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路上，顧清走得比平時更慢。

她沿途頻頻回頭，眼神掃過每一條交錯的人行道，每一張熟悉又模糊的臉，但沒人特別留意她，也沒有人像是跟蹤者。

晚風掠過路燈下的樹梢，葉片沙沙作響，卻讓她汗毛悄悄立了起來。

電梯上升時，她強迫自己不要胡思亂想，重復默念：“不是鬼，不是超自然，是人為，是邏輯問題。”

“那雙鞋，是有人放的。”

可是誰？為什么？又是怎么避開監控的？

電梯“叮”一聲停在七樓，她屏住呼吸踏出電梯。

她先不急著看門口，而是轉頭望向走廊盡頭，又低頭看手機時間：19:02。

最后，她慢慢抬起頭——

鞋子，果然又出現了。

第三次。

黑色平底鞋，依舊干凈，鞋頭磨損未變，還是那雙熟得不能再熟的鞋。

但這一次，它的位置有些不同——

更靠近門了，幾乎緊貼著門縫，仿佛只差半步就能被推入屋內。

顧清盯著那雙鞋看了很久，沒動。

她不是沒想過報警，可她太清楚結果會怎樣。

她試著給物業打電話。

“喂？您好，我是704的顧清，我門口這幾天一直有人放一雙陌生的鞋，能不能幫我調下監控？”

對方明顯楞了楞，問道：“您說放什么？”

“鞋子。黑色的，舊的，碼數跟我一樣。我已經扔過一次，它還是出現。”

對方猶豫道：“這個……小區公共區域監控我們是可以調，但需要走申請流程。而且……我們最近幾個攝像頭確實有斷點。”

“斷點？”

“對，就這兩天，總在晚上六點到七點之間掉線幾分鐘，我們正在排查。”

顧清握著手機的指節發白。

她掛斷電話，走下樓，直奔物業。

她想當面問清楚，也想驗證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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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業值班室內，那個戴著帽子、嘴角總掛笑的老保安王叔正刷著手機，聽她說完皺了眉：“704？姑娘，你才搬來沒幾天吧？”

“第十天。”

“你不是第一個。”

顧清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意思？”

老王瞇起眼，像是在回憶：“你前面那個女租戶，也來過我們這，說門口老有人放鞋。她也投訴過，我們還調過一次錄像，什么都沒看到。”

“然后呢？”

“然后她就搬走了，神神叨叨的，臨走還說什么‘鞋不是別人的，是她的’。”

顧清頓住。

“你說……鞋是她的？”

“對，具體我也不太記得，只記得她說了一句‘我穿過，我認得出來’。”

顧清感覺喉嚨有些干。她從包里掏出密封袋，將那雙鞋遞過去：“你幫我看看，這鞋你以前見過嗎？”

老王拿起來翻了翻，皺起眉頭：“說實話……有點眼熟，好像真在哪兒見過……哦對了，這鞋后面有筆跡誒。”

他湊近了些：“38碼……嗯？這是身份證號？姑娘，這不是你自己的鞋吧？”

“不是。”顧清斷然否定。

“可這后六位，不是你身份證上的數字嗎？”

顧清沉默了。

她不能說她確實看到過這些數字，只是不知道是誰寫上去的——或者，是未來的她自己？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她幾乎要笑出聲。

“王叔，如果我再發現這雙鞋，你能幫我拷貝監控視頻嗎？”

“可以，但得是沒掉線那種。”

“謝謝。”

她拿回鞋，重新密封起來。這一次她沒有再扔掉，而是放進了包里。

?

回到家中，她做了一件非常規的事。

她把那雙鞋擺進了鞋柜，和自己真正的鞋并列排好。

兩雙鞋外觀幾乎一致，只有磨損與材質略有區別，外人很難區分。

顧清站在鞋柜前看了很久，忽然覺得這些鞋子像標本，而她是觀察者，更像是……收藏者。

她打開筆記本，開始寫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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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常記錄——第3天：

? 時間：19:00左右

? 位置：門口，與門縫僅距10厘米

? 特征：無塵、無泥、無腳印，磨損與第一天相同

? 攝像頭狀態：6:40–6:43黑屏

? 物業回應：前住戶也曾遭遇，類似狀況

? 筆記：鞋墊邊緣寫有我身份證號后六位

? 當前行動：保留鞋，封存；要求調取下一次黑屏前后完整監控

她寫完，把筆記本合上，放進抽屜，鎖上。

那晚她沒開電視，也沒刷短視頻，只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直到凌晨兩點，她才迷迷糊糊地睡著。

夢里，她聽見樓道里有腳步聲，一步一頓，像穿著不合腳的鞋踩在瓷磚上，咯噠咯噠。

她夢見自己站在門外，看著門緩緩打開，另一個“她”穿著那雙黑鞋，緩緩走進屋內，回頭朝她微笑。

她驚醒時，手機時間顯示03:33。

窗外一片寂靜。

她起身，走到門口，深吸一口氣，將貓眼貼近——

什么都沒有。

可她知道，有什么東西，比她更熟悉這扇門，更知道她的生活——正在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