為自是十分驚訝,但仔細一想也便知其深意。這么多天不吃飯的人根本無法襲擊他這樣壯實的人。況且被關著的人還是個將領,不可能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聽聞此言,我無奈地搖了搖頭,緊接著伸出還能動的左手,有些費勁地拿起飯團送進嘴里。

他一言不發,靜靜等著我吃完飯。

過了會兒后,我捧起湯碗將剩余的熱湯喝干后向對方鄭重道了謝。

「客套話就免了,義務罷了?!?

他淡然說著,隨即收起碗便離開了牢房。

飽餐一頓后,我心滿意足地躺在冷冰冰的石板地上,雖然還是有些餓。但不是有句話說輕微的饑餓感可以讓人保持清醒嗎?

這些天一直都在發呆,白白浪費了這么長的時間。老老實實等著信玄打完是肯定不行的,一定要想辦法逃出去才行??梢?,我這個身體狀況來看,也不知能不能順利出去……仔細想想,被俘至今過了多久呢?

我是二十三日兵敗被俘,差不多餓了三天左右,中間又不知道睡了多久,所以今天大概是二十七或是二十八日。也不知主公如今是何動向,但我想可能不會輕易撤兵,人估計還在掛川城,八成是會一直待在勢力范圍內,防范武田軍抑或可能與德川方面聯絡一同行動。但不論如何,主公近期可能都不會有什么大動作。

至于武田方面應該還是專注攻略二俁城。由于犬居城原守軍被全殲,絕對會派人入主防御后方,城主多半就是先前與我對抗的小山田信茂了。

眼下局勢如此,但皆為猜測。近一周與世隔絕,鬼知道有多少是超出我的預期的。

「唉……慢慢來吧……」

雖然是在嘆息,但感覺卻莫名輕松冷靜。

自己被俘后還能這么冷靜,倒也是個奇跡。畢竟我是一年前這個時候還是個不諳世事的高二學生,按理來說我這么冷靜可不像是一個高中生呢,還是說我天賦異稟?

哎呀,不論如何自己可以保持冷靜是件值得夸耀的事,讓別人來可不一定呢。

——應該也不會有人傻到明知敵人不會迫害自己,還傻傻地絕食吧……

不對,絕對有!不可能只有我這么傻!

唉……這真是我這輩子干的最蠢的一件事了。

簡單安慰過自己后,讓自己好好保持平常心,開始思考最重要的東西——

「——嘶……好疼……」

我伸出左手往痛處摸去——

右肩與右側頭部忽然開始流血,但好在只是滲出了一些血液,而非巨大的開裂。這點疼痛足以讓我的大腦變得更加清醒,到底還是因禍得福了。

我將手中溫熱的液體隨意抹在衣服上,隨即深呼吸幾次,擦去額頭上因疼痛而冒出的汗珠,隨即踉蹌起身,靠著墻緩緩坐了下去。

×××

自高坂昌信造坊掛川,將那些殘肢奉上后已過三日,今日二十八日。期間兵部雖有派甲賀忍者猿原的佐助刺探情報,但因戒備森嚴,難以打探關押和兵衛之處。而對于那些殘肢原主為誰?目前尚無定論,次郎長則堅決認為那些都是假的。就在兵部手足無措之時,權右衛門便提議請對和兵衛無比了解的駿姬來到掛川一鑒真假。兵部在權衡利弊后便應了下來,并指派次郎長回國將駿姬接來。

次郎長拜領主命后不敢怠慢,今日上午便點了五十騎急行返回駿河。次日也即二十九日黃昏便抵達井川館。

××

如今已是十一月月底,這一年將在一個月后迎來終結。即便館中已無多少武將,冷冷清清稀稀靜靜,可大家的生活仍在繼續。

吃過午飯,后閑來無事的駿姬告辭了需臥床靜養的源五郎一郎,前往春野屋敷尋些樂子。

——說來貌似是有些時日沒去看那孩子了。不過有官兵為照料大抵不會太過孤單,我身為其未來養母也真是有夠失職呢。

她愉快地哼著不成調的小曲。聽風格貌似是和兵衛手機中某首悠揚的歌。駿姬——抑或是和——邁著輕巧的步子,像那深秋紅葉般婉轉。如今漸入初冬,和倒是如那遲遲不愿與夏日告別的紅蜻蜓一般漫步于此。

沒過多久,和便來到了春野屋敷。她輕輕敲了敲房門,頓時屋內便傳出了急促的腳步聲。

「——原來是公主殿下呀,今日因何前來寒舍呢?」

應門的自然便是紫。

和聞言淺笑道,「怎么,閑來無事便不歡迎嗎?」

「您說笑了,豈敢如此?快進來吧。大哥——官兵衛大人有事出門了,奴家謹代其向您致歉?!?

「我等何種關系?不必多禮啦?!购鸵贿呎f著一邊自然的進入屋內,看樣子倒是來過不少次。而紫則是趕忙將其領入屋內,隨即去關上大門避免冷風入室。

「不必費心準備茶點,坐一會兒就走?!?

和如此說著上下打量著紫房內滿地的紙頁。見狀,她便坐下拾了張紙仔細打量著。紫還是端來茶水,見對方正看著自己的練習,不禁有些害臊地低聲道,「寫得不好,讓您見笑啦?!?

「何出此言?倒是認為與上次相比有了不少進步。該說不說,你父親的字真算得上是個不錯的摹本。」

「不過還是難以達到家父的高度呀,還要再多多練習才是。話說回來,那人已經很久沒什么音信,也不知如今狀況怎樣。」紫稍顯寂寞的說著??珊兔菜撇⑽床煊X如今她的心情,自顧自地開口。

「他有給我寫信哦。語言難得十分有趣,令人百看不厭。倒是真想一生收藏?!?

「爸爸也真是的。竟是只想著與您聯絡,而忘了家中仍有個女兒苦等她寫信問候,也真是好生無情吶!」紫苦笑著,不知其有幾分玩笑與幾分認真,「話雖如此,但收到信也八成看不懂便是,畢竟漢字識的不多,也寫不了什么回信?!?

她試圖以這樣的理由以此規避對方未曾來信的事實,露出有些寂寞的微笑,探著身子輕輕拾起滿地散落的紙張。而和見此不禁微微一驚,隨即趕忙上前安慰。

「嗯……其實若非我主動聯絡,和兵衛可能都不會自己寫信回來,畢竟他還在遠江打仗,事務繁忙,多半也沒什么時間寫信。」

「人之常情……不過……」

——還是有些想他呢……爸爸竟只給公主殿下寫信真的太狡猾了。但也怨自己識不了多少字,沒法給他寫去信……若是讓哥哥早點教我認字就好了……

這時和仍是試圖繼續安慰對方。

「反正再過一陣子便能安然無恙地出現在我等面前。再忍些時日吧,屆時便勉強將他借給紫陪著你,期間要如何我不會干涉。不過僅限三天哦,畢竟和兵衛如何可要聽我安排,這也算是網開一面了。」

「那真是感謝您開恩啦?!棺喜唤粚Ψ竭@故作高傲的模樣逗笑,笑著行了一禮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般輕笑出聲,「話說您對爸爸是如何看待?感覺二位關系非常一般?!?

此言一出,和有些害羞地別開視線,猶豫地理著垂鬢。

——沒想到這人還有這么可愛的樣子,倒是很有意思呢。盡管我也知道公主殿下很喜歡爸爸,但就是想看看她的反應是怎樣的。話說爸爸見此,會露出何種表情呢?

和一瞥見紫那饒有興致的笑臉,頓時發覺對方不懷好意??梢簧獜姷墓鞯钕履臅倮^續扭捏任人擺布?整理了一下表情后便露出極其強勢卻仍然帶著一絲嬌羞的笑容開口回應,「不大清楚,但反正明年我的輩分便會比紫大上不少,說不定你還會有一些弟弟妹妹什么的。往后和兵衛不在館中,我便會作為長輩好好管教你的?!?

一聽此言,對方便滿意地笑出聲來。而和對于自己這天衣無縫的回答也很滿意。

「——那以后還請多指教啦?!?

二人之間的氣氛突然變得有些莫名微妙。

時間很快過去了幾個時辰。和一開始說是坐一會兒就走,結果兩個女孩子竟一言一語聊到了傍晚。

「哎呀,居然已經過了這么久了嗎?」

見屋內光線漸暗,和這時才反應過來,準備起身離開。而紫見狀連忙起身來到對方身前為其開門。

「請您以后時常前來寒舍做客呀。」

「會的,過幾天再來吧。不過以后可是住在這了,屆時就不用費勁從本丸來這。」

「這樣呀,祝您成功呀!」

就在二人揮手道別之際,屋門忽然被某人猛地拉開了。

「哥——次郎長大人?您不是在遠江嗎?」

紫有些疑惑地開口,輕探著身子望向次郎長身后跟著一幫人。不等和問,次郎長一邊喘著粗氣,一邊下跪開口,「恕微臣未提前告知前來,望您明日同微臣一起前往掛川,事態緊急敬請諒解?!?

「所以是何事會要余出面?」

次郎長瞥了一眼一旁的紫,示意其退下后便帶著和走向屋外,將來意與前線狀況悉數告之。令次郎長意外的是,和并未過于慌亂,反而是一種異常鎮靜的樣子開口,「大體余已知悉,回頭會簡單收拾一下行裝,明日一早同爾等前往遠江?!?

「是……您還真是異常冷靜呢?!?

次郎長的語氣聽著莫名不滿,和視若無睹般走出人群,用著輕描淡寫卻又理所應當的口氣應之。

「怎么?是說余要像個村姑一般啼哭,別開玩笑了!」她的聲音聽著有些顫抖,「余乃駿河國主之女豈能因此丟了家父臉面?!」

話音未落,她便緩緩轉過頭,不知如今是何表情,只是仰頭望向高懸半空的殘月。不久,頭也不回地離開此地。

×××

吃過晚飯后,我便在獄中從小小的窗前窺視著空中殘月。若非在此,飯后與公主一同賞月喝酒,想必是十分愜意的吧?也不知她現在在干嘛呢。

對于如何逃出這里,我也有了個大致的計劃,反正不能像安迪·杜弗蘭一樣靠挖地道逃生。畢竟這4周全是不知有多厚的石墻,只能想辦法破門,而最好的辦法當然是殺掉那個每日為我送飯的足輕,然后趁夜色逃走。

至于之前隨身的武器嘛……反正那一把薙刀也是我搶來的戰利品,到時再去搶一把就好了。幸好之前有些先見之明,將重要的東西全部交給權右衛門,如今不用考慮怎么偷回來算是意料之外的良策啦。

經過這一兩天的休養,身體狀況好了不少。但要逃離這里還是有些困難,而且也不知該往何處逃,眼下更重要的是也一目了然了。

就在我盤算時那個足輕又來了。

「還醒著?」

「對啊,睡不著?!?

我有些疑惑地開口回應。

——不是這人大半夜不睡覺跑我這邊干嘛?查房嗎?

不過我也沒什么好心虛的,也沒有往墻上貼些奇奇怪怪的海報,所以他怎樣都無所謂。

「——喂,你多大了?」

「十八歲,怎么了?」

看起來可能只是閑來無事來找我聊天罷了。

對方聞言則側靠在牢門前看著我,語氣有些新奇,「這么???還以為至少有個二十五歲的。這些天你倒是挺冷靜的,那么多武士老爺勸你叛離主家都沒屈服?!?

「反正崩潰也沒用,而且我也看不上武田家——算了,當我沒說。」

若是這番話傳到信玄那邊,多半不會讓我好過。那人卻像是看穿了我的顧慮,輕笑一聲道,「放心好了,你睡不著我也睡不著,只是閑來無事找你隨便聊幾句,沒別的目的,農民才沒有武士那么壞?!?

「是嗎?呵……那真是多謝了?!?

雖無法排除他有監視我的可能,但姑且信他好了,感覺這人應該是個不錯的家伙。

在這漆黑的環境下,我們都看不清彼此的臉,只能通過氣息感知對方的情緒,就目前而言氣氛并不算壞。

「那你呢,今年幾歲?」

「我?我叫三十郎。甲斐來的,今年二十六。」

「大我這么多?」

「但是一年賺的錢可沒你一個月的多,武士大人。說實話,我原本也以為你有二十來歲,結果沒想到只是個小鬼頭?!姑麨槿傻哪腥瞬恢峭诳噙€是嫉妒地說道,聞言我也不知該如何作答,只得苦笑道。

「哼,如今源頭不知何時落地真的太好了,嗯,當武士真的太好了。況且誰還不是個平民百姓?半年多以前我也只是個浪人而已。」

「就憑你?剛抓進來的時候皮膚跟個女人似的,哪有浪人的樣子?」

「你別不信,只是我不常出門罷了?!?

「不常出門的農民可是會被老爸老媽罵死的,畢竟養了個只會吃閑飯的米蟲嘛。」

「我哪來的父母罵我?早就像阿鼻地獄啦!」

【注:在佛教的地獄觀念中,阿鼻地獄被認為是地獄道中最痛苦、最黑暗的地方。而下文的阿修羅性格冷酷無情、好戰,被視為一種可怕的神靈?!?

我的語氣好像有些兇惡,也不知說出方才之言的我又是何種表情。不過八成是跟阿修羅一樣猙獰,如此咒罵父母一定很丑陋吧?但我便是這種人,這點毋庸置疑。

「你怎……算了,多半也是有不可明說的苦衷吧?」

「算是吧……我沒有父母倒是真的?!?

——來到這個時代的只有我。那兩個混賬東西又沒過來,不過就算來了,我多半也會跑到別的地方躲開他們的。

三十郎這時長舒口氣,隨即開口,「我家很窮的。老爸早年打仗死了,靠他的戰功換了不少糧食。前幾年因為沒錢看病,老媽也走了。然后一個月前,我的四個弟弟也都陸續成了幾十石大米和十幾貫錢,真是糟糕透了呢?!?

聽聞此言,我也不知他是以何等心情平靜講出這番話。從他的話語中完全聽不出悲哀。幾乎全是無奈與無助的麻木。

「啊……對了,我老婆孩子還跟一個小商人跑了。真是的……這輩子真是完蛋啦?!?

「抱歉,提到你的痛處了?!?

「小的哪敢讓武士大人道歉?反正也是我自己要講的,就當聽一個農民的無聊故事好了?!?

他有些自嘲著說著,不知其有幾分認真的意味在其中。但他稱我為「武士大人」時,總有種說不上來的膈應感,聽著相當難受。

「夠了?!刮覅柭曢_口道,「我以前也就只是個普通人,不是天生的武士。所以別叫我什么武士大人,我也是有名字的?!?

「怎么稱呼?」

「春野和兵衛。」

「這名字一聽就是武士啊不過漢字怎么寫?」

「和是和服的和,就是一個禾加上一個口。這么簡單的字應該認識吧?!?

「那肯定啊,我雖然是農民,但又不是完全文盲,這么簡單的字還是認識的。不過為什么要叫和兵衛(なべえ)?是有什么含義嗎?」

「我家的公主殿下名字第一個音。這名字是她給的。」

「哦?」三十郎饒有興致地開口,即便看不清他的臉,但光憑氣息也知道他想猜什么,「方便說說發展得如何嗎?」

「至少她同意了,剩下的就得到時候想想看怎么過主公大人那關?!?

「行啊,你小子連自己家主公的女兒都能拿下,這世上還有什么女人是你拿不下的?!」他有些一驚一乍地笑道,這反應給我整得多少有點害臊。他在那邊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語一會后便收斂了輕浮的語氣,稍微認真了點開口說道。

「這樣的女人一定要好好珍惜才行。能在一個男人最一無是處的時候,就決心陪著你的女人千萬不能辜負,要是讓心愛的女人傷心了就不配稱作男人?!?

「我哪敢對不起她?她生氣雖然可愛,但也是很可怕的。而且我也跟她承諾過,不會再娶側室,除非她自己無法生育。」

「那就好那就好。不過這可是主公的女兒啊,要是惹人家生氣了,保不準連腦袋都沒掉了?!?

「哈哈哈哈,倒不是沒那個可能吧!」

不知怎的跟這個男人聊天倒是挺自在的,不用互相尊敬,也不用相互謙卑,可以隨意挖苦對方。不用敬語聊天還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啊。或許各自都是普通人的話,我們兩個應該很能聊吧?我到底是該慶幸不是在戰場上與三十郎相遇,盡管我也不是特別想蹲大牢就是了(笑)。

——不過……

上面的假設到底是無意義的。

雖然我記得某個活了800年的金發吸血鬼曾經對某個傲嬌鬼畜眼鏡男說過自己最喜歡IF了(笑)。

【注:指游戲《月姬》中的女主真祖公主愛爾奎特·布倫史塔德與主角遠野志貴?!?

真是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提前感應到我要殺他,特地跑來跟我刷好感度呢?就這點時間聊下來,我也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成功了。

雖然也不知道行不行的通,但只能改變一下計劃了。

「——喂,我說。既然你無牽無掛,要不要當我的家臣?」

我刻意壓低音量向對方開口,怕他不同意,我又加了些條件,「事成之后我會給你三百貫文,然后再給你幾塊領地,雖然地我拿不了多少出來,但是錢我還是有的?!?

「我能信你嗎?」他也在此時壓低了聲音。

「那是自然,農民想成為武士可不容易。我以前也是平民,若非主公大人賞識也當不了大將?!?

「那就等我挑個好日子吧,后天好像又要開打了,那時趁亂逃走吧。」

「這么爽快,莫非有詐?」

「詐什么詐?」他有些無語地回應,「不過是各取所求罷了。在武田家一輩子都翻不了身,倒不如跟著你,起碼不無聊?!?

「說的也是呢?!?

我不知是高興還是無奈地苦笑應之。

不過真的太好了,這樣就沒必要傷害無辜之人了,應該能趕在三方原合戰之前恢復狀態。雖說我自以為頭腦是比身體好不少,但身為大將哪有不親自上陣的道理?盡管想恢復到戰前的水平,但畢竟受了不少傷,完全恢復八成得等到明年吧。

而在這之后我們又稍微聊了一會兒,感覺到疲憊后便就此作罷,各自歇下了。

××

「天照大御神大人……請務必護佑春野和兵衛俊人武運長久守護其性命,愿其平安歸來。

南無八幡大菩薩大人……無論春野和兵隊俊人身在何方,愿您無限神力守護,遠離危險,免受一切災厄。

毘沙門天王大人……愿您神力顯靈!予春野和兵衛俊人以加護,令其絕處逢生,平安無事……」

井川館中有多位神明的神龕,平時沒怎么拜過神明,如今再低聲下氣求神明辦事的我,還真是可悲呀。可我身為一介女子到底無計可施,萬不得已只能盡些綿薄之力。我也不知平日不曾上過貢品,天上的神明是否會降下神跡與庇護。而我已經是想辦法弄來了盡可能好的貢品獻祭神明。

若是此次和兵衛平安無事……

那往后我便好好定期祈愿好了……

嗯……

在此為他全力祈禱已經是我能為其所做的最大之事。除此之外,我——

——別無他法了……

×××

十二月一日中午,經過兩天半的急行,次郎長一行平安抵達遠江掛川城。

和在抵達掛川后不曾歇息半分,立即奔入殿尋起兵部。而此時兵部正與權右衛門一同端著地圖討論著之后的部署,一見和來此,便連忙上前迎接,「阿和,特意趕過來辛苦了?!?

「爸爸那被說成是和兵衛身體的東西如今存于何處?」

和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急躁,兵部先是稍稍安撫一下對方的情緒,隨即領著對方走到院內,令人拿來那兩個木盒。

「雖然可能并非和兵衛,但也提前做好心理準備,畢竟你未曾見過人的尸體,只怕反胃?!?

「無妨,若非親眼所鑒,只怕日后夜不能寐,飯不能食?!?

她如此信誓旦旦地開口說道。兵部見狀人是有些擔心,但還是讓權右衛門開啟了盒子。和一件盒中躺著的、直勾勾盯著自己的黑色眼球,頓時嚇得雙腿一軟,狼狽倒地,兵部立即上前攙扶起和,輕聲安撫著她。

「——啊……爸爸,那、那個眼球……他、那個……那個東西在看……看著孩兒啊……好、好可怕那個東西!」

「沒事的阿和,這個眼睛早就死了。他看不了你」

「什么別怕???那可是人臉上的……啊——!」

和長的粗氣,害怕地鉆入兵部懷中。

「——爸、爸爸……孩兒想……」

話還未說完,和一把推開兵部,跪在地上吐了起來。

——好惡心?。‰y不成和兵衛先前一直都在跟這種東西打交道嗎?為何他會那般冷靜啊?

兵部面露難色,蹲下身軀為和輕拍后背。在其緩和后便不盡溫柔地扶著她的腦袋,同時讓人去泡了碗清茶過來。

和狼狽地從地上爬起,淌著淚扯著兵部的衣襟。而對方則是默默用自己的衣袖為其擦去臉上的污漬。

「爸爸……難不成您與和兵衛天天見這種東西嗎?」

「算是吧……」兵部輕聲道,「讓沒殺過人的阿和見這東西真是為父失策了?!?

「可是明明已經習慣殺生了呀……以前不是經常出去打獵什么的嗎?」

「殺動物跟殺人是截然不同的感覺哦。比方說鳥跟魚與你具有相當的智慧與壽命,你還會將其獵殺甚至以此為食嗎?還是說『不論多么富有智慧,即便跟人無異,說到底動物仍是動物……』,阿和會以此為由,然后輕易殺了他們嗎?」

「這個……孩兒不清楚……」和有些猶豫地開口回應,「不過就算如此也可以先吃別的吧。世上定是尚有其他沒有智慧的動物?!?

兵部聽后則繼續扶著對方的腦袋——

「所以人與動物不同啊。但無論如何,人與動物皆為生靈,即便所持智慧、壽命不相當,所有事物的生命都具有同等分量。商人的命、工人的命、農民的命、武士的命和公卿的命都是一樣的。阿和會接受不了殺人是因為大家都是人,本質并未有多大差異。覺得殺動物無所謂,是因為他們與人不同。野豬,麋鹿,牛羊,雞鴨魚雖然好吃,但也是有生命的,務必牢記?!?

「是……」

和依偎在兵部懷里,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也不知是聽懂了多少,但情緒到底是平靜下來了些。她鼓起勇氣再度上前,可終究是無法直視那枚眼球,無奈讓權右衛門去描述那顆眼球的特征,以此判斷真假。而在聽了對方的具體描述后,和便直接斷定其為贗品。

「和兵衛眼睛血絲很少,而且眼睛是偏藍色的,有些像南蠻人?!?

「像南蠻人嗎?還真沒察覺到?!?

「也就眼睛像了,可能祖父母是南蠻人吧?」

和如此回應,隨即讓權右衛門立即用蓋子遮住眼球。她小心上前幾步繼續打兩者那黝黑的右臂與右耳。不出意外還是沒看兩眼,又惡心地吐了,只得再次拜托權右衛門描述。

「右耳是假的,他的耳朵兩邊均有五個小洞。耳朵后面還有一顆褐色的痣。手臂也是,和兵衛皮膚很白,汗毛不是很密。肌肉線條很漂亮,小臂還有三道疤?!?

「原來如此呢,不過阿和怎會了解的如此詳盡?」兵部讓權右衛門把這些船只好好放下,饒有興致地坐下開口發問,而和則是十分理所當然的開口回應。

「都認識這么久了,身上一些明顯的細節還是知道的?!?

「此話當真?」

「真的哦?!购徒K于安下心長舒口氣,露出了抹微笑,但兵部還是壞笑道。

「你們究竟背著為父干了多少不該做的事?莫非是早就行了房事?」

「豈會如此?!請別開玩笑了爸爸!孩兒哪是那種輕浮女子?!和兵衛也一直都很老實的!」

「好啦好啦,知道你喜歡他,為父早年怎么說也是風流浪子,見過不少女人,這點小心思還是看得出來的。和兵衛也算是個好孩子,以后可別太欺負他,為父可得在還能正常說話時好好培養他?!?

「哪會?!」

和有些不滿的瞪了眼兵部。對方則寵溺地哈哈笑著,貌似是很喜歡和的這個反應。

這時和岔開了話題,「已經知曉那些東西是贗品之后,您應該如何應對?」

兵部在短暫思考一陣后,有些無奈地開口。

「說的也是呢,如今也只是暫時安心。若是無法將其救出也是無用功。過幾日為父會去濱松找家康聯絡此事,可能月中會實行營救。姑且走一步看一步吧?倒是阿和,你準備留在這兒嗎?」

「是,至少要見到和兵衛?!?

「那好,為父會給阿和收拾間干凈屋子,暫且安心住下吧?!?

兵部一邊說著一邊起身回到殿中收拾東西,而和則閑來無事的靜靜坐著。

雖然十二月的北方寒冷依舊,不過冬日的暖陽倒算是一份難得的慰藉。不知寒梅將于何時綻放,可那平淡卻美好的春天定會很快再度來到。這是毋庸置疑的。

畢竟冬天到了,春天還會遠嗎?

×××

武田軍對二語城的攻略從下午申時正刻(16點)一直達到了如今的戌時(19點)。中間并未停歇且毫無要結束的樣子。

外面的喊殺聲震耳欲聾,時不時的爆炸聲讓人完全睡不著覺。

「——喂,和兵衛?!?

此時三十郎帶著幾個人走到了我的牢房前,接著小心打開牢門。

「我叫了幾個關系好的家伙來幫忙。放心好了,還是那三百貫文。一會兒動靜小一些,把衣服脫掉,偽裝成來湊熱鬧的普通人。喂,阿光,抓把泥來,這家伙身上太干凈了?!顾D頭對另一個人說道,隨即從懷里掏出了某個東西,「對了,這草鞋拿去,你這樣的武士怕是走不了山路。穿著草鞋會舒服些。」

「謝、謝了……」

我迅速脫掉衣服,只剩條平角褲。三十郎一邊說著「原來武士的兜襠布長這樣嗎?」,一邊往我身上抹上泥巴。幾分鐘后,三十郎甩了甩手,拍去手上的污泥。

「這樣就好了,你是要往哪個方向跑?」

「掛川城,我的主公就在那?!?

「掛川?井川家跟盟友吧?去濱松可能會近一些?!?

「可是德川家沒人認識我啊……硬要說的話,去磬田或袋井還更保險,畢竟都是井川家的地盤?!?

「總而言之,就姑且往天龍川的方向迅速南下好了,到時候再考慮怎么走吧。竹丸,帶路?!?

三十郎將盔甲脫了丟在地上,接著示意我快些跑出去。

——這樣應該很快就能回去。

被關在這里近一周的恥辱我是不會忘的,到時候三方原再見吧。

武田信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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