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就去！”

楊拓野猛地起身，凳子“哐當”一聲倒地。

楊志軍一把按住了他：“你別沖動！”

“二哥！”楊拓野雙眼通紅，“那批貨要是被轉移了——”

“我有辦法。”陳小花開口，“縣城里哪家酒樓，做粵菜，還是兩個月前剛開的？”

這些字眼，周華和四娘聊過，說什么老板最喜歡廣東菜。四娘當時還勸，讓他不要留把柄。

“蓮生樓？”楊拓野抬眼。

“劉老板周末很可能會去這家店吃飯。如果他在，大哥你想盡辦法拖住他。我們去劉家后院里找一找。”

夜色漸深。

月光被烏云吞沒。

三道黑影悄然翻進了劉家后院。

一道倉庫門擋在了面前。

楊拓野熟練地撬開了鎖。

霉味混著醋酸味，頓時撲面而來。

成堆的布料隱沒在黑暗里。

楊志軍低聲命令：“分頭找！”

陳小花摸索到最里側的架子。

指尖觸到的紋理，讓她心里一跳。

她用力扯開覆蓋的油布——底下二十匹藍布整齊碼放。

“是不是這個？”她驚呼。

楊拓野立刻奔來：“是！”

話落，倉庫門被一腳蹬開。

煤油燈的光亮頓時刺破黑暗。

“有賊！”

一個伙計猛地抓起砍布刀撲來。

“小心！”

陳小花的尖叫劃過了黑夜。

楊拓野回頭的瞬間，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幾乎魂飛魄散。

陳小花擋在了他身前，那閃著寒光的刀刃正朝她沖來。

他使出全身力氣，一把推開了陳小花。

冰冷的刀尖劃開空氣，狠狠扎進了他的右肩。

他悶哼一聲。

溫熱的鮮血瞬間浸透了他的上衣。

他顧不上疼，反手就是一記肘擊，將伙計打翻在地。

“三哥！”

陳小花手忙腳亂地爬來，想要查看他的傷勢。

楊拓野伸手扶住她，嘴角扯出一個痞笑：“小傷而已，你三哥我……”

話未說完，劉老板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他獰笑著走近，渾身酒氣，“我當是誰呢，楊老板，你這可是入室盜竊。”

楊拓野將陳小花猛地往窗邊一推：“你快跑！”

“砰！”

一聲震耳欲聾的槍響，震落了屋頂的灰塵。

“我看誰敢跑？”

陳小花嚇得尖叫一聲，楊拓野咬牙暴起，撲上前去護住她，兩人一起滾到了墻角。

抬眼一看，劉老板氣定神閑地走來，手上握著一把獵槍，對準了他們。

肥碩的臉龐上，是皮笑肉不笑的神情。

“放心。我不傷人。我要把你們安然無恙地交到警察手里。”

倉庫另一頭的楊志軍，已悄無聲息地挪到了他身后。

話音剛落，楊志軍抄起鐵鍬，一個翻滾過來，“鐺”的一聲打飛了獵槍。

劉老板一個趔趄，仰面栽倒在地。

抬臉時，他臉色驟變：“楊、楊書記？”

“認得就好。”楊志軍抬起腳，軍靴碾住了他的手腕，“現在要不要聊聊你手上那贓物的事？”

夜深，武裝部的吉普車呼嘯而來，停在了劉老板的后院外。

刺耳的剎車聲，粉碎了黑夜的寧靜。

局長親自帶隊前來。

戰士們封鎖了現場，面色嚴肅，如臨大敵。

陳小花攙扶著面色慘白的楊拓野，立在屋外。

“報告！發現可疑物品！”

一位戰士撬開地磚，從里面搬出了一只鐵皮箱子。

里面全是名牌香煙和高檔皮包。

“走私得不少。”局長臉色鐵青。

劉老板連忙解釋：“這、這些都是周華給我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手上的表……”

“也是周華！他硬要塞給我的，真的！”

“嘴里沒一句實話！”局長板著臉，大手一揮：“帶走！”

路過楊志軍時，局長卻立刻換上了笑臉，“志軍，你這次立大功了！”

“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楊志軍說著，送局長出去了。

楊拓野終于如釋重負地笑了。

喧囂里，陳小花被一把攬進那染著血腥味的懷抱里。

楊拓野將下巴抵著她的發頂，聲音啞得不成樣子。

“總算……”

話未說完，他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三哥！三哥！”

晨光透過紗簾漫進了病房。

楊拓野恍惚地睜了眼，眉頭緊了緊：右肩的傷口火辣辣地疼，左臂又因長時間輸液而發麻。

他的視線還有些模糊，卻先聞到了淡淡的茉莉香——他認得，是她的洗發水。

順著香氣轉頭，她正背對著他，踮著腳尖在窗邊的小桌上擺弄著什么。

晨光勾勒出她清秀的輪廓，仿佛鍍了一層夢幻的金邊。

他沒出聲，就這么靜靜看著，嘴角悄然上揚。

“醒了就別裝睡。”

陳小花頭也不回，悠悠道。

楊拓野一愣，“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呼吸聲變了。我耳朵好。”她笑眼盈盈地回身，手里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白粥，“還有，你盯著人看的時候。存在感太強。”

楊拓野挑挑眉，正要打趣，卻注意到她眼下的青黑色，頓時沉下眼眸。

“你守了一夜？”

陳小花不回答，只是將粥往床頭柜重重一放：“自己吃！”

楊拓野卻倒吸一口涼氣，皺眉按住右肩，“疼……抬不起來……”

“楊拓野！”陳小花瞪他一眼。

“真的疼。”他眨眨眼，一臉茫然無辜，但眼底戲謔的笑意卻藏不住：“要不，你喂我吧。”

陳小花無奈，端起了飯碗。

病房門突然被推開。

楊家人奔了進來。

“拓野！你沒事……”

聲音戛然而止。

楊拓野正半靠在床頭。

陳小花坐在邊上，手中的勺子僵在了半空。

空氣突然安靜。

楊志軍瞇起眼睛：“你傷的是肩膀，不是手吧？”

楊拓野一本正經：“二哥，你不懂，這是神經性麻痹。”

“嘖。”楊志軍把水果往桌上一撂，“丫頭，你別慣著他。”

陳小花耳根微紅，放下碗就要起身，卻被楊拓野一把拉住手腕：“別走啊，我還沒吃呢。”

“我喂。”楊志軍斬釘截鐵地說著，端起了碗。

陳小花趁機抽回手，躲到了楊明遠身后。

幾人在醫院陪了楊拓野一天。

傍晚，其他人去吃飯了，陳小花說自己留下來陪楊拓野，等別人吃完再來換她。

夕陽漸濃，將病房染成了橘紅色。

陳小花坐在窗邊靜靜地削蘋果。

一圈圈蜿蜒的果皮緩緩垂落。

楊拓野坐在她身后，靜靜看她。

“小花。”

“嗯？”

“那時候……你為什么突然撲過來？”

水果刀一頓。

“啊。”

陳小花輕呼一聲。

楊拓野忙過來，發現她的食指上被劃了一小道口子。

“真是。”楊拓野嗔怪著。

陳小花抽回手，低下頭來，吮了下自己的手指。

血很快止住了。

“那天……本能反應吧。”她聲音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