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一器一卒,皆要為帝王霸業之根基!
- 搶救大明的365天
- 萌新撲街爬蟲
- 2289字
- 2025-06-10 09:00:00
“我一個人進去。”
話音剛落,牛三貫等人默契地讓開道路,王卷之拖著苗刀走向廳門,迎面便是濃烈的血腥味,混雜著汗臭、酒臭和一種內臟破裂后的腥臊氣,令人作嘔。
跨過門檻,腳剛落地,暗紅色的液面猛地蕩開,濺起的細小血珠沾染了皮甲下擺。
王卷之微微一頓,目光抬起。
尸體。
到處都是尸體。
橫七豎八,以各種扭曲絕望的姿勢鋪滿了視線所及的地面。
廳堂中央,是剛才內訌廝殺最烈之地,血水甚至在地面低洼處匯聚成了小小的血泊。
胃部突然一陣劇烈的翻攪,喉頭涌起強烈的惡心感,王卷之幾乎要當場嘔吐出來。
硬生生將那股翻騰壓下去時,他在心里瘋狂自我催眠。
忍住……必須要忍住……
若能換來萬千生民果腹,換來乾坤重塑……這些都是值得的。
不!必須值得!
念頭剛過,王卷之挺直了腰背,攥緊苗刀掃過那修羅煉獄正中跪伏的二十來人。
他在看他們。
他們也在看他。
他很高,很壯,一身暗紅血漬的棉甲緊裹著魁梧的身軀。
腰間除了刀鞘,赫然還掛著一柄形制猙獰的鐵骨朵,那玩意兒一看就是破甲碎骨的兇器。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手中那柄苗刀。
刀身沾著雨水和不知是誰的血,刀尖拖在地上,劃開粘稠的血泊,留下蜿蜒的暗痕。
昏暗的火光在他臉上跳躍,那雙眼睛如同在看一群待宰的牲口一般看著他們。
他一個人?
一個人就敢這樣大搖大擺地走進這尸山血海?
走進他們這二十多個剛剛經歷過血腥搏殺的漢子中間?
要么是狂妄到不知死活的蠢貨。
要么……就是真有視他們如土雞瓦狗、翻手可滅的滔天本事!
只是……他是誰?
看著他那身沾血的甲胄,那柄滴血的苗刀,那腰間的鐵骨朵,再聯想到門外那支高效的殺戮隊伍,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他就是那些人的長官!
劉黑子猛地反應過來,幾乎是手腳并用地向前爬了半步,將石大疤瘌的腦袋高高舉起:
“大人!此賊首奉上,我等愿降,愿為大人效死……”
話未說完,王卷之的聲音瞬間壓過了劉黑子的嘶喊:
“都起來!”
跪伏的眾人,包括那正高舉頭顱表忠心的劉黑子俱都猛地一怔。
王卷之一一掃過二十多張茫然中帶著一絲惶恐的臉:
“既然選擇投誠,那便是自家兄弟。”
話剛落地,王卷之聲調徒然拔高:
“但我漢家男兒,膝蓋豈能如此之軟?太祖高皇帝廢蒙元陋習,復漢家衣冠儀軌!除叩拜天地君親師之大禮,尋常相見,只需行稽首、頓首、空首之禮!堂堂七尺之軀,頂天立地,豈能輕易折腰屈膝,如奴仆乞憐?”
這番話,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眾人心中激起層層漣漪。
他們大多是亂世中掙扎求存的兵痞、流民,早已習慣了在刀口下匍匐,在強權前叩首。
無論是面對兇悍的匪首,還是想象中的官軍老爺,下跪似乎成了刻入骨髓的本能,是卑微求活的唯一姿態。
劉黑子高舉頭顱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個高大的長官。
他記不清多久沒人把他們當“人”看了,更別提“漢家男兒”!
他們只是亂世里的螻蟻,是上位者眼中的耗材。
可此刻,這位長官卻告訴他們,他們不必跪!
因為太祖皇帝定下的規矩,漢家兒郎的膝蓋,自有其尊嚴!
再次掃過諸人,王卷之聲音放緩:
“都起來!從今往后,你們不是任人踐踏的草芥,而是有望重拾祖宗榮光的漢家兒郎!”
“漢家兒郎……”
不知是誰突然下意識地呢喃出聲。
劉黑子深呼一口氣,仿佛要將那壓抑太久的濁氣盡數吐出!
隨即不再猶豫,用盡全身力氣猛地站起!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第三個……
站起的他們依舊渾身血污,狼狽不堪。
但他們的腰桿,卻在努力挺直。
門口的王二望著廳內那一個個從血泊泥地里挺直脊梁的身影,嘴里忍不住嘖嘖有聲:
“額滴個乖乖……真他娘的開了眼!想不到這驢日的官狗子,居然還會這等……這等籠絡人心的下作手段……”
一旁靜立觀瞧的顧正炎聞言輕輕搖了搖頭:
“籠絡?或許有,但……還差了點意思。”
“差了啥?”
顧正炎卻不再答他,撩起濕透的袍角,一步踏入了廳內凝重的血氣氤氳中!
書生的目光并未在任何一人身上停留,徑直走向王卷之:
“王大人。”
他微微拱手:
“我等此行兵在精,而不在多,人數冗雜反成拖累,冗弱怯懦之輩,留之,如朽木充棟梁,縱之,若浮膘潰千里!”
王卷之聞聲瞇眼望向顧正炎,似乎捕捉到了書生的弦外之音。
他沒有說話,但那緊抿的唇線和驟然攥緊的手,已泄露了內心的波瀾。
書生裝作沒有看到王卷之的反應,目光轉向一旁的劉黑子:
“帶著你的心腹兄弟,站到這一邊。”
劉黑子聽了這話一愣,卻在書生的逼視下迅速拉出七個弟兄站到一旁。
剩下的十多個潰兵,茫然地看著這一切,這是要做什么?
一時間,廳內死寂得可怕。
劉黑子看著書生突然遞過來的眼神,瞬間通透!
這書生的意思……是嫌他的投名狀不夠誠意?
再看對面那十多人,劉黑子怎么不明白,這些人大半是墻頭草,是累贅。
石大疤瘌死了,他們可以投降這位新來的“王大人”,那么明日若有更強的勢力來,他們同樣可以毫不留情地背棄而去!
這位書生,根本不是在區分“心腹”。
他是在說——王大人只需精華,那些搖擺不定、戰力低下、只會浪費糧食的……都是廢物!
投名狀?
對!
真正的投名狀是肅清對面這些廢物。
念頭如電光石火,劉黑子臉上瞬間填滿了兇狠!
“殺——!”
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剎那!
劉黑子那八人已經抓起地上所能拿到的武器,沖向對面那些人。
眨眼之間!
血浪飛濺!慘叫凄厲!
這根本不是什么戰斗。
這是一場針對毫無防備、手無寸鐵的同類進行的屠殺。
那剩余的十多個潰兵甚至連像樣的抵抗都未能組織起,便倒在了昔日“袍澤”驟然暴起的利刃下。
顧正炎看著眼前宛如屠宰場重現的一幕,一絲笑意緩緩綻開,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王卷之耳中:
“大爭于世,一器一卒,皆要為帝王霸業之根基,身為執棋者豈能僅有籠絡人心之柔情?”
說著,書生指著劉黑子八人聲音壓得極低:
“更需當斷則斷的決斷,還要有足以割斷一切婦人之仁的鐵血手段!”
王卷之聞言深深看了眼顧正炎,拖著苗刀轉身徑直向廳外走去:
“整理隊伍,即刻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