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十三年，夏，小滿。

算學(xué)閣的后園里，姜明玥坐在葡萄架下，膝頭搭著繡著算珠紋的錦帕，腹中的胎兒正不安分地踢著。許知微趴在石桌上，用算珠給未出世的孩子擺卦：“上三珠為天，下五珠為地，中間動珠為命——喲，這孩子命中帶算，將來定是個算學(xué)奇才！”

沈硯之擦著汗從外面回來，官服下擺沾著草屑——他剛?cè)ロ樚旄_完會，順路采了些姜明玥愛吃的蓮蓬。許知微捏著算珠挑眉：“沈大人今日又遲到，該罰！”

“罰什么？”沈硯之剝著蓮蓬，蓮子仁放進(jìn)姜明玥盤中，蓮心則自己吃掉，“罰我給孩子起個算學(xué)名字？”

卯時三刻，姜明玥忽然腹痛。

許知微握著她的手，用算珠替她數(shù)著宮縮間隔：“一息、兩息……姑娘別怕，這就像解‘盈不足術(shù)’，疼過這一陣，就能算出答案了！”沈硯之在產(chǎn)房外來回踱步，腰間的算珠穗子被攥得變了形，直到聽見嬰兒的啼哭，才發(fā)現(xiàn)掌心已滿是冷汗。

“是個女孩！”穩(wěn)婆抱著孩子出來，襁褓上繡著許知微連夜趕制的算珠圖案，“許博士給孩子洗三時，竟用算珠擺了‘長命百歲’的陣型！”

沈硯之望著女兒皺巴巴的小臉，忽然輕笑：“眉眼像明玥，這攥緊拳頭的模樣，倒像知微撥算盤時的架勢。”

巳時，算學(xué)閣為新生兒舉辦“算芽禮”。

長公主親自送來“算珠長命鎖”，鎖上刻著“算啟鴻蒙”四字。許知微捧著算珠盒，里面裝著各國算學(xué)弟子寄來的賀禮：大食的駝骨算珠、波斯的貓眼石算珠、吐蕃的綠松石算珠，每顆珠子都刻著祝福的文字。

“孩子該叫什么？”長公主逗著嬰兒，小公主揮舞著小手，竟抓住了許知微的算珠步搖。

姜明玥望向沈硯之，他從袖中取出一卷紙，上面是他用三種字體寫的名字：“沈硯秋。‘秋’取‘算學(xué)秋收’之意，又與明玥的‘玥’同音，暗合‘珠聯(lián)璧合’。”

許知微拍手叫好：“好名字！硯秋，硯秋，將來定能算出個秋高氣爽的世道！”

未時，算學(xué)閣的葡萄架下，三人圍坐逗弄嬰兒。

許知微用算珠在硯秋面前擺出各種圖形，小公主盯著算珠咯咯直笑，伸手去抓，卻把算盤推得嘩啦啦響。沈硯之無奈搖頭：“知微，你這是教她算珠，還是教她拆算盤？”

“當(dāng)然是拆算盤！”許知微挑眉，“不把舊算盤拆了，怎么裝新算珠？將來硯秋要是敢被陳規(guī)框住，我第一個砸了她的算盤！”

姜明玥笑著搖頭，卻將女兒的小手放在自己掌心，用指尖教她觸摸算珠的紋路：“硯秋，這是‘一’，這是‘五’，將來你會知道，每顆珠子都藏著天地的奧秘。”

申時，沈硯之抱著女兒在算學(xué)閣散步。

路過“算緯三杰”雕像時，硯秋忽然伸手去抓許知微雕像手中的算珠，咿呀學(xué)語。沈硯之輕聲道：“這是許阿姨，是帶你認(rèn)識算珠的人。將來你會明白，她教會你的不僅是算珠，更是打破規(guī)矩的勇氣。”

父女倆走到算珠樹旁，沈硯之撿起一片落葉，在上面用指腹寫下“算”字：“硯秋，爹和娘或許不能陪你走一輩子，但算珠能。它會帶你去看長安的雪、江南的螢火蟲，還有萬里之外的沙漠與海洋。”

酉時，姜明玥在書房整理算學(xué)典籍。

硯秋躺在搖籃里，旁邊放著許知微特制的“防哭算珠鈴”——只要嬰兒啼哭，算珠就會自動碰撞出節(jié)奏，竟比催眠曲還管用。姜明玥摸著隆起的小腹（她已懷有二胎），忽然輕笑：“硯秋，將來你要有個弟弟或妹妹了，你們可以一起撥算盤，就像我和許阿姨那樣。”

亥時，算學(xué)閣的星空露臺，三人望著銀河。

硯秋趴在許知微肩頭，小手指著天上的星星，許知微便用算珠在石桌上擺出星象圖：“那是織女星，那是牽牛星，他們之間的距離，要用‘弧矢割圓術(shù)’才能算出……”

沈硯之?dāng)堉鳙h，看著女兒好奇的眼神，忽然道：“明玥，你說她將來會成為什么樣的人？”

“會成為她想成為的人。”姜明玥望著算珠燈，燈光映在硯秋眼里，像撒了一把碎星，“或許是算學(xué)博士，或許是將軍，或許是游歷天下的說書人……但不管怎樣，她的掌心永遠(yuǎn)會有算珠的溫度。”

子時，硯秋在許知微懷里睡著了，手里還攥著一顆算珠。

姜明玥替她蓋上小被子，看見算珠在月光下泛著微光，忽然想起自己的童年——那個在柴房里用碎瓷片算珠的小女孩，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擁有這樣的月光，這樣的算珠，這樣的家。

風(fēng)卷起算珠樹的葉子，發(fā)出沙沙的響，像極了算珠輕叩的聲音。在這算珠聲中，硯秋輕輕囈語，嘴角揚起甜甜的笑。而她的父母與許阿姨，正用目光為她編織一個關(guān)于算學(xué)與自由的夢，讓她在未來的歲月里，永遠(yuǎn)相信：

每一顆算珠落下，都在丈量一個新的可能。

番外四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