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柔放下茶盞，整理了一下衣裙，向主閣走去。路過花園時，幾只蝴蝶在花叢中翩翩起舞，她駐足片刻，卻無心欣賞這春日美景。

推開主閣的門，淡淡的沉香飄來。周夫人正在繡花，見女兒進來，便放下手中的繡繃。陽光透過窗欞，在她端莊的面容上投下細碎的光影。

“娘。”芷柔福了福身，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你紫霜表姐的親事，你二舅母托我幫著留意合適的人家。”周夫人一邊說著，一邊仔細觀察女兒的表情。

果然，芷柔的眉頭又皺了起來，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抗拒。

“表姐才十五歲......”芷柔的聲音很輕，帶著幾分猶疑。

“十五正是說親的好年紀。”周夫人打斷道，語氣溫和卻不容置疑，“你也該開始關注這些事了。雖說你年紀還小，但早些見識見識也無妨。”

芷柔握緊了衣袖：“我才十二歲。”

“是還小，不過也該讓你見見世面了。”周夫人拿起茶盞抿了一口，“過幾日各家都有聚會，你帶著兩個表姐一起去吧。正好認識認識其他家的姐妹。”

芷柔明白母親的用意，這是要讓表姐們在貴女圈子里露面，為將來的婚事鋪路。她的手指在衣袖下微微發顫，卻強自鎮定道：“陸家的聚會我就不去了。”

周夫人看了她一眼，沒有強求：“那就等年底其他家的聚會吧。”

從主閣出來，芷柔漫步在庭院中。春風拂面，帶來陣陣花香，卻驅散不了她心中的陰霾。在現代，她可以選擇不婚，可以晚婚，可以找一個三觀相投的人共度一生。但在這里，在這個時代，她連選擇的權利都沒有。

“小姐這是怎么了？從主閣出來就一直皺著眉頭。”陸婉柔不知何時來到她身邊，手里還拿著一封信。

芷柔抬頭看了看天空中飄過的白云，難得坦誠：“在想婚姻的事。”

“你才多大，想這些做什么？”陸婉柔笑著搖頭，“是因為紫霜表姐要說親的事？”

“嗯。”芷柔點點頭，“我總覺得太早了。”

“這在我們這個年代很正常。”陸婉柔說著，從袖中取出那封信，“對了，我哥來信說學館臘月十七放假。”

芷柔眼睛一亮：“他收到臘八粥了？”

“收到了，還說你偏心，給少郡王的多。”陸婉柔促狹地笑道。

芷柔失笑：“這有什么好計較的，我和洛星辰本就交好些。”

“就是，送東西自然有親疏遠近。”陸婉柔深以為然，“我給我哥送東西時，也是沈二哥的分量最足。”說完，她自己先紅了臉。

陽光透過樹影，在地上灑下斑駁的光點。芷柔望著這些光影，心中漸漸有了主意。既然無法改變這個時代的婚姻制度，那就在其中尋找最適合自己的道路。

“小姐，該用午膳了。”翠兒走來提醒道。

芷柔點點頭，和陸婉柔一起向膳廳走去。路過花園時，她又看到那幾只蝴蝶，依舊在花叢中自由翱翔。

“婉柔，”芷柔突然開口，“你說蝴蝶是不是很幸福？”

陸婉柔有些不解：“為何這么問？”

“它們可以自由地飛翔，想停在哪朵花上就停在哪朵花上。”芷柔輕聲說道，目光追隨著那幾只蝴蝶。

陸婉柔若有所思：“可是蝴蝶的生命很短暫。”

“但至少它們活得自在。”芷柔笑了笑，“走吧，再不去怕是要讓娘等急了。”

午膳時，周夫人又提起了幾家的聚會，芷柔一一應下。她知道，這是無法避免的。但她已經決定，要在這些規矩中找到屬于自己的生存之道。

用完午膳，芷柔回到自己的院子。她讓翠兒取來筆墨，開始給在學館的洛星辰寫信。信中沒有提及任何關于婚事的煩惱，只是平常的話語，說說家中的趣事，問問他的近況。

寫完信，她看著墨跡未干的字跡，輕輕嘆了口氣。在這個時代，能有一個知心的朋友傾訴，已是難得。至少現在，她還有選擇傾訴對象的自由。

“小姐，要我現在就把信送出去嗎？”翠兒問道。

芷柔搖搖頭：“等墨干了再說。”她起身走到窗前，望著院子里的桂花樹，心中暗暗下定決心。

即便無法改變這個時代的婚姻制度，她也要在其中找到屬于自己的生存之道。不是反抗，而是在規則之中尋找最適合自己的選擇。

臘月十七的清晨，寒風凜冽，沈家大門前馬車轔轔而來，車輪碾過薄雪發出細微的嘎吱聲。三個少年郎從車上跳下，正是沈書瑾三兄弟。

長兄沈書瑾率先跨過門檻，身后跟著次弟沈書瀾和三弟沈書安。寒風吹得三人臉頰通紅，但眼中都帶著掩不住的喜悅。

“可算是回來了。”沈書瑾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今年這瘟疫鬧得，連學館都提前放假了。”

沈書瀾搓了搓手，“好在咱們州城沒受什么影響。對了長兄，你說爹娘知道咱們提前回來，會不會驚喜？”

“肯定高興。”沈書安笑道，“尤其是娘，這幾個月沒見，怕是想得緊。”

管家張叔聽到動靜迎了出來，看到三位少爺，臉上立刻綻開笑容：“少爺們回來了！老爺夫人正在主院呢，快進去吧。”

三兄弟快步往主院走去，路上遇到不少仆人，都熱情地打著招呼。

主院里，沈夫人正在和芷柔說話，聽到腳步聲抬頭一看，頓時驚喜地站起身：“你們怎么這時候回來了？”

“娘！”三兄弟齊聲喊道。

沈夫人上前拉住大兒子的手，仔細打量著：“瘦了些，在學館吃得不好？”

“娘，我們吃得很好。”沈書瑾笑道，“就是想著早點回來陪您和爹過年。”

芷柔站在一旁，看著三個哥哥，眼中滿是笑意：“三位哥哥這是想家了？”

“可不是。”沈書瀾走過去揉了揉妹妹的頭發，“聽說你這段時間在家做了不少好吃的，可得讓我也嘗嘗。”

臘月二十這天，沈家格外熱鬧。

沈書瀾十五歲的生辰，洛星辰帶著魏元昊和梁啟明前來賀喜。周豪生也來了，除了給侄子賀壽，還要接走周紫霜姐妹。

“過年在即，讓兩位女孩總待在沈家不太合適。”周豪生向沈夫人解釋道，眼中帶著歉意。

沈夫人連忙道：“李大人說得是，只是兩個丫頭在這住了這么久，我都快把她們當成自家閨女了。”

周紫霜姐妹依依不舍地和芷柔告別，約定過年時一定要常來走動。

花園里，芷柔看著洛星辰遞來的文書，下意識就往后退了一步，眉頭微蹙：“還想分我地種？這次又是啥情況？”

洛星辰看她這戒備的模樣，忍不住失笑：“你能不能先看看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