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柔抬起頭，嘴角勾起一抹淺笑：“沒關系，這些都是要學的。再說了，我不是有你們陪著嗎？”

柳青荷聽了這話，眼中閃過一絲感動：“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好好幫您。”

芷柔輕輕點頭，目光又落回賬冊上。她知道，這只是開始，未來還有更多的事情等著她去學習。但她并不害怕，因為她明白，只有把這些都學會了，將來才能在婆家站穩腳跟。

春風徐徐，帶著花香拂過院子，掀動了賬冊的書頁。芷柔靜靜地坐在那里，心中已經在盤算著如何理順廚房的各項事務。這一刻，她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未來的模樣。

周夫人正在繡房里繡著一幅百鳥朝鳳圖，聽完芷柔提出的兩條規矩，手中的繡針微微一頓。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她端莊的面容上，眼底閃過一絲贊許。

“這丫頭倒是心思縝密。”她放下手中的繡活，輕聲道，“每個院子的飯菜開支都要造表，白紙黑字寫清楚，也免得有人吃了還嫌不夠。”

春翠小聲道：“最近這段日子家里混得還不錯，但二房那邊每回點菜都要十幾個菜品，吃不完全浪費了。上回我去廚房，還看見他們院里的丫鬟把一大盤幾乎沒動過的燕窩羹倒掉。”

“可不是。”另一個丫鬟接話道，“還有蘭馨閣那位，自打生了五姑娘，天天喊著要補身子。三天兩頭往廚房跑，一會兒要燕窩，一會兒要人參，大補的東西吃得比老太太還多。”

周夫人聽著丫鬟們的話，手指輕輕敲擊著檀木桌面，眼中浮現一抹冷意：“二房現在學著大戶人家的排場，也不想想咱們府里幾斤幾兩。一個七品小官的家業，非要學人家一品大員的排場。”

她頓了頓，語氣中帶著無奈：“只是顧及老太太和老爺的面子，我這個當大嫂的也不好多說什么。”

“至于陳氏……”周夫人冷笑一聲，“還不是仗著老爺那句'想吃什么盡管吩咐廚房'，才這般肆無忌憚。也不想想，她一個侍妾，竟然比正室還講究。”

說著，她望向窗外的海棠樹，眼中閃過一絲欣慰：“芷柔這招用得妙，既能制住府里這些歪風邪氣，又讓我們立于不敗之地。賬冊記錄在前，誰也說不出什么來。”

春翠連忙附和：“大姑娘一直都向著夫人呢。有些事夫人不好出面，讓大姑娘來做最合適不過。再說大姑娘年紀小，就算做得不周到，也沒人會多說什么。”

“只是這丫頭太懶散，得時常督促才行。”周夫人搖頭笑道，“整日里就知道看話本子，連針線活都不愿意做。”

一個月后的午后，芷柔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身邊放著一碟新剝的松子，一邊磕著香瓜籽解悶，一邊翻看趙婆子送來的賬冊。春日的陽光暖洋洋的，照在她身上，愜意得讓人昏昏欲睡。

“嘖嘖，真是好大的胃口。”她冷笑一聲，目光落在賬冊上密密麻麻的數字上，“二叔和陳侍妾兩院子，一個月光伙食就燒掉二三百兩，比祖母和娘的院子還闊綽。”

她伸了個懶腰，起身朝書房走去：“春暉，跟我去謄抄兩份。”

一刻鐘后，芷柔拿著謄抄好的賬冊，吩咐柳青荷：“你把這份送去二房，就說我初次管事，做了個統計，請二叔二嬸過目。”

柳青荷接過賬冊，猶豫道：“姑娘，二嬸那脾氣……要是問起來怎么說？”

“若是他們問起此事可還有人知曉，你就說我打算再記錄兩個月才向娘稟報。”芷柔笑道，“二嬸再蠻橫，也不敢在這事上造次。”

待柳青荷離開，芷柔看了眼天色，陽光已經西斜：“父親該下衙了吧？”

“是的，姑娘。”春暉應道，“這會兒該到垂花門了。”

“走，咱們去垂花門候著。”芷柔整理了下衣裙，“讓人準備些點心茶水，父親下衙回來定是口渴了。”

沈立遠剛進垂花門，就看見長女坐在亭中，這還是頭一遭。往日這個時辰，這丫頭不是在屋里看話本子，就是在院子里睡午覺。

“父親。”芷柔笑著迎上前，“我讓人準備了茶點，您先歇歇。”

“有事？”沈立遠在石凳上坐下，端起女兒準備的茶水抿了一口。茶水溫度正好，還飄著一絲淡淡的桂花香。

芷柔將賬冊呈上：“老太太指派我掌管后廚，我讓人記錄了各院用度，請父親過目。”

沈立遠放下茶盞，接過賬冊翻看起來。漸漸地，他的眉頭皺了起來。

“二叔那邊我已送去一份，說是得統計個把月才跟老太太匯報。”芷柔輕聲道，“至于陳侍妾那邊……”

沈立遠合上賬冊，目光落在遠處的海棠樹上：“你做得很好。二房若能收斂，此事就此作罷。至于陳氏，她補身子也補得夠久了，以后按份例來吧。”

芷柔欣然應下，心中卻在思量：這事怕是沒這么容易就完。陳侍妾那邊，定會鬧騰一番。

二房院中，沈立明看完賬冊，臉色難看。賬冊上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一個月的伙食費用竟然比老太太的院子還要多出一倍。

“我就知道大嫂讓芷柔管事沒安好心！”周氏坐在羅漢床上，憤憤不平地說道，“這不是明擺著要拿捏我們嗎？”

“夠了！”沈立明沉聲道，“一月花兩三百兩只為吃食，確實過了。芷柔這丫頭可不會顧及情面，收斂些為好。”

周氏撇嘴，心道別人家一頓酒席就要上千兩，他們這又算得了什么。還不是大嫂摳門！

“你別不當回事。”沈立明放下賬冊，語氣嚴肅，“芷柔這丫頭看著懶散，實則精明得很。她既然把賬冊送來，就是在給咱們機會。若是不知收斂，等她稟報給大嫂，事情就不好收場了。”

周氏還想說什么，卻被丈夫一個眼神制止。她悻悻地閉上嘴，心里卻在盤算：這事得找老太太說道說道，憑什么嫡系能管到她們頭上來？

與此同時，蘭馨閣中。

“什么？大姑娘讓廚房記錄各院用度？”陳氏坐在梳妝臺前，手中的胭脂盒啪的一聲掉在地上，“她憑什么管我的事？”

“姨娘息怒。”丫鬟小聲道，“這是夫人的意思。”

陳氏咬著嘴唇，眼中閃過一絲怨毒：“周氏這是存心要拿捏我！我聽了老爺的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她憑什么管我？”

“姨娘……”丫鬟欲言又止。

“你去打聽打聽，這事老太太知道嗎？”陳氏站起身，在屋里來回踱步，“要是老太太不知道，我就去告她們欺負我！”

丫鬟低著頭不敢說話。她知道，這事怕是沒那么簡單。大姑娘雖然平日懶散，但做事向來滴水不漏。既然敢這么做，必定是胸有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