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柔放慢馬速，等著好友。微風拂過：“多虧你陪我練習。要不是你，我哪能這么快就學會。”

“對了，”陸婉柔策馬追上來，“陸家小姐前日托人傳話，說滄月山的桃花開了，邀咱們過兩日一起去賞花，你去嗎？”

芷柔搖頭，神情認真：“我得看著藥園播種，這可是大事。今年新開的藥園，第一茬種子可不能馬虎。”

“你呀，整天就想著賺錢。”陸婉柔笑著搖頭，“三套頭面都買得起，還說窮。”

芷柔挑眉，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賺錢不就是為了買自己喜歡的東西嗎？再說了，鋪子越開越多，用錢的地方也多啊。”

說著，她輕輕一夾馬腹，棗紅馬打了個響鼻，向前奔去。春風拂面，帶來遠處梨花的清香。

她的事業正如這初春的草木，蓬勃生長。茶園里的新芽已經冒出，花園里的月季開始抽條，葡萄園的枝蔓也在舒展，現在又添了藥園。

路過一片開墾好的田地，芷柔勒住馬韁。陽光下，新翻的黑土泛著油亮的光澤。農人們正在整地，為開春播種做準備。

“姑娘，”跟在后面的春暉策馬上前，“那批葵花籽我讓人送到莊子上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芷柔點頭：“走吧，順便去看看其他地方的準備情況。”

馬蹄聲漸遠，春日的暖陽灑在官道上，為新的一年鍍上一層金光。

“娘，我每天要學的東西已經夠多了，為什么還要讓我管理廚房呢？”芷柔站在周夫人面前，眉頭微蹙，手指不自覺地絞著衣角。陽光照在她臉上，映出幾分稚嫩的輪廓。

周夫人放下手中的賬冊，目光柔和地看著女兒。她伸手輕輕撫平芷柔皺起的眉頭，“你這孩子，老媽都快等不及啦。八月過后你就十二歲了，該學的都得學。”

提到“十二歲”三個字，芷柔就覺得頭疼。她垂下眼簾，睫毛投下陰影。在這個時代，十二歲的女孩子已經要為將來的婚事做準備了。想到這里，她的心里泛起一絲難以名狀的情緒。

“你不是喜歡做吃食嗎？”周夫人拉過女兒的手，輕聲細語地說道，“正好從廚房開始學起。等你熟悉了廚房的事務，再去管理針線房。”

“針線房？”芷柔一愣，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咱家啥時候搞起裁縫鋪了？”

“你呀！”周夫人點了點女兒的額頭，眼中帶著幾分無奈，“整日只知道忙你那些莊子鋪子的事，家里的變化都不知道。”

芷柔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你爹如今是一州之長，出門做客的機會多了。”周夫人的聲音里帶著幾分驕傲，但更多的是對未來的考量，“衣著打扮不能失了體面。再說家里下人也多了，每季更換衣裳都是一筆不小的開銷。有了針線房，也能省下不少銀錢。”

芷柔默默點頭，心里對母親的遠見越發佩服。她想起自己這些年經營莊子鋪子的經驗，突然覺得管理針線房似乎也不是什么難事。

“你們兄妹幾個漸漸長大，用錢的地方只會越來越多。”周夫人握著女兒的手，語氣漸漸嚴肅起來，“咱們女人，也就在閨中時能輕松些。若是現在不好好學，到了婆家可就要吃苦頭了。”

這番話讓芷柔心頭一緊。她知道母親說的都是實話，可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我知道了，娘。”

周夫人見女兒神色黯然，笑著從春翠手中接過兩本冊子遞給她：“這是人員登記冊和采買賬本，你先拿去熟悉。有不懂的隨時來問我。”

回到芷柔居，院子里已經站著廚房管事趙婆子和采買廖福。春日的陽光暖洋洋地照在院子里，照得地上的青石板都泛著光。

芷柔站在廊檐下，一邊逗弄著鸚鵡，一邊用余光打量著院中的兩人。那只五彩斑斕的鸚鵡正歡快地叫著“小姐好”，卻掩蓋不住院子里略顯凝重的氣氛。

柳青荷已經搬了椅子備了茶點，但趙婆子和廖福依然恭敬地站著，不敢落座。他們的目光時不時地瞥向芷柔，眼中帶著幾分忐忑。

“都坐吧。”芷柔放下逗鳥的手，邁著沉穩的步子走到院中坐下。她的聲音不疾不徐，帶著一種與年齡不相符的沉穩。

趙婆子和廖福這才小心翼翼地坐在椅子邊緣，挺胸抬頭站得像個標桿。春風拂過，帶來一陣淡淡的花香，卻驅散不了兩人緊張的情緒。

“你們不用這么拘謹。”芷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香在唇齒間散開，“我雖然要接管廚房，但很多事情還要向你們請教。”

她的目光落在廖福身上，仔細打量著這個看起來三十出頭的男子：“你和廖大娘子是什么關系？我總覺得你們長得有些相像。”

“回姑娘的話，廖大娘子是小的姐姐。”廖福連忙回答，聲音里帶著幾分緊張。

芷柔又看向趙婆子，這位年過半百的老婦人臉上布滿皺紋，卻依然精神矍鑠：“門房的趙小春是你兒子吧？”

“是的，姑娘。”趙婆子恭敬地答道，眼中閃過一絲慈愛。

芷柔放下茶杯，目光漸漸變得嚴肅：“廚房的規矩還按照以前的來，不過我要加兩條。第一，各房要什么東西都要登記造冊。第二，采買賬目要更詳細，我會重新制一張表格。”

趙婆子和廖福連連應是，但芷柔沒有錯過他們眼中閃過的那一絲慌亂。她知道，這兩條新規定無異于斷了他們的財路。

春風又起，帶著幾片花瓣飄進院子。芷柔看著那些在陽光下翩翩起舞的花瓣，心中五味雜陳。她知道自己這么做可能會得罪人，但該管的還是要管。這不僅關系到家中的開銷，更是為了將來能在婆家立足打下的基礎。

“對了，”芷柔突然想起什么，又補充道，“我會每天去廚房轉轉，熟悉一下各項事務。”

聽到這話，趙婆子和廖福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他們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無奈。

芷柔假裝沒有注意到兩人的表情，繼續說道：“我娘說得對，現在不學，以后就要吃苦頭了。你們有什么好的建議，也可以隨時告訴我。”

趙婆子連忙道：“姑娘說得是。老奴一定盡心竭慮地教導姑娘。”

廖福也跟著附和：“小的也會把采買的門道都告訴姑娘。”

芷柔點點頭，心里卻清楚，這兩人恐怕不會輕易交出他們的“秘訣”。不過她并不著急，來日方長，總有機會摸清楚其中的門道。

待兩人告退后，芷柔坐在院子里，翻看著手中的賬冊。春日的陽光暖暖的，照在她的身上，為她稚嫩的面容鍍上一層金色的光暈。

柳青荷端來新泡的茶，小聲問道：“小姐，您真的要每天去廚房嗎？那里油煙大，會熏著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