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女兒給您送來了疙瘩湯。"沈芷柔輕聲說道，聲音清脆如黃鸝。

沈立信眼中閃過一絲驚喜，隨即又板起臉來。"前院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他沉聲道。

沈芷柔微微低頭，眼中卻閃爍著狡黠的光芒。"是女兒唐突了，只是擔心爹爹操勞過度。"她輕聲解釋道，語氣中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

沈立信的目光柔和下來，眼中流露出欣慰之色。"既然來了，便給諸位大人也盛上一碗吧。"他說道，語氣中已經沒有了責備的意思。

沈芷柔微微一笑，開始分發疙瘩湯。眾人接過湯碗，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這看似普通的疙瘩湯，竟散發出如此誘人的香氣。陳縣丞忍不住贊嘆道："大人家的閨女，果然不同凡響。"

吳典吏也點頭附和，眼中流露出贊許之色。"確實如此，這湯光聞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唯有陳師爺保持沉默，目光卻在芷柔身上多停留了片刻。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若有所思的神色，似乎看出了什么不同尋常的地方。

沈芷柔察覺到陳師爺的目光，心中微微一緊，但面上卻不動聲色。她微微欠身，準備退出前院。"女兒告退，不打擾諸位大人議事了。"她輕聲說道，聲音溫婉動聽。

沈立信點了點頭，目送女兒離開。待沈芷柔身影消失，他才轉向眾人，笑道："諸位請用。"

眾人迫不及待地品嘗起來，眼中皆露出驚喜之色。這看似普通的疙瘩湯，竟有如此獨特的滋味。湯汁濃郁鮮美，面疙瘩軟糯可口，蔥花的清香更是點睛之筆。

陳師爺慢條斯理地品嘗著，眼中閃過一絲若有所思的神色。他忽然意識到，這個看似柔弱的小姑娘，或許并不簡單。

沈芷柔站在后院門口，微風拂過她的發梢。她深吸一口氣，平復著內心的緊張。

"春翠姐姐，你看起來比我還要緊張。"芷柔輕聲笑道，看著身旁滿臉憂色的丫鬟。

春翠緊張地搓著手，"小姐，您剛才真的太大膽了。那可是老爺和幾位大人在議事啊！"

沈芷柔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無妨，我只是送些吃食而已。"

"可是..."春翠還想再說什么，卻被沈芷柔輕輕搖頭打斷。

兩人正準備離開，卻聽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

"喲，這不是大姐姐嗎？怎么有空來前院了？"

沈芷柔轉身，只見沈悅芳帶著幾分譏諷看著自己。沈悅喜和沈悅悅跟在她身后，好奇地打量著這邊的情況。

"三妹妹這是從哪兒來？"沈芷柔淡淡問道，強忍著內心的不快。

沈悅芳冷哼一聲，"自然是從學堂來。大姐姐整日無所事事，怕是都忘了我們還要讀書吧？"

沈芷柔眼中閃過一絲不悅，卻未發作。

"三妹妹莫要胡說，我今日有事，已和夫子告假了。"沈芷柔平靜地回應。

沈悅芳嗤笑一聲，"分內之事？莫非是給父親送些下人吃的食物？"

這話一出，連沈悅喜和沈悅悅都覺得有些過分，不安地看了看沈芷柔的反應。

沈芷柔心頭一怒，面上卻不動聲色。她輕輕撫平衣袖，緩緩開口："三妹妹此言差矣。身為子女，給父親做些吃食，何來高低貴賤之說，我們在沈家塘經常吃，祖母也很是喜歡，難道在三妹妹眼中，連祖母也如下人一般？"

沈悅芳聞言一愣，臉上閃過一絲慌亂。"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沈芷柔沒有給她繼續解釋的機會，轉身對春翠道："我們走吧。"

離開時，沈芷柔聽到身后沈悅喜小聲說："三姐姐，你太過分了。"

回到自己的院落，沈芷柔才長舒一口氣。她坐在梳妝臺前，望著銅鏡中的自己。鏡中少女明眸皓齒，卻難掩眼底的疲憊。

"小姐，您何必如此委屈自己？"春翠心疼道，為沈芷柔倒了杯溫水。

沈芷柔接過水杯，苦笑道："在這府中，我又豈能不委屈？"

她輕撫銅鏡，眼中閃過一絲復雜。"但我必須堅強。這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算盤，我若不爭，只怕連立足之地都沒有。"

春翠擔憂地看著自家小姐，"可是小姐，您這般做，怕是會惹老爺生氣。"

沈芷柔搖頭，"無妨，我自有分寸。"

夕陽西下，暗紅的余暉籠罩著清竹軒。沈老太太坐在堂屋正中，冷冷地瞥了一眼剛進門的沈立信，隨即轉過頭去。

沈立信尷尬地笑了笑，目光落在跪地的陳侍妾和沈悅芳身上。"你們做了什么，惹老太太生氣了？"他問道，語氣里并無多少責備之意。

陳侍妾最了解沈立遠，聽出他并未真的動怒，便將事情大致說了一遍。她著重強調沈悅芳年幼無知，有口無心。

聽完經過，沈立信果然不以為然。他笑著對沈老太太說："娘，悅芳從小在縣城長大，對鄉間食物自然不懂。她那樣說，不是有意冒犯，您老別跟她一般見識。"

見沈老太太神色稍緩，他又轉向沈芷柔："芷柔，你是長姐，對弟妹要多加包容。若有不對，可以指出，但不該小題大做，知道嗎？"

沈芷柔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爹這話的意思是，今天的事她錯了？什么叫小題大做？他是覺得是她把事情鬧到祖母這里的？

沈芷柔怔怔地看著沈立信，目光中的失望讓他有些不自在。他咳嗽一聲，又補充道："當然，悅芳也有不對。不敬長姐，口無遮攔。"說著，他瞪了沈悅芳一眼："還愣著做什么，快向你大姐姐道歉！"

陳侍妾輕推了下沈悅芳。沈悅芳這才不情不愿地走向芷柔："大姐姐，悅芳知錯了。"

沈芷柔眉頭微蹙，內心抗拒這種被迫和解。沈老太太見狀，輕輕拉了拉她的袖子。沈芷柔勉強擠出一句："沒關系。"

屋內屋外的人們同時松了口氣。可就在這時，沈芷柔忽然走到沈立信面前，行禮道："父親，今天的事歸根結底是因女兒送吃食引起的。為避免日后再生事端，女兒以后不會再送了。"

沈立信一怔，剛要開口，沈芷柔卻沒給他機會。"還有，父親，女兒自小長在鄉間，比不得三妹妹他們見識廣。我做的都是些鄉野粗食，實在上不得臺面。"

她頓了頓，繼續道："可女兒平日無他愛好，就喜歡弄些吃食。有人愛吃有人不愛吃，為避免今日之事重演，日后我做的東西就不再一一送人了。"

"不過父親，"沈芷柔抬眼直視沈立信，"這事我們可要事先說明白。日后若有人因得不到吃食而鬧事，您可別再說是女兒的錯了。"

一番話說得平靜，聽的人卻不淡定。沈立信又氣又惱，他也沒說今天的事全怪長女啊。他只是想調和矛盾，怎料長女如此不依不饒。這般剛烈性子，哪像個大家閨秀？

就在氣氛僵持不下之際，周夫人掀簾進屋："老太太，飯菜已備好，可以用膳了。"

沈老太太冷眼掃過眾人，忽然道："我聽說，別家的姨娘都要伺候主子用飯。今晚就讓陳侍妾伺候吧。"