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17章 昔話

話說那武田信玄在得知和兵衛逃出后竟是就此作罷,不去派人找回對方,大抵是認定其到底無法追回,即便去費勁尋找也是自費力氣,即便會失去逼迫井川家中立的籌碼,但他仍有自信保證其無法干擾自己決策,而作為全日本屈指可數的百萬石大大名,他也的確有這樣的底氣。

按他目前的戰略,仍是專心攻略西遠江即可,一舉擊敗德川家長驅直入,若是井川家有動向,那便派出一部分精銳作為別動隊與其周旋便是,待奪下三河與西遠江,讓國人去當肉盾就好了。

德川家方面,雖一直極力與井川,織田兩家協商,但一個被抓了把柄,一個在裝死,讓坐鎮濱松城的家康如坐針氈,忐忑不安,要說為何不出兵解救二俁城?除非他白癡到不要命,否則不會讓幾千人與幾萬人硬碰硬,加之軍隊素質與雙軍士氣差得不是一點半點,那便二俁城這要沖只離濱松城不到六里(24公里),他也被逼自己冷靜,但好在家康年紀不大,最值得說道的優點便是能忍。

織田方面暫且不論,至于井川,預計十二月十三日出兵解救和兵衛,順帶去試一試武田軍實力如何,只是兵部不知和兵衛早在月初便已逃退,如今人已將至般田之町。

距離日本史上有名的三方原合成不久,也不知孱弱的德川家與井川家能否在此戰擊敗被作甲斐之虎的武田大膳大夫信玄。

成則揚名立萬,名震天下。

敗則板上魚肉,人為刀俎。

×××

不知道現在是十二月幾日,總之絕對還在月初,比較意外的是信玄竟然沒派兵追我,也不知其是懶得找還是沒發現,總而言之逃亡比預想的順利。

——難道天野景貫的御首吉兇指的是這個?

大吉是沒有缺胳膊少腿全身而逃,小兇是兵敗被俘嗎?原來如此!感謝菩薩保佑!回頭小人一定會多燒點香的!

我不禁在心中謝起神明。

不過右耳還是給劃傷了,右臂也實在地被石頭砸中,被槍擦傷疼得要死。

自前天逃出后,我們五個人便一直沿天龍川狂奔,也不知跑了多久,現在也已經能從天龍川東岸望見三方原臺地、濱松城與磐田砦了。

「——三十郎。」

我停了下來喊住對方,三十郎聞言有些疑惑地回過頭,用搶來的布衣的袖子擦了擦汗,「怎么了?要休息一下嗎?」

「不是,我們大概還有多久才能到掛川城?」

「按這個速度的話,后天就能到。對吧,竹丸?」

他轉頭望向跟在我后面的竹丸。此人身形矮小其貌不揚,皮膚黝黑束著雜亂的發髻,平日沉默寡言,可一與人交流便能瞬間掛上笑容。聽三十郎介紹,其父竹三郎曾為朝比奈泰能家的足輕組頭,只可惜英年早逝。竹丸是個地道的遠江人,對南遠江的地形可謂爛熟于心。

聽見三十郎喊自己,竹丸立即露出自然的微笑開口,「其實若是快一些的話,明日傍晚就能抵達,接下來的路都很好走的。」

「是嗎?嗯……你覺得現在去三方原,之后什么時候才能到掛川?」

「如果是這樣的話……大概四天吧。不過你去那里做什么?那里只是一塊臺地,西邊全是森林,沒什么人家。」

「啊,對了,你很熟這一代來著……那就沒必要了。」

我也真是的,明明有個了解這一帶地形的人,還特地浪費時間親自勘察。后續到附近用無人機搭配竹丸的描述就行了。

三十郎見狀疑惑地看向我,我則苦笑著搖了搖頭。

「只是有點在意罷了,還是快些走吧。」

話音未落,我撓了撓快十天沒正兒八經洗過的頭,快步向磐田方向走去。

×××

「佐助,還是沒探到和兵衛被關在何處嗎?」

人在掛穿城的兵部,聽著甲賀忍者猿原的佐助的匯報,面露不悅之色。見此佐助立即驚恐地向后退了幾步。

「是、是!萬分抱歉,恕在下無能!」

「算了,繼續去監視武田軍。」

兵部長嘆口氣,有些疲憊地甩手讓對方退下,隨即苦笑著看向一旁的和。但對方卻是同樣苦笑回之,搖了搖頭示意兵部莫要過于擔心。但兵部卻是注意到了愛女眼下淡淡的陰影與略顯憔悴的面容。

——或許阿和是認為自己與往常無異,可平時一頓飯能吃五合半的米,如今卻是只吃兩合,肉也吃的少了……這怎能不憔悴,只是如今和兵衛音信全無,只知生不知其近況……

即便再細小的差異,兵部仍是敏銳發覺,到底是個無比了解孩子的父親。

只怕在和兵衛有消息前,她都難以再恢復以往的食欲。

「——爸爸,大概何時才可回國?」

和靜靜望著院中梅樹枝頭扇動著翅膀的日本雌鹡鸰。對方時不時擺著腦袋,猶如是在向和炫耀自己那富有光澤的美麗羽片,讓和有些莫名不爽。可那可愛的鹡鸰炫耀完后卻并未就此離去,而是待在枝頭,不時發出悅耳的鳴叫,如同也在等著誰一般。

——原來你也……

和在心中發出如此感嘆。

結果沒過幾秒,那雌鹡鸰便等到了自己的另一半,極其猖狂地向和扇著翅膀。

——可惡!

「大概明年四月左右——」

「爸爸,我要吃那個!」

正當兵部想好答案告訴和時,和卻是極其不滿地指著那兩只鹡鸰喊道,讓兵部有些不知所措。

「什么?吃什么?」

「那個!那棵樹上的兩只鳥啦!」

「吃那玩意干嘛?那種鳥那么小又不如雞鴨好吃。」

「那便把那兩只鳥抓來吧,孩兒拿去送給和兵衛!」

「啊,飛走了……」

興許是和的動靜太大,才將那兩只鹡鸰嚇走。見半空中彼此不離不棄的鹡鸰,和頓時有些沮喪地垂下頭長嘆口氣,「真是讓人苦生苦等啊……」

兵部見此情瞬間明白,一時不知是哭是笑,只覺和比起以往真是可愛得不行,更加惹人憐愛了。

「爸爸,您何故發笑?」

和見正輕笑著的兵部,不禁不滿地質問著對方。但兵部卻變本加厲,干脆直接放聲大笑了起來。可在察覺到和那充滿敵意的視線過后還是老老實實地收斂笑臉,用著有些輕佻的語氣開口。

「沒什么,只是想起了阿和小時候。」

「……?」和有些疑惑地歪頭瞪著兵部。

「就是小時候跟在那么多兄長后邊在城里到處亂竄,被源次郎欺負了還哭著找為父教訓他的阿和呀。雖然源次郎經常欺負阿和,但阿和還都是一如既往地喜歡他呢。」

「那樣羞恥往事便休再提啦!」和有些害羞地別過了頭,那滿臉嬌羞的模樣到底是惹人憐愛的。而兵部口中的源次郎即為其次子,庶長子正六位上太宰井川為廣。因其英俊風流的樣貌、聰慧的頭腦與放蕩不羈的個性,不僅深受家人喜愛,在家臣中也相當有名望,甚至能與其嫡長兄平起平坐。

而當時只有七歲的和也十分喜歡那年長十歲,即便總是欺負自己,但每次回家都會帶很多禮物給自己的次兄源次郎為廣。

只是——

「——有些可惜呢……」

和有些悲哀地低下腦袋,用著兵部無法察覺的音量如此呢喃著。對于和而言,縱使再愛自己的兄長,那些一直愛著自己的兄長們早已成佛,況且一直愛著自己的人,不也還在嗎?正所謂知足常樂,大抵便是如此。

就在此時,前不久派出去的佐助忽然從房頂上跳了下來想還在回憶往事的兵部開口匯報道,「大人,在下方才于城外見一長相與和兵衛殿下極其相近之人。」

「什么?」反而是和比兵部更快反應過來。聽了后續佐助對那人的描述后,和便更加確信對方是那個身高六尺,從來不梳發髻,平日總是笑臉示人的男人。

和立即派人將那人喚來,自己則有些興奮地來回踱步。

「阿和,還未確定是和兵衛還是勿要如此聒噪為上,畢竟期望越大越容易失望。」

「但還是會忍不住開心,了無音訊這么久,即便是一點希望也得抓住。」

此言一出,兵部便有些無可奈何地輕嘆口氣,對于女兒的任性,似乎也只能選擇包容對方了。

×××

花了這么多天時間可算是回到了掛川。不過我只是在城外稍作休整,并未選擇進入掛川町。畢竟身上太臟了,衣服也不是很體面,盡管主公大人就在此處,以我這樣子只怕是會被當做哪來的難民粗魯以待。可如今身無分文,連一件干凈的衣服都買不了,頓時讓我一陣苦惱。

而一旁的竹丸如同看出了我的憂慮一般,立即上前幾步對我開口,「我去幫和兵衛弄件干凈得體的衣服如何?」

對此我便有些疑惑,但他卻是一副「放心交給我」的樣子,十分期待且自信地望著我,而我也沒什么理由拒絕只好放他進町自由發揮。不過半小時他便興高采烈地揣著一個木盒回來了。

「不會吧,你是怎么弄到的?」

我有些吃驚地從他手上接過木盒。打開后仔細端詳著其中材質光看的就非同一般的和服,而他卻是略顯自豪地開口。

「早年家境貧寒,靠著賣針為生,見過不少人。那老板一看就是某個收入還不錯的商人的兒子,想靠出售高檔和服撈錢。我一說是井川家大將的小者,主公打獵衣服臟了不方便親自出面,用一些話就將這件衣服忽悠來了,還把二十貫的高價打成了十三貫八百文。」

「哇,這么厲害?!」

——若這人是我的家臣,那我賺錢不是得賺到爽?!

就喜歡當奸商啊!

「竹丸你想要什么報酬?力所能及之下,我可以給你。」

我如此向對方開口,而他并沒猶豫,果斷跪下說道,「雖說我只是一無所有的農民,如果不嫌棄的話,還請務必讓我投到你的麾下為你效犬馬之勞。」

「好啊,求之不得!剛好我那邊還缺幾個奉行,到時候給你找一個合適的崗位吧。」

「萬分感謝!」

這算是又招攬了一個人才呢,不管出身怎么樣,唯才是舉到底是有好處的。所有人都是有用的,區別在于何時被人發現作用。

如此一來真是又添一員大將。雖然憑我那屁點大的領地養這么多人,多少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不過問題不大,明年領地一定會增加的!

應該吧……

雖說竹丸出身于農民,但只有來自平民才能了解平民。我因為情況過于特殊,所以辦不到,但他一定可以。以后有了城也需要他幫我搞大錢。

「請多指教吧。」

「該如何稱呼呢?」

「我在朝廷有官職,叫我金吾或者和兵衛都行。」

「是,金吾殿下。日后我會全力輔佐您的。」

這時我看向其余幾人詢問他們的意見。不過其他人倒沒有竹丸與三十郎的志氣,都不想當武士,只想早點拿錢回家。不過倒是也能理解。但感覺放棄如此難得的晉升機會,多少有些可惜。

在這之后我迅速換上了那件竹丸幫我搞到的衣服。主色調是琉璃色,袖括帶是很普通的白色,下身的袴是比上衣更深一些的紺色,整體感覺還是挺不錯的。

而竹丸與三十郎也一本正經地給予了一些中肯的評價,不過到底是無關痛癢。準備就緒后,掛川之町與我見過的日本其他城池的城下町并無太大異同,町內同樣都是什么店都有。我領著幾人進入町內找著奉行所,很快在町的西邊我便望見了棟類似武家宅的建筑,本欲上前打聽,可右側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讓我不禁好奇地轉頭駐足查看。

「——喂!前面那位!請等一下!什……大人?是大人嗎?!大人是您嗎?」

我當是誰呢,結果大老遠就聽見了次郎長的傻氣十足的呼喊聲。不得不說在這種嘈雜的環境下,次郎城的聲音都是極具辨識度,一聽便知其主。在聽到他的喊聲后,我便轉過身去。而四郎城貌似已經確認是我了,于是重重會向馬鞭,隨即奔到我面前不遠處后停下馬匹,飛身下馬,小跑到我面前跪了下來。

「恕臣此前未能留下與您一同奮戰,讓您被俘,受了委屈,如今您得以完好現身于微臣面前,臣不勝歡喜!」

話音未落次郎長便滿懷歉意地磕頭,我連忙扶起對方,示意其一起邊走邊說。這蠢蛋一片忠心,我是明白的,可是動靜未免太大了,周圍已經出現了不少看熱鬧的人,為了防止事情鬧大,只能朝人群稀疏的地方走了。

××

「大人,武田家的人應該沒對您嚴刑逼供吧?」

次郎長來回仔細地檢查著我的身體,同時如此發問。

「沒有沒有,除了環境差一些都還好。」

「那是否不給您吃東西什么的?」

「啊,那個——」「——那是沒有的。」三十郎一副自來熟的樣子搶過話茬,「他的話一開始跟傻子一樣絕食了幾天,也不知道是受不了還是什么的,那天終于肯吃飯了。」

——喂喂喂,別這么輕易就將人家的黑歷史翻出來告訴別人啊,混賬!

雖然三十郎沒有講錯,但仍是讓我有些不爽。只是說都說了也無所謂了。

「大人,這是哪位?」

太好了,比起我的黑歷史,次郎長更在意三十郎的身份。

「他是那時看守我的人,給我用錢策反了。叫三十郎,原本是甲斐的農民,嗯……」我將視線轉向三十郎為他介紹次郎長,「這是我最早的一批家臣之一,白田次郎長孝清,原本是南信濃國人,后面因為一些原因流浪,跟他的哥哥與同伴們成了我的家臣。雖然次郎長看起來有點傻傻的,但也是個很不錯的家伙,算是武功派里最強的武將了。」

二人聽著我的介紹都有些若有所思的望著對方。

三十郎仍是有些吊兒郎當的,但對于比自己小十幾歲的前輩,還是稍微收斂了一些輕浮的態度。而次郎長卻是一如反常,謹慎地打量三十郎。

雖然有些多余,但我仍是囑咐次郎長,不要瞧不起三十郎與竹丸這樣的農民,他則如我所料,有些不滿地開口,「臣豈會歧視農民?大人,您實在是多慮了。臣并未享受幾年武士生活,常年漂泊在外,僅是有身為武士的自尊。況且犬太郎、甚兵衛還全是愚兄撿來的小鬼,經歷大同小異,又怎會歧視?」

「這不是怕你傻不拉幾的,無意間冒犯人家?」

「放心好了,大人。」

次郎長如此信誓旦旦地保證道。

有一段時間沒見,這家伙身上的傻氣并未減弱多少,也不知是否是這些天一直擔心著我,樣子感覺有些無精打采的。雖然他在與我對談時仍表現得很有活力,但那股傻傻的感覺有些像是為了不讓我擔心他的近況而偽裝出來的。

這些天真是苦了他了。

次郎長尚且如此,不知公主又是如何?

原本我不在的這兩個月,她八成就已經擔心地要死。先前兵敗被俘,多是已經焦頭爛額,如今她何等焦急,我自是明白,也不知公主見了我會作何感想——

「——大人,您在思考何事?」

次郎長這時忽然喚住了我。回過神來后張望四周,不知何時竟是與他們甩開了一段距離,見狀我連忙苦笑著回到他的身邊。

「抱歉抱歉,在想些事。」

「哎呀,這一看就是在想女人了,年輕人真好呢。」

三十郎一副看透了我的樣子奸笑著而被他猜透想法的我也有些害臊地別過視線。

「就是在想女人啦!三十郎你快給我閉嘴吧!」

「是是,和兵衛大人。」他仍是用輕佻的語氣說著,我也早就習慣了這樣,并未過多在意。而次郎長卻有些不滿的提醒對方要對主君予以尊重,不能那般輕浮。

次郎長能這么說,我當然很高興,但像三十郎這樣本就吊兒郎當的人若是突然講敬語……

算了,還是不多想了,有點惡心。

「沒事啦次郎長。你能這么講,我當然是很高興的。可是像這樣的人若是講那種正兒八經的話,那真是光用腳趾頭想都要吐了。」

「喂?!」

我無視假裝生氣的三十郎,向次郎長詢問其公主近況。不出所料,她近日食欲明顯下降,一副很勉強的樣子。公主大人吃不進飯可是大事呀,平時她的飯量可是與我不分伯仲的,若是突然減了食量,只怕精神與身體都遭不住。

一想到這我好生心疼,卻又無可奈何。

「話說她來掛川干嘛?」

「前些日子為了鑒明尸首,特此前來確認那些殘肢并非大人的后便留在了此處。」

「尸首?」聽到有些陌生且詭異的東西,我不禁下意識地低聲提問。而次郎長則解釋,那是先前高坂昌信在我被俘后作為使者送來的警告,不過卻是不知道從身上砍下來的贗品,還是那種被公主一眼識破的拙劣贗品。

——好,學到了!

以后俘虜敵將就也這么搞好了。不過我作為小人中的小人,對于殘肢的選擇一定要以假亂真才行。

眼下還是盡早去向主公復命,然后再向公主報個平安好了,不能再讓他們擔心下去了。

××

花了一些時間終于登上了二之丸,期間我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些奇奇怪怪的話題,到底是不痛不癢的。離本丸越近的同時,我的心臟跳的便是越快。

一路上都在想著公主見了我后會露出何種表情,講什么樣的話,有時候對自己跟戀愛腦一樣的想法感到羞恥,不免認為自己太沒志氣,滿腦子全是自己喜歡的女孩子。

——真是無可救藥了呢。

也不知后面能否成功勸主公將他的女兒交給我……一想到這可真是莫名憂郁。

不過會成功的。

畢竟公主說過會跟我一起去的。

「——大人,公主大人貌似是在那兒等著您呢。」

此言一出,我便猛然抬頭張望,只見遠處一個櫻色的身影正略顯憂郁寂寞地靠在大手門前,不時抬頭環顧四周,像是在等著誰一般。這時主公大人從本丸內走了出來對公主說了幾句話,可對方聽后只是搖了搖頭,而主公像是有些無奈一般,拍了拍她的肩,隨即轉身離開了。

她等著誰倒并不難猜。

可見此我卻莫名想捉弄她一番——

×××

只是確認個人,那次郎長怎會去那么久?也不知那忍者所言是否靠譜,若真是和兵衛該是多好……

雖然爸爸方才讓我回到殿內等待,但我若是能夠心安等待,又豈會特地在此?說到底還是難以按耐自我呢,也真是沒救了。

這時前方不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很快一道土黃色的身影便出現在了視界中。如今不用等次郎長過來,便猜到了結果。若是和兵衛歸來,他必是為和兵衛牽馬。雖然有想過那忍者匯報為虛。但希望落空后還是不免寂寞。

「公主殿下。」

次郎長有些失落的喊著隨即下馬來到我身前跪下,「方才前往,那人經微臣辨別,并非和兵衛大人。」

「是嗎?」即便失望,我仍故作平靜地淡然回應,「早想過那忍者是認錯的人,武田軍戒備那般森嚴,他又如何逃出呢……」

明明極力控制自己,不要在家臣的家臣面前流露出不該流露的情感,可聲音還是不爭氣地顫抖了起來。為避免出丑,我默默轉過頭,準備回到御殿可這時次郎長卻是有些慌張地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令我不禁疑惑。

「汝之所言,余怎有些不太明白?」

「呃……嗯……哦,對了,此戰過后您打算如何獎賞和兵衛大人?」

「為何突然問這個?」

「畢竟大人受賞如何,與微臣也算有些干系,不過到底只是好奇。」

雖然感覺有些可疑,但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告知也無妨吧。

「家父或許是加封知行吧?而余……依家父之意,將下嫁和兵衛。除此之外,余或許會送些刀,畢竟汝等主子很喜歡刀,若是日后汝欲拉進其主從關系,送刀是不二之選。」

「原來如此呢。」他看起來有些刻意地點著頭,傻里傻氣地回應,「話說回來,您與大人相識多久了?」

「和兵衛沒講嗎?」

「畢竟非戰時偶爾來一次寒舍,聊天機會少,而且都是聽臣等匯報領地治理情況,自然不會講這些題外話與私事。」

「好吧……余等乃是今年四月中旬相識,時至今日也有半年以上。原先還只是余近侍,五月初立下戰功,官拜六位衛門尉,也就是官兵衛常稱的金吾。」

這衛門尉之職倒挺符合我的近侍這一職呢,都是在主君出行時負責守衛之人。

發現這點的我對此感到莫名有趣。

不過從剛開始次郎長便講些有的沒的的話,真是有些可疑,沒有話題還硬找話題,看著像是故意拖延時間一樣。

「次郎長。」

「是、是,微臣在此。」

「汝可有事瞞著余?」

我似乎聽到了他用難以察覺的音量驚呼了一聲。

「豈、豈敢如此?微臣不過是見您如此憂郁,想談談和兵衛大人緩和一下您的心情。」他如同下了某種決心般故作鎮靜地開口,見此我則輕輕瞇起眼睛與其對視,次郎長卻又莫名心虛地別開視線。

「吼~是嗎?」

「嗯,正是如此……」

「算了,不論汝出于何種原因隱瞞,和兵衛倒是有提過汝。」

「微臣……嗎?」

「說汝乃是有些呆頭呆腦的白癡,不過忠心確實不容置疑。余相信他看人眼光,若是要撒謊,日后還請精進技術。」

我無視有些束手無措的次郎長,走回本丸。

這時迎面走來了三個我從未見過的農民。

——奇怪……這三人是何時……

那三個人身上臟兮兮的,手上各捧著一個木盒。看上去相當高興。我并未攔下他們,而是在一旁靜靜看著那幫人走出大手門,隨后與次郎長半客套交談的模樣。

這家伙居然認識這樣的農民嗎?

算了……

反正也不關我的事,還是回去睡覺好了。

對此我便失了興趣,隨即朝御殿中我的寢室走去。

×××

在睡覺前我才想起來到點去神龕祈愿,雖然很想直接回到房間睡覺,但還是下定決心去那里待了一會兒。

但愿那些天神可以保佑和兵衛啊。被關在牢里根本沒法寫信問他過得怎么樣,希望和兵衛可以好好吃飯,別餓出問題來了呀。武田家應該不會太虧待作為人質的和兵衛,若不妥善對待,他們估計也知道有多麻煩。

在他被平安放回來前,我能做的只有為其祈禱。

我從懷里取出手機,百無聊賴地翻著一會兒睡覺要聽的曲子,接著走到起居室門前,一邊劃著手機,一邊拉開拉門——

「——這位小姐,走路玩手機可是會容易撞到頭的哦。」

——?!

這聲音?

不會錯的……我不可能記錯這聲音的主人。

那張臉我也決不可能記錯!

「——和兵衛?」

我的聲音聽起來真的十分窩囊,可在這人面前,我可以拋棄所謂身為武家女的臉面與自尊。

——他在那里……他真的在那里……

他臉上掛著和兵衛標志性的笑容,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隨意側躺在地上,像是在拿我尋開心一般輕笑著。

「臣平安回來了,這兩個月以來,勞您憂心了。」

和兵衛半開玩笑的坐了起來,隨即向我微微行了一禮。我鼻子頓時一陣發酸,手機不知何時從手中滑落掉在地上。那略顯沉悶的異響貌似觸動了我心中某個機關,淚水頓時不受控制地涌了出來……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和兵衛……」

我不明白自己如何,只是一邊笑著一邊狼狽的抹著根本無法抑制的淚,全身顫抖著,蹲在地上,哽咽著、笑著、哭著、歡喜著、安心著。

和兵衛上前幾步將我輕輕擁入懷中,溫柔地撫著我的腦袋,不時輕拍著我的背,一句話也沒說。

我窩囊地扯著他的衣服痛哭。

他的身上好臭,應該是很久沒好好洗過澡了吧。不過這樣就好了,無論其氣味如何,只要他能平安回來足矣……

啊啊……

我真的是——

太不爭氣了呀……

主站蜘蛛池模板: 府谷县| 内江市| 化州市| 蓬莱市| 易门县| 青海省| 泽州县| 锡林郭勒盟| 郴州市| 东莞市| 略阳县| 延安市| 革吉县| 县级市| 华坪县| 莱阳市| 栾城县| 辽宁省| 独山县| 东莞市| 阜南县| 津南区| 湄潭县| 广德县| 香格里拉县| 紫金县| 伊金霍洛旗| 曲麻莱县| 潮安县| 东乡族自治县| 柳州市| 巨鹿县| 驻马店市| 邵东县| 镇雄县| 互助| 兰考县| 神农架林区| 岚皋县| 韶山市| 大竹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