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早上起床時,眼眶發紅,像是沒睡好,又像是整晚在夢里掙扎過。
她一言不發地刷牙洗臉,煮粥、備菜,動作熟練到幾乎機械。可廚房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塊地磚、甚至瓷磚反光處,都會不由自主讓她多看一眼。
她越來越覺得,這間屋子——或者說,她的生活——像是在等她忘記什么,然后才悄悄被替換。
她決定主動出擊。
上午,她向公司請了調休,打電話約了鎖匠上門。
“全換,連貓眼也換。”她特意補了一句。
鎖匠是個中年男人,看著她年輕的面孔和疲憊的神情,略帶擔憂地說:“姑娘,是遇到什么事了嗎?”
顧清頓了頓,只說:“有人三天內往我門口放了三次陌生的鞋。”
“鞋?”
“跟我碼數一樣的鞋。舊的。像是……我以前穿過的。”
鎖匠沒再問,手上動作卻快了幾分。他更換了兩道門鎖,加裝了新鏈條,把貓眼也換成高清夜視款。
“這鎖是最新的,市面上還不多見。如果有人能在你不在家時打開門,只有兩種可能。”
“哪兩種?”
“要么你給過他鑰匙,要么他……就是你。”
這句玩笑話本來沒什么,顧清卻心跳一滯。
“我不會給別人鑰匙。”她說。
鎖匠聳聳肩,“那就放心吧。”
?
鎖換完后,她又仔細檢查了攝像頭的布線與儲存設置。原來手機端只能存一周數據,她現在改成本地+云端雙備份,還設置了每小時快照。
她甚至從床底拿出大學時期學編程時用過的筆記本,嘗試接入攝像頭系統,設定自動識別——只要有“人類輪廓”在視角內超過五秒,就自動截圖。
這一切做完,已經接近中午。
她沒感到餓,只是越來越清醒。
越清醒,就越覺得那些鞋子的出現,不是為了恐嚇她,也不是隨機惡作劇,而是有明確步驟。
就像程序里的函數調用,一個接一個,每次靠近一寸。
?
午后,她打開鞋柜,把那雙鞋再次拿出來。
它被密封在透明塑料袋里,像標本那樣躺著,安靜,卻莫名地“存在感極強”。
她終于做了一個決定——
比對它。
她從鞋柜最下層找出一雙舊鞋,那是她大學時穿的豆豆鞋,款式幾乎一致。她將兩雙鞋并排放在茶幾上,開始對比。
鞋底的磨損位置相同,邊緣的弧度相同,甚至連右腳腳跟那道因長時間磨出的小裂紋,都一模一樣。
“這不可能。”她低聲道。
她從未對別人提過這道裂痕,更不會有人知道她曾經貼過一次補膠。她低頭看——
那道裂痕的位置、弧度、長短都完全吻合。
這不是同一款鞋,這是……同一雙鞋。
顧清的胃猛地抽緊。
她猛地站起身,幾乎踉蹌了一下。她記得這雙鞋大學畢業那年被她丟掉了,因為實在舊得穿不下去。
可現在,它又出現了。
時間不對,記憶不對,邏輯也不對。
那這雙鞋是從哪里來的?
又是誰在把它一點點“送還”給她?
?
她強壓著情緒,將鞋重新封回袋子,貼上新的標簽:“對比確認:舊物原型”。
她坐在客廳中央,環顧整間屋子——一切都安靜無比。
沙發、茶幾、陽光灑落的窗臺……這一切都熟悉,卻莫名讓她生出一種被“剝離”的感覺。
仿佛自己只是暫住于這個生活里。
不是主人,只是個被臨時替代的“使用者”。
?
晚上六點五十三分。
顧清坐在沙發上,盯著手機畫面,等著攝像頭記錄的時間點到來。
七點,是“它”出現的時間。
6:59。
7:00。
她的心跳慢慢加速,呼吸開始輕微發顫,像是正要迎來某種不可見的“撞擊”。
7:01。
7:02。
畫面正常。
她幾乎要松一口氣。
但在7:03,畫面閃了一下,亮度驟降,接著畫面黑了。
她猛地起身,跑到門邊貼上貓眼查看。
什么都沒有。
再低頭——
鞋,出現了。
第四次。
鞋的位置與上一次相同,但這次,鞋帶系好了。
她清楚記得,之前那雙鞋是無帶設計,為什么會出現鞋帶?她低頭仔細看——
不是鞋帶。
是鞋口內側,多了一根黑絲帶,像是精致地“系好”的環扣。
更像是……有人準備好了,下一次要穿著它。
顧清沒動。
她站在門內,望著門外那雙鞋,一動不動。
她想等,看是否有人會出現,把它拿走,或者說一句什么。
可是直到夜幕完全降臨,走廊燈光明滅交替,那雙鞋依然安靜地躺在那里。
沒有人出現。
但她知道,那個人一直都在。
不是別人。
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