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滿屋震驚。陳侍妾雖是小妾，卻因受寵而備受優待。她難以置信地抬頭看向老太太。

"怎么，我這鄉下老太婆，你不愿伺候？"沈老太太冷冷問道。

陳侍妾連忙搖頭："能伺候老太太是妾的福氣。"

飯桌上，氣氛凝重。沈芷柔低頭不語，沈書瀾想緩解尷尬，卻無人應和。陳侍妾紅著臉給每人布菜，羞恥難當。

"大姑娘，請用。"到沈芷柔跟前，陳侍妾突然開口。眾人目光齊聚，沈立信向沈芷柔使眼色。

沈芷柔置若罔聞，淡淡道："我不喜歡這個，換一樣。"

陳侍妾一愣，其他人面露不悅。她強忍屈辱，低聲道："好，妾馬上給大姑娘換。"

"夠了！"沈立信終于忍不住，怒視沈芷柔，"這是什么態度？她是你的長輩！"

"啪！"沈老太太重重放下筷子，"你這又是什么態度？讓你的愛妾伺候是我的意思，你有什么氣沖我來，吼芷柔做什么？"

沈立信頭疼地喚了聲："娘！"

沈芷柔心如止水。她終于看清了父親的偏心。一個多月的噓寒問暖，原來不過是愧疚作祟。真到了關鍵時刻，一個才剛到身邊的女兒，哪里比得上相伴多年的愛妾？

鼻子一酸，她強忍淚意站起身。"祖母，芷柔吃飽了，先行告退。"

說罷，她轉身離去。月光下，少女孤單的身影被拉得老長。

屋內，沈老太太看著孫女離去的背影，眼中閃過心疼。她狠狠瞪了一眼大兒子，剛才還沉著臉的沈立信也收斂了怒氣，眼中浮現出一絲復雜的情緒。

沈老太太端坐于堂上，眉頭緊鎖。她那雙飽經滄桑的眼睛里，閃爍著復雜的光芒。

"芷柔從小到大，就沒哭過幾次。"她輕聲道，"那丫頭有一次幫三叔公家搶稻子，摔在田坎里，腳都脫臼了，愣是咬著牙沒吭一聲，今天卻紅了眼睛。"

周夫人聽聞此言，眼眶頓時濕潤。她心中暗恨陳侍妾，若非因她，自己的女兒何至于受此委屈？

沈立信面露愧色，他并非有意責罵長女，只是她方才的舉動實在不合體統。

"去看看芷柔吧，"沈老太太轉向周夫人，語氣柔和了些，"那丫頭性子倔，你好生安慰安慰她。告訴她，別擔心，萬事有我這個老婆子在呢。"

周夫人點頭應下，匆匆起身離去。

沈老太太的目光掃過在場眾人，最后落在陳侍妾身上。"你今日可是伺候得盡興了？"她冷冷問道。

陳侍妾聞言，頓時跪倒在地。"老太太息怒，都是妾身的錯。妾身沒有伺候好大小姐"她聲音顫抖，額頭幾乎貼地。

"啪！"一聲脆響，沈老太太將手中茶盞重重摔在地上。

"你這好妾室，倒是會挑撥是非！"老太太怒斥道，"芷柔都被擠兌出這房間了，你到現在都還不忘攀扯她，我倒要問問了，芷柔這一個多月里是怎么著你了，非要咬著她不放？"

沈立信見狀，連忙呵斥陳侍妾退下。

陳侍妾踉蹌著退出堂外，心中滿是懊悔。她原想借此機會離間老爺與大姑娘，卻不想反倒惡了老太太。

沈芷柔獨自走在院中，春翠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后。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沈芷柔自嘲地笑了笑。她仰起頭，將眼中的淚水生生逼了回去。

這具小小的身體，似乎也讓她的心變得脆弱。她想起前世在那個重男輕女的家庭中的經歷，心中不禁一陣苦澀。

這一世，她本以為能得到真摯的親情。可如今看來，除了祖母和三房，其他人似乎都不那么純粹。

"算了，"沈芷柔暗自想道，"我又不是銀子，哪能人人都喜歡。"

她加快了腳步，心中漸漸釋然。有祖母疼愛，有三叔三嬸關心，還有親娘和兄弟陪伴，這便足夠了。

春翠見小姐神色漸緩，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氣。可她又想起今日之事，不免有些惋惜。本該是姑娘表孝心的好事，卻被陳侍妾母女攪得不歡而散。

正走著，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沈芷柔回頭一看，只見周夫人一臉擔憂地向她走來。

"娘，你怎么也回來了？"芷柔問道。

周夫人上前打量了一下女兒，見她神色已好轉，這才稍稍放心。"你晚飯才吃了那么一點，娘讓人做了些綠豆糕，"周夫人拉著芷柔的手，"咱們進屋吃點。"

母女倆進了正房，丫鬟隨即端來綠豆糕。

沈芷柔嘗了一口，淡淡道："娘，這綠豆糕不如我做的，改日我親自做給你嘗嘗。"

周夫人笑著點頭，又道："你爹還夸你做的疙瘩湯好吃呢，說明日還想喝。"

沈芷柔冷笑一聲："今日送一次，就惹得大家不快，我可不想再自討沒趣了。"她的眼中閃過一絲黯然。

周夫人見女兒神色，不禁心疼。"傻孩子，你還真生你爹的氣了？"她輕聲問道。

沈芷柔轉頭看向周夫人，認真道："父親偏愛陳侍妾，舍不得她和沈悅芳受委屈，就把委屈給了我，我就必須得受著嗎？"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周夫人聞言，神色頓了頓。她拉起沈芷柔的手，嚴肅道："芷柔，你要記住他是你爹，你爹說的話，你心里可以不認同，但你必須老老實實的聽著。"

沈芷柔沉默片刻，才抬頭道："娘，你放心，我知道以后該如何面對父親了。"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復雜。

她心里已經打定主意，既然不談親情，那就只談利益。為了日后的安穩，她可以笑臉相迎，適時討好。

周夫人見女兒神色，知道她心中仍有芥蒂，卻也沒再多言。"陳侍妾那邊，你不必放在心上，"周夫人安慰道，"妾室終究是妾室，翻不出什么大浪來。"

沈芷柔撇了撇嘴："我倒想眼不見為凈，可他們總是蹦出來惡心人。"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

周夫人摸了摸沈芷柔的腦袋："娘會敲打她的，讓她安分些。"

沈芷柔抬頭看了看周夫人，心中卻不甚看好。她這位生母雖然容貌身段都勝過陳侍妾，卻太過端莊了些。要論撒嬌賣乖，怕是比不過陳侍妾。

而男人，似乎就喜歡那樣的，至少她那便宜爹，就偏愛那一口。沈芷柔在心里暗暗嘆了口氣，看來這后宅之中，還有得她操心呢。

她輕輕握住周夫人的手，心中五味雜陳。前世的記憶與今生的情感交織，讓她一時難以抉擇。

"娘，"沈芷柔輕聲道，"我們以后該怎么辦？"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迷茫。

周夫人溫柔地撫摸著女兒的發絲，輕聲道："傻孩子，有娘在呢。咱們慢慢來，總會有辦法的。"

沈芷柔靠在母親懷里，心中漸漸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