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十一年，冬，臘月廿八。

算學閣的梅花開得正盛，枝頭掛著未化的殘雪，遠遠望去像撒了一把碎算珠。姜明玥站在鏡前，任由許知微給自己梳頭，銅鏡里映出兩人交疊的影子——她穿著繡著算珠紋的大紅婚服，許知微則披著西域進貢的孔雀金線披風，發間別著新打的銀算珠步搖。

“姑娘，”許知微忽然用力扯了下梳子，“沈硯之那家伙若敢欺負你，我就用算珠砸爛他的順天府匾額！”

姜明玥輕笑，摸了摸鬢角的螢火蟲算珠簪——那是沈硯之托人用江南的螢火蟲晶體制成的，每顆晶體里都封存著未燃盡的熒光：“你呀，今日是我出嫁，怎么倒像要去打架？”

卯時三刻，迎親隊伍抵達算學閣。

沈硯之騎著黑馬，腰間未掛佩劍，反而纏著一條算珠穗子——那是姜明玥親手編的，每顆珠子都刻著《九章算術》的公式。他抬頭望向二樓，正撞見許知微趴在窗沿上，手里舉著個算盤：“想娶姑娘？先過我這關！”

算盤上擺著三顆算珠，分別刻著“情”“義”“算”：“這是我新創的‘姻緣方程’，算出三者比例才算過關！”

沈硯之翻身下馬，從袖中取出另一架算盤，算珠碰撞間落定：“情取其真，義取其重，算取其恒，三者相加，便是我與明玥的余生。”

許知微挑眉：“答得倒巧，不過——”她突然將算盤轉向，露出背面的“心”字算珠陣，“最后一題，用算珠擺出‘永結同心’，限時三息！”

沈硯之指尖如飛，算珠在掌心迅速堆砌，竟在第二息時就拼出立體的心形，第三息時，心尖處又立起兩枚算珠，一枚刻“明”，一枚刻“硯”。圍觀的算學弟子們齊聲喝彩，許知微這才拋下雨絲錦帕：“算你過關！”

巳時，算學閣的正堂布置成禮堂。

長公主親自主婚，座位按算學館的列國分部排列——大食使節團坐“九歸歌”區，吐蕃弟子坐“方程術”區，就連順天府的捕快們都湊錢送了幅“算珠鎮邪圖”。姜明玥挽著沈硯之的手走過算珠鋪就的紅毯，每一步都踩在刻著節氣的算珠上，寓意“歲月可算，情不可量”。

“一拜天地——”

兩人剛要彎腰，許知微忽然舉著算盤沖上臺：“慢！按算學閣的規矩，得先算‘婚姻公約數’！”她撥弄算珠，“沈硯之的臭脾氣是三，姜明玥的固執是五，兩者相乘得十五，需用‘約分法’各減七成，最終得‘一生一世一雙人’！”

滿堂哄笑，長公主笑得直拍大腿：“許博士這算學，當真是用到妙處了！”

沈硯之無奈搖頭，卻趁人不注意，往許知微的算盤里塞了塊蜜糕：“回頭再與你計較，先讓我成了親。”

未時，洞房設在算學閣的密道里。

這是姜明玥的主意：“當年在密道里偷學算珠，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時光。”墻壁上還留著她用炭筆寫的算題，沈硯之竟偷偷用金粉描過，每個字都閃著微光。婚床上鋪著算珠紋的錦被，被角繡著“明”“硯”二字的合體紋樣。

“明玥，”沈硯之遞來一杯合巹酒，酒盞是用算珠底座改的，“這酒里加了螢火蟲蜜，是我親自去江南采的。”

姜明玥接過酒盞，忽然看見杯底刻著行小字：算盡天下，唯你是解。她抬頭，正對上沈硯之溫柔的目光，那目光比算珠更澄明，比星河更璀璨。

申時，許知微帶著算學弟子們來鬧洞房。

他們捧著算珠禮盒，里面裝著各式各樣的“算學賀禮”：大食的“算術魔方”、吐蕃的“算珠唐卡”、甚至還有順天府捕快做的“算珠手銬”（美其名曰“鎖住姻緣”）。許知微神秘兮兮地掏出個檀木盒：“這是我給你們的新婚禮物，拆開看看！”

盒中是架微型算盤，算珠用兩人的頭發絲纏繞而成，梁上刻著“硯明”二字。姜明玥眼眶微熱，許知微卻擺擺手：“別感動太早，這算盤還有玄機——”她撥動算珠，竟奏出《關雎》的旋律，“以后吵架時就撥一撥，聽見算珠聲，就吵不起來了！”

酉時，沈硯之被弟子們拉去敬酒。

姜明玥獨自坐在密道里，摸著墻上的算題，忽然想起初遇時的自己——那個躲在柴房里用碎瓷片算珠的女孩，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能穿上婚服，在算學閣里嫁給心上人。她摸出沈硯之送的水晶算珠，珠子里的銀河與密道頂的螢火蟲交相輝映，恍若夢境。

“在想什么？”沈硯之不知何時回來，身上帶著酒氣，卻仍穩穩地在她身旁坐下。

“在想，”姜明玥靠在他肩頭，“算珠真是神奇，能算出天地，能算出人心，還能算出你我今日的姻緣。”

沈硯之輕笑，握住她的手，指尖劃過她掌心的算珠老繭：“不是算珠神奇，是你神奇。是你讓算珠有了溫度，有了靈魂。”

亥時，算學閣的梅樹上忽然落下雪。

姜明玥站在窗前，看著雪花落在算珠樹上，忽然想起許知微說的“算珠落盤”。沈硯之從身后環住她的腰，將下巴擱在她發頂：“明玥，等開春，我們就去江南，我帶你看真正的螢火蟲海，用算珠算出每顆螢火蟲的軌跡。”

她轉身，鼻尖蹭到他胸前的算珠穗子：“好。不過——”她挑眉，“先說好，不許用算珠算我什么時候會生氣，我要你用真心去看。”

沈硯之低頭，吻落在她眉心：“我的真心，早已被你算得清清楚楚。”

子時，密道外傳來許知微的鼾聲。

原來她喝多了酒，竟直接睡在洞房門口的算珠堆里。姜明玥與沈硯之相視而笑，替她蓋上披風。月光透過密道的小窗灑進來，照亮許知微手里的算盤，算珠上還沾著半塊沒吃完的蜜糕。

夜風卷起算珠聲，與梅香、雪色、螢火蟲的微光交織。這一晚的算學閣，沒有世俗的繁文縟節，只有算珠為證，天地為媒，三個人的江湖，兩個人的余生，和一個關于算學與愛的永恒承諾。

番外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