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生生逼出體外，在半空中凝聚成一只缺了半邊耳朵的老狐貍虛影。

林道長握緊劍柄，感受到一股古老的力量涌入體內。他的狐化特征迅速消退，可雙眼卻變得更加狹長銳利，瞳孔中流轉著淡金色的光芒。

“現在，“他舉起斬狐劍，劍尖直指賀無涯，“該結束了。“

斬狐劍的青光映照下，賀無涯的魂魄如沸水般翻騰。老狐妖的虛影不斷在狐形與人形之間切換，缺耳處汩汩流出金色血液，滴落在地竟腐蝕出一個個冒著黑煙的小坑。

“你以為……拿到斬狐劍就能贏？“賀無涯的聲音忽遠忽近，帶著詭異的回聲，“這把劍飲過的狐血，早就讓它認主了！“

話音剛落，林道長手中的古劍突然劇烈震顫，劍柄處雕刻的狐首雙目亮起血光。一股刺骨的寒意順著手臂竄上脊背，他驚駭地發現自己的手指正在與劍柄融合，皮膚表面浮現出與劍身相同的青銅紋路！

白狐掙扎著爬起來，腹部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它齜著牙擋在林道長身前，尾巴卻不安地掃動著：“他在喚醒劍里的怨靈……快松手！“

已經晚了。

斬狐劍突然發出一聲清越的劍鳴，洞窟四壁應聲裂開無數細縫。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裂縫中滲出粘稠的黑血，空氣中頓時彌漫著腐肉與鐵銹混合的腥臭味。

清風蜷縮在壁畫旁，右手死死按著胸口。因果鏡的碎片已經重新嵌入他的血肉，在皮膚表面形成蛛網般的金色紋路。少年突然抬頭，黑眸中閃過一絲金芒：“師父……劍在哭……“

確實有哭聲傳來。

起初只是細微的嗚咽，像是嬰兒在睡夢中的抽泣。漸漸地，哭聲越來越清晰，最后變成數百個女子哀慟的合唱。更可怕的是，這哭聲竟是從斬狐劍內部傳出的！

林道長想要松手，可青銅紋路已經蔓延到肘部。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臂逐漸僵化，皮膚泛起金屬光澤，仿佛正在變成劍的一部分。

“聽見了嗎？“賀無涯的虛影飄到劍前，缺耳處突然長出一簇白毛，“這些都是死在劍下的狐女……她們在等你呢。“

哭聲突然轉為尖銳的嬉笑。斬狐劍表面的青銅銹蝕剝落，露出底下血紅色的劍身——那根本不是金屬，而是由無數細小的狐毛壓縮而成的詭異物質！

白狐猛地撲向賀無涯，卻被老狐妖一爪拍飛。賀無涯趁機附身到斬狐劍上，血紅的劍身頓時浮現出他陰鷙的面容：“林玄清，你以為玄塵子為什么要把劍藏進畫里？“

劍柄處的狐首突然張開嘴，吐出一截猩紅的舌頭，舔過林道長正在青銅化的手臂。所經之處，金屬紋路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黑色咒文——與林道長胸口的一模一樣！

“因為他也怕了！“賀無涯的聲音從劍身里傳出，“這把劍每殺一只狐妖，就會吸收對方的怨氣。殺到第九百九十九只時……“

洞窟突然劇烈震動，頂部的鐘乳石紛紛斷裂墜落。白狐叼起清風的衣領往后拖，少年卻掙扎著向前爬，因果鏡碎片在他胸口發出刺目的金光。

“……劍就會活過來。“

斬狐劍徹底掙脫林道長的掌控，懸浮在半空中。劍身上的狐毛根根直立，如同活物般蠕動。更駭人的是，那些狐毛間隙里，隱約可見無數張扭曲的人臉在哀嚎！

林道長踉蹌后退，發現自己的右手已經恢復知覺，可掌心卻多了一個青銅色的狐頭烙印。他忽然想起《茅山志》中的記載——“斬狐劍噬主，必先烙魂“。

這是認主標記。

斬狐劍選中了他作為下一個持劍人！

“現在你明白了？“賀無涯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玄塵子殺我，不是因為我為禍人間……而是因為我知道斬狐劍的秘密！“

壁畫突然剝落，露出后面漆黑的石壁。石壁上用某種熒光物質畫著一幅星圖，中央北斗七星的方位，赫然釘著七具狐尸！

“他要湊夠千狐之數……煉成'萬劫不復'的邪劍！“

白狐突然人立而起，前爪結印。一道銀光從它眉心射出，在空中化作鎖鏈纏向斬狐劍。可鎖鏈剛觸及劍身，就“咔嚓“一聲斷成數截。

斬狐劍調轉方向，劍尖直指白狐！

“不！“林道長撲過去擋在白狐身前，掌心的狐頭烙印突然發燙。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斬狐劍竟在半空中硬生生停住，劍身劇烈震顫，似乎在抗拒什么。

賀無涯的虛影從劍身上浮現，滿臉驚愕：“你……你的魂魄里怎么會有……“

他的話沒能說完。清風突然躍起，胸口因果鏡碎片爆發出耀眼光芒。少年雙手握住斬狐劍，毫不猶豫地刺入自己心臟！

“清風！“林道長目眥欲裂。

沒有鮮血噴濺。斬狐劍如同插入水中一般，緩緩沒入清風體內。少年周身泛起青銅色的光暈，皮膚表面浮現出與劍身相同的紋路。

最詭異的是，他胸口嵌著的因果鏡碎片正在融化，像一滴金淚般流向斬狐劍的劍柄，最終在狐首雙目處凝固成兩顆金色的眼珠。

“原來如此……“清風開口，聲音卻變成了陌生的清冷女聲，“這才是因果鏡真正的用法。“

林道長如遭雷擊——這聲音是賀雪！

“清風“轉過頭，黑眸已經變成琥珀色豎瞳。他——或者說她——舉起右手，掌心里靜靜躺著一枚青銅鑰匙：“師父，您要找的續命金丹……一直都在劍里。“

洞窟頂部突然破開一個大洞，月光如瀑布般傾瀉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