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雪消融的清晨，沈硯的鑾駕悄然返回長安。朱雀大街上，百姓們正忙著更換桃符，沒人注意到那隊灰撲撲的車馬。直到宮門開啟，守衛才驚覺天子回鑾。

“陛下！“小祿子跌跌撞撞沖進宣政殿，“您可算回來了！“

沈硯解下沾滿風雪的斗篷：“宮中可有異動？“

“有！大有古怪！“小祿子壓低聲音，“太皇太后梓宮停靈這七日，先后有三位大臣暴斃，都是...都是口吐黑血而亡。“

“朱顏改？“沈硯眼神一凜。

“太醫不敢斷定。“小祿子遞上名冊，“但奴才發現，這三位大人當年都曾彈劾過蕭遠山...“

名冊上的朱筆圈注刺痛雙眼。沈硯突然想起溶洞里裴琰那句沒說完的話——“朝中還有余黨“。

“傳朕口諭，即刻起...“

“陛下！“侍衛慌張闖入，“不好了！安樂公主失蹤了！“

沈硯手中的茶盞“啪“地碎裂。案幾上，那半塊虎符突然開始發燙，邊緣泛起詭異的紅光。

“果然來了。“他冷笑，“備馬，去太廟！“

太廟的白幡在寒風中獵獵作響。沈硯獨自推開沉重的殿門，看見銅鐘前站著個熟悉的身影——安樂公主被鐵鏈鎖在祭臺上，腳心的“鳳形胎記“被人用刀剜去，血肉模糊。

“皇兄...“安樂氣若游絲，“快走...有埋伏...“

沈硯箭步上前，青銅鑰匙插入鎖孔。鐵鏈剛開，殿頂突然撒下一張大網！他抱著安樂滾到供案下，網繩擦著衣角掠過，將銅鐘罩得嚴嚴實實。

“不愧是雙生子。“戲謔的女聲從梁上傳來，“反應就是快。“

蕭明珠好整以暇地坐在橫梁上，手中把玩著那枚本該葬在落鳳坡的鳳凰膽。她左臉戴著半張銀面具，露出的右臉與溶洞里一般無二。

“你沒死？“沈硯將安樂護在身后。

“死的那個是我替身。“蕭明珠輕巧地躍下，“就像...“她突然撕開衣領，露出鎖骨上的火焰紋身，“當年我娘給赫連明珠當替身一樣。“

沈硯這才注意到她脖頸處的疤痕——是易容的接縫！眼前之人根本不是年輕女子，而是至少四十歲的婦人。

“蕭遠山的正室夫人。“他恍然大悟，“當年假死脫身的...“

“聰明。“蕭明珠——現在該叫蕭夫人了——撫掌輕笑，“我夫君栽在雙生子手里，今日我也讓雙生子嘗嘗痛失所愛的滋味。“

她突然擊掌三下。殿門轟然關閉，四周墻壁射出無數弩箭！沈硯揮劍格擋，卻見箭矢全部射向銅鐘，將大網釘死在原地。

“你以為我要殺你？“蕭夫人大笑，“錯了！我要的是...“她猛地拉動手邊鐵鏈，“這個！“

銅鐘被鐵鏈拽起，露出下方漆黑的密道。寒風從地底涌出，夾雜著刺鼻的火藥味。沈硯心頭大震——這密道直通皇宮地下的龍脈核心！

“十七年前，裴琰用鳳凰膽封印龍脈。“蕭夫人舉起血紅的珠子，“今日，我要用它炸毀整個長安！“

安樂突然掙脫沈硯，撲向蕭夫人：“瘋子！“她死死咬住對方手腕，鳳凰膽滾落在地。

“找死！“蕭夫人袖中滑出淬毒匕首。

沈硯的劍比她的匕首更快。寒光閃過，蕭夫人捂著斷腕踉蹌后退：“你以為這就完了？“她狂笑著踩下機關，“地火已經點燃，一刻鐘后...“

殿外突然傳來整齊的腳步聲。蕭夫人臉色驟變：“不可能！我明明調走了玄甲軍...“

“你調走的是穿著玄甲的神機營叛黨。“周承燁踹開殿門，青銅劍滴血，“真的玄甲軍，早就埋伏在太廟地宮了。“

蕭夫人面如死灰。她突然撲向鳳凰膽，卻被沈硯一劍穿心。

“為...什么...“她死死攥住劍刃，“你們...不該...在一起...“

沈硯抽回長劍：“因為從始至終，這都是局中局。“

周承燁吹響警哨，玄甲軍立刻涌入密道拆除火藥。安樂虛弱地抬頭：“皇兄，你們早就知道...“

“嗯。“沈硯輕撫她發頂，“太皇太后錦囊里寫的。“

蕭夫人的尸體漸漸冰冷。沈硯拾起鳳凰膽，發現紅光已經消失，變成顆普通的明珠。周承燁從密道出來，手里捧著個銅匣：“找到了，龍脈樞紐。“

銅匣上刻著裴琰的遺言：「雙凰涅槃，龍脈永固」。匣中空空如也，只在內壁刻著幅簡易地圖——指向漠北某處綠洲。

“父親還活著？“周承燁聲音發顫。

沈硯望向殿外漸亮的天色：“該去上朝了。“

宣政殿上，文武百官驚愕地發現龍椅上坐著兩位帝王。沈硯舉起褪色的鳳凰膽：“蕭家余孽已除，國本永固。“

周承燁“啪“地打開銅匣：“但先父遺志未竟。“他指向匣中地圖，“這里藏著蕭遠山私通的最后證據——北狄可汗的親筆盟書。“

老臣們面面相覷。突然，一位白發將軍出列跪倒：“老臣愿往漠北！“

“朕親自去。“周承燁解下青銅劍放在案上，“但朝中不可無主...“

沈硯將虎符一分為二：“朕坐鎮長安，你速去速回。“

退朝后，雙生子并肩站在角樓上。晨光為長安鍍上金邊，遠處街市傳來熱鬧的吆喝聲。周承燁突然笑了：“皇兄，我總覺得父親還在某處看著我們。“

沈硯摸出頸間銀鎖：“他一直都在。“

鎖芯里藏著幅微型畫像，是年輕時的裴琰與沈昭儀。畫中人身著戎裝，站在落鳳坡的夕陽下，背后是連綿的群山與無垠的沙海。

“早點回來。“沈硯輕聲道，“別讓朕等太久。“

周承燁大笑，猩紅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他轉身下樓的背影，與畫中的裴琰漸漸重合，仿佛跨越了十七年的時光長河。

安樂一瘸一拐地走上角樓：“皇兄，我的胎記...“

“那不是胎記。“沈硯望著遠方，“是蕭夫人用藥物做的標記，為了混淆視聽。“

“那我的身世...“

沈硯笑而不答。風吹起他的龍袍，露出腰間一塊火焰紋玉佩——與蕭夫人鎖骨上的紋身一模一樣。

宮墻外，柳枝抽出新芽。寒冬終將過去，而屬于雙生子的傳奇，才剛剛翻開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